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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闵敏来说,这是噩梦。
她从没想过,会在即将到来的疯狂血腥之夜,和家人一起置身没有安全掩体的室外。
十一月份,原本是洲城一年四季里她最喜欢的时节,白天略暖,晚上凉爽,空气里满是清爽的草木气息。
那时候,她最喜欢在晚饭后拉着父母和弟弟去楼下散步。
一家四口,总是有说有笑,偶尔会逛到小区附近的水果店买一些爱吃的水果,路过超市总会忍不住进去买几个冰激凌和几包薯片,然后和弟弟在母亲的碎碎念里快速把整个冰激凌都吃完……
而现在,他们被迫抛下父亲,离开自己的家,踏上逃离城市的路。
那样平淡又温暖的时光,再也不会有了,再也回不去了。
大概因为和同学们靠着一路互帮互助,万分惊险艰难的从l城生死逃亡,最终平安回到洲城,所以使得闵敏在无形中对困境中的同行者多了些下意识的信任。
然而——
“闵敏,你弟弟现在这样,我们真的不能继续带上你们了……”
“是啊,你这样等于害了大家,赶紧把他赶出去吧!”
“这里谁家没个被传染的人,又不是只有你们家不幸!大家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凭什么让我为了你们冒险!”
“你敢保证他没有被传染!?你敢保证?你拿什么保证!?”
“别求我们,是我们求求你们,拜托了,我们想活,眼看明天就能到避难所了,我不想因为感染而被避难所拦在外面!”
“别和他们废话,他在这里我们根本没办法安心取下口罩吃东西,也没办法好好休息,把他赶出去!”
“快点啊,是不是想害死大家你才安心!你不想赶就带上他一起出去!”
“滚呐,快滚——”
“滚——”
……
那些人都是和她同一个小区的,好几个都住在同一栋大楼,从前偶尔碰上,也会笑着打声招呼,寒暄几句。
上午,她整理完背后后,开始透过猫眼查看走道的情况。走道有一扇窗,但靠近楼梯处,全是大片阴影。电梯间情况更糟,从她此刻的角度看去都能看躲在里面休眠的三个感染者。
她觉得以他们三人的战斗力,根本没办法在不惊醒数个感染者的情况下安全冲到一楼,想从正门离开大楼几乎是不可能的。
好在他们家的房子楼层不高,在三楼。所以最后,她决定带着母亲和弟弟直接翻阳台,从住宅楼的外墙处离开建筑。
这样只要小心避开楼下两层住户的玻璃窗,避免被躲藏在里面的感染者偷袭,他们就能全程在阳光下安全的离开。
她弟弟是学校登山队的,她也很喜欢攀岩,家里有比较专业的绳索,他们只要看顾好母亲,就能顺利落地。
最终,一家三口靠着这个方法平安离开了建筑,他们在朝下爬的过程里,同一栋楼里有好些人在阳台上看到了他们的举动。
有几家住在低楼层的住户也有样学样,有绳子绑绳子,没绳子系衣服床单,最终都顺利出逃。
同一片小区里,也有其他人收拾东西准备去避难区,他们的小区在城市中心偏北区域,无论是去城东郊区的避难所还是西南方向的骈山避难区,路程都差不多。
白天的小区和马路看起来很安全,只要留心避开路上的血迹、人体组织、阴暗的角落和路旁张着黑洞洞口子的建筑。
他们最终决定集体行动,一起去西南方向的骈山避难所,因为去那里的路途中高楼建筑较少,也就意味着带着危险的阴影处少,这个主意还是闵敏提出的。
在迪国的时候,他们曾经这样计划过拜城的逃离路线。
闵敏很聪明,知道自己一家三口里没有成年的男性,无法从身形和武力上成为队伍的主力。
但是她有聪明的头脑,可以弥补他们三人的短板。所以在集体行动时,她毫不藏私,非常积极的出谋划策。
小区大部分人的车都停在地下室,但没人敢去地下室,那里是感染者的聚集地。
个别人的车停在地面上,但显然坐不下所有人,大家也不想队伍分散,还好,有人在小区旁边的马路上找到了一辆能开的公交车。
这种车比大巴好,因为窗户大,整个车厢都透光,感染者不可能躲藏在里面。
大家清理完车上的尸体,顺利出发。到这里为止,这个临时组成的队伍还很和谐。
但从城里开往城郊的路途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顺利,有些路段几乎完全被车辆和尸体堵死了,很显然,在晚上的时候,这几段路上爆发过一场乱斗。
现场有感染者的尸体,但更多的是套着作战服的救援人员的尸体。有数辆车子相互叠在一起,车与车中间全是人类的身体和断肢,鲜血从车子和车子的缝隙里流淌出来,像是瀑布一样流满车身,周围的空气里全是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公交车停了下来,众人内心惶恐的看着这一幕,因为太过害怕,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车子的异常,他们催促着,很快离开了这些区域。
公交车一直在绕路,原本朝着西南走向而去,后来却慢慢的朝东改道,想要越过那片血腥区域。
到最后,有人发现以他们目前的位置,其实去城东郊外的避难所反倒更近。
最终,路线中途被更改,开往城东的道路稍微顺畅一些,即便有些路段也被同样车子堵住,但只要稍稍绕行就能通过。
众人虽然没说什么,但闵敏能感觉出来,其他人似乎有些责怪她,因为之前去骈山避难所的主意是她提的。而这个主意,让他们浪费了很多时间,还不如一开始就计划去东面。
到下午三、四点,当众人发现自己依然在城内时,都不由自主慌乱起来。
如今是十一月份,太阳落山时间比较早,一般到六点的时候太阳就没了。如果他们那个时候还在外面,简直分分钟被感染者找到。
他们不可能在公交车上撑过一整个晚上,得找牢固的建筑躲避,等第二天天亮后再出发。
因为是临时计划,加上大家都只是普通人,完全没有末世经验,也没有对战能力,所以在寻找躲避建筑的时候,遭遇了两波潜伏在黑暗里的感染者,众人用携带的防身武器胡乱打了几下,随即惊慌逃窜。
闵敏弟弟闵聪就是在第二次遭遇感染者的时候被对方血液污染的,当时那个感染者直直扑向他们的母亲,闵聪才十三岁,力气有限,用棒球棍击打感染者后,被对方反手扣住了整张脸。
情急之下,闵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举起剁骨刀狠狠砍在感染者手腕上。
刀卡在骨头里,感染者的手腕没有被砍断,但是她成功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她当下连刀都不要了,用力将旁边的货架推倒。
感染者被压住,她趁势带着母亲和弟弟跑了出去。
几乎在他们踏出阴影处的同一刻,感染者追了过来,对方畏惧阳光,朝着她嘶吼两声,缩回了角落阴暗处。
闵敏整个人都在抖,她护着弟弟和母亲上了车,躲在车子后排检查了弟弟的脸。
果不其然,虽然他带着口罩穿着雨衣,但脸上依然沾到了感染者的血。
母亲抱住他无声哭泣,闵敏则当下给他换了新的口罩,用消毒湿巾擦掉他脸上的血,然后将脏掉的湿巾和口罩都丢出车窗外。
她以为没有证据就没人会觉察,可她不知道,早已有人发现他们一家三口的异状,还有人用手机拍下了她给闵聪擦血的照片和视频……
他们被人从好不容易找到的牢固建筑里赶了出来,她一路冲在前面打怪,她母亲和弟弟帮忙搬挪清理建筑里的尸体,三个人这么努力,对方却在一切工作结束后才提出这件事。
说这话的人是她楼下的邻居,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她爸妈都好端端的没出事,所以一路上她被保护的很好,一直缩在后面什么都没干。
女孩叫晓敏,和她同一个敏,因为年纪差不多,名字也差不多,所以平时别人提到她,也总会忍不住提两句晓敏,当然,对后者一般都是贬义的措辞多。
长相、肤色、身材、教养、乖巧度……太过明显的差别,总会有好事的人喜欢背地里议论这些。
闵敏不喜欢这种议论,但她的教养使得她也没办法去那些好事者面前多说什么,那些毕竟都是长辈。晓敏为此不怎么爱搭理她,这些她都清楚,可是她真的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时候发难。
她不明白,哪怕她想要赶走他们,为什么早不说,偏偏要在他们清理完藏身的建筑后才说。他们花费了力气和时间,却在太阳快要落山时被赶走。
他们三人背着包离开时,晓敏追了出来,脸上有一些后悔,也有些害怕。
她说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让别人知道其实她根本没那么完美,也会说谎隐瞒,她真的没想到其他人会直接将他们赶走……
“有区别吗?结果已经是这样了,该不会还想听我说一声不怪你吧?”闵敏冷笑了声,拒绝这种鳄鱼的泪眼,“记住,我不会原谅你的。”她说完,转身扶着母亲,带着弟弟离开。
还有半个小时天就要黑了,他们去哪里再找一处可以过夜的牢固建筑?
他们现在才三个人,之前二十来个人才好不容易打死两个感染者,把建筑清理出来……
后来,他们在相隔两条街的路旁,看到了竖起的警戒栏,那里面……是一家医院。
尤溪在听到住院大楼大门的动静前,先听到的是一段距离之外的抢声和撞击声。但因为那些声响都来自医院隔离墙之外,所以被她自动忽略了。
住院大楼有前后两个门,后面的门是单开的小门,不讲究美观,比较厚实安全。
而前面的大门则因为采光美观等问题,安装了两种门:全玻璃的电动移门和双开推拉式玻璃门。
电动玻璃移门早在医院被隔离最初就关闭了,并且在这一侧的玻璃墙外,放上了隔离用的警戒栏,只留下两扇双开的玻璃门供必要人员出入。
但这两扇门,下午的时候也被尤溪清理完大楼后关闭上锁,并且拉下了网格闸门。
一楼大厅和各个房间,所有破碎的玻璃窗也都被尤溪加固过了,现在的住院大楼,安全指数非常高。只要没有人肆意在楼里开灯吵闹,外面的感染者就不会针对性的破门和砸玻璃。
但楼里的幸存者不生事端,不代表事端不会找上门。
尤溪穿上防护服来到一楼大厅时,两扇双开玻璃门外趴着几个形容狼狈的幸存者,他们有的穿着病号服,很明显是这家医院的病人,大概是原本藏身的地方出了问题,不得不冒险在夜晚逃难。
他们此刻正瞪着门里的人,恶狠狠的威胁,说如果他们再不开门,就把玻璃全部敲碎,大不了引来感染者,鱼死网破!
门里有三个人,一个医护人员,两个是从前的陪护家属。他们傍晚集体开会,一个是为了确认楼里是否有尚未完全异变还存有理智的感染者,另一个是为了商量晚上值班的事。
值班是抽签决定的,这三个人其实也怕,但凡哪里楼外哪里发出一点动静,都会惊慌好一会。
这样可怕的夜晚,外面的人想要进来,里面的人却迟疑的看着对方染上鲜血的衣服,不敢开门。谁知道这一开门,放进来的是健康的人,还是感染者。
门外的逃难者目呲欲裂的威胁,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想走到最后一步,他们是想求生,不是求死。这栋大楼所有的玻璃都被加固过,门也锁的严严实实,一看就很安全。
他们这两天已经换过好几个地方躲避了,之前是在门诊大楼,那里人比这里多,流动人员更多,混乱发生时,很多人都来不及找到一个适合的地方避难。
好几个晚上,他们都能听见来自近处的嘶吼声、求救声和打斗声。
有人在打斗中从窗户摔出去,手脚折断,可人却还没死,在地上拼命想要爬起来时,楼上的感染者却直接从洞开的窗口跳了下去,如同一颗血色的炮弹,直直落在他身上,撞破他的肚子,在他身上啃食撕咬……
有人和家人朋友躲避在同一个空间里,以为暂时安全,结果一回头却发现熟悉的家人朋友正撕开自己的脸皮,哭着喊疼……
……
周围活着的正常人类越来越少,他们能活下来,是因为他们心够狠,几次反手一推,将救过他们的人或是行动迟缓不便的人推出去,以此保全自己。他们辗转数次,最终在今天下午时躲进了医院侧门处的小超市里。
这里有水有食物,除了前门,就只有后面仓库间的一扇窄窗,他们原本打算休整一晚上,第二天多带些食水出发去避难所。傍晚的时候,他们听见轻微的脚步声,有外来人躲进了超市隔壁的奶茶店。
他们以为自己很安全,可临近午夜的时候,一墙之隔的马路上,却燃起了战火。
先是车子的声音,期间夹杂着脚步声,还有抢击声,紧接着是巨大的嘶吼声。
这种嘶吼声,和他们之前听到的嘶吼声完全不同,相比人类的嘶吼,更像是怪物的声音,巨大、粗重、震耳欲聋。
他们听见了撞击声,就像是什么重物从高处坠落,然后砸中了什么。
他们很快知道砸中了什么,是人!是那些拿着抢的人,他们大喊着撤退和救人,期间还有可怕的惨叫声。他们紧紧靠在一起捂住耳朵,以为不去听,外面的战火就会很快结束。
可下一秒,彭——的一声巨响,他们的藏身之处被什么东西砸中,墙壁和屋顶塌了一半。
他们惊慌失措的从即将倒塌的建筑里爬出去,才发现砸过来的东西是一辆军卡……
他们从隔离墙的缝隙里看出去,外面的马路上完全是尸山血海,两个身形三米多高的血色怪物,站在熊熊燃烧的火光里,正搬起一旁的车子,继续朝撤退的救援部队狠狠砸去。
他们吓的肝胆俱裂,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走的。
他们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要逃,要逃……
他们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也没办法考虑附近是否有其他感染者,他们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穿过整座医院,然后看到了这栋安全严密的大楼。
可里面的人,居然敢不开门!
他们根本不知道外面都有什么!
有人终于耐不住了,握紧手里的铁棍,没头没脑的就要朝面前的玻璃门砸去。
正在这里,门内,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其他几人身侧走过,取走他们手里的钥匙,弯腰将网格铁闸门的锁打开,然后向上推了半人多高,随即又打开了玻璃门的锁。
一行人迫不及待钻了进去,对方重新锁好门,然后拿出绳索,以极快的速度和利落的动作将他们一个个制服,反绑住双手,堵住嘴巴,然后推向另外几个人。
“他们身上都有血,找一层楼,把他们全部分开关,得观察两天才能决定是否放人。”尤溪可不是做慈善,她之所以开门把威胁他们的人放进来,是不想让他们继续站在外面引来感染者。
捆绑住他们关押,一个的确是为了观察,另一个自然是因为对方刚才威胁他们的模样太过肆意,眼底的狠厉一看就不是装出来的。
这样的人,她不放心让他们在楼里自由走动,肯定得关起来。
“那……这三个呢?”值夜的人很快发现了另外有三个人没被她绑起来,这三个人一老两少,看着弱弱歪歪的,之前那几个人站在门外威胁他们时,他们远远的站在另一侧,惶恐不安却又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三个跟我去十楼,我亲自看管。”尤溪再次检查了一下大门,确认附近没有感染者,然后带着那三个人去了十楼。
对方安静顺从的跟着她,一直没有出声,直至对方带着他们上到十层,打开某间空病房,让他们进去,三人中的一个才轻轻开口:“小溪?”
尤溪取下口罩,朝对方笑笑:“嗯,是我。”
闵敏躺在沙发上,感受着这难能可贵的安全感。
高级私人病房的玻璃是隔音的,再加上隔离墙外的怪物和战火都已经渐渐转移去了其他路段,因此周围变得安静许多。
她洗了澡,将脏污和疲惫洗去,换了干净衣服,还吃了点东西。
最重要的是,他们一家三口现在在安全的地方,对方也没有将她的弟弟视为怪物一样的感染者。
一个小时前,她主动开口,和尤溪说了这件事。
她先前隐瞒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加上她弟弟目前还好好的,她以为只要暂时离队伍里的其他人远一点,分开在不同房间休息,盯牢自己的弟弟,就能对这件事负责。
她没有想到,其他人对感染者的惧怕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新闻里明明说了血液接触感染,他们却连和他在同一个建筑里呼吸都畏惧,仿佛她的弟弟已经成了怪物,下一秒随时会扑向他们。
正因为知道了别人的恐惧和排斥,这次她才第一时间开口,说明了自己弟弟的情况。
尤溪嗯了声,表情没太大变化,她重新戴上口罩,朝她弟弟走去,表示想查看一下对方的情况。
“别!他可能已经感染了……”闵敏着急想阻止。
闵聪也急忙躲避:“姐姐,我可能会感染你……”
“没事,我穿着防护服,戴着防护眼镜、口罩和手套,这样的情况下,就算蹭到你的血液,也不会被感染。”她放轻嗓音安慰面前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少年。
他和他姐姐长得很像,一张白净秀气的小脸,只是此刻在他的眼底和脸上,满是惊慌和绝望,“别怕,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闵聪看着对方,没有再躲。
尤溪很快将面前的小少年的脸部连同脑袋脖颈都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你弟弟好像没有受伤?”
“对,没受伤,我当时就在旁边,所以飞快砍了那个感染者的手腕,只是他当时整只手都扣住了我弟弟的脸,他脸上蹭到了血……”
尤溪再次查看了对方的手:“他当时戴口罩了吗?”
“戴了,还戴了防风镜,可是脸上额头上的皮肤直接接触到了血液。”
“身上有伤口吗?有没有其他地方接触到血液?”
“没有。”
“如果只是表面接触,说感染还为时过早。”尤溪松开对方,看向闵敏,“这样吧,这里的高级病房都有两个房间,先让你弟弟清洗干净,换身衣服,然后让他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反锁观察。
就算真的不走运被感染,也不可会一下子成为完全变异者。第一个阶段会先出现皮肤发痒和咳嗽等症状,要到第二个阶段后期才会开始皮肤溃烂、理智丧失、哀求哭泣,第三阶段是皮肉脱离身体,剧痛、眼瞳变色,失去语言能力……正常感染者会在这个阶段初期出现攻击别人的情况。”
“我知道。”闵敏点点头,她父亲就是这样异变的……
“至于血液究竟以何种方式传播,尚在验证中,这栋楼里也有几个接触到血液的人,都被分开看管起来了。”
“所以,我可能是健康的?”闵聪原本灰暗的眸底,燃起了一丝希望。
“嗯。”
随着尤溪点头,对方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太好了!如果我没有被感染,那我就还能继续保护我姐姐和我妈!”
“需要验证。”尤溪提醒对方。
但这已经足够了,闵敏扶着自己又开始流泪的母亲,将已经蔓延至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
尚在验证中,这几个字给了她们莫大的希望。
尤溪见他们背了两个大背包,知道他们都有带物资,于是没有拿食水给对方,只是告诉他们如果缺什么,可以去隔壁病房找她。
这里是医院,每个病房都有消毒液和个人护理用品,条件不比五星酒店差。
闵敏将她送至病房门口,先认真朝她表达了自己的谢意,随后,她把自己在奶茶店躲避时的遭遇一一告诉了她。
包括被军卡砸毁的建筑,以及……巨型血色怪物。
第二天,除了一部分因为沾染了血液被隔离起来的人和其家属朋友外,其他人都准备离开医院,去城东郊外避难所。
昨天深夜,医院隔离墙外的那场血战,住在高楼层的一些人都看到了。
当时他们站在玻璃窗的窗帘后面,只敢从缝隙探出视线,那种血色的巨大怪兽,光是体型救人让人不寒而栗,更何况还有那种恐怖的战斗力。
部队打出的子弹几乎对它们无效,炸弹也只能逼得它们一时后退,但它们随手砸下一辆车,就能压死好些人。
只要一想到城市有这样可怕的异变者,就连如今看起来安全的住院大楼也变得脆弱不堪。什么铁门墙壁,被它一撞就会粉碎。
要离开的人起的都很早,带着凌晨时收拾好的物品背包,穿上从医护站找到的防护服,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医院。
医护人员里,被隔离起来观察的有两个人,完全健康的有六个人,他们原本想通过抽签留下两个同事,但有人自告奋勇表示愿意留下。
他和被隔离的两个医护人员关系比较好,他想确定他们是否被感染之后再去避难所。
有人主动,其他人自然很高兴,于是最终健康的医护人员里只留下他一个。
其他几个医护人员有车,职工的车和病患家属不同,是停在地面停车场的,就在住院大楼后面不远。他们可以开车离开,增加不少安全性。
目送大部队离开后,那个医护人员又急急忙忙锁了门。现在在这栋楼里,被隔离观察起来的人比健康的人多,他内心不可能不怕。
但他对朋友的担心,胜过了他内心的恐惧。
更何况,也不是所有健康的人都走了,住在最高那层楼救了所有人的那位大佬,还在呢。
尤溪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住院大楼停留这么多天,起先几天,是为了帮助闵敏观察她弟弟的情况。
同时,她对那种巨型的异变者产生了好奇,留在这里也算守株待兔,如果对方再出现,她会尝试对敌。
“所以,目前已经出现了两种进化型的blood感染者。一个是智慧类变化,另一个是体能型变化。闵敏说他们的队伍原本打算去骈山避难区,结果被各种叠起的车子和尸体挡住,他们只能改道,最后来了东面。
能砸动军卡的感染者,不出动重型武器估计很难对付。但无论什么类型的感染者,都怕火,部队的火焰喷射器应该是温度不够高。”
而她有【高温香水】,连子弹都打不死黑色巨虫都能瞬间秒杀,对付这种巨型异变者就算没办法做到秒杀,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嗯。”餐桌对面,气色稍好一些的男人一边专心吃着蔬菜水果沙拉,一边应了一声。
尤溪:……
这种能和系统面对面聊天的感觉,无论来多少次她依然觉得新奇——哪怕对方的话少得可怜。
“想出去逛逛吗?”
他抬头看她,轻轻摇了摇头。
于他来说,重新拥有实体的感觉非常特别,尤其还是从前从未去过的世界。这里太阳的温度、天空的颜色,植物的味道……都和他过去的世界完全不同。
之前,他只是通过她“看到”,和现在经由五感直接传递,感受天差地别。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哪怕这是个末世世界,他也能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城市安静坐一整天。
“医院附近有不少超市,大多在地面上,都是中小型的……”
“……”
尤溪支着太阳穴看着他,继续缓缓道:“城里的民众撤离太快,就算拿也拿不了多少,很多物资放着也是放着,很快就会被污染,尤其一些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基本没几个人会拿这种。如果碰巧哪家超市有冷藏室的话,少说也有几十箱的水果和新鲜蔬菜。”
“……”他安静了两秒,随后道,“吃完早餐出发。”
就这样,他们以医院为中心,过上了白天杀怪清理超市、屏蔽摄像头、搬空超市一半物资,晚上守株待兔等候巨型异变者的日子。
闵敏的弟弟很快度过了观察期,他们一家也暂时留了下来。
此外,原本被隔离起来的医护人员,一个感染异变,另一个顺利度过观察期,至于那晚另外几个逃进住院大楼的人,则全部感染异变,无一例外。
尤溪将血液接触即为感染的理论摘除,没有伤口情况下的血液接触,并不会造成感染。
数天之后,他们从还在持续播放的新闻里得到了城东避难所一夜之间全军覆没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