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拜访齐白石,班门弄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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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一个小时之后，李向荣终于到了齐白石在京城的居所，位于西城区跨车胡同13号的一座坐西朝东的三合院带跨院的住宅。

李向荣到门口先是敲了敲门，不出片刻，门便从里面被人打开，齐子如从中探出头来，看到李向荣后立马将门大敞开，换上一副热情的笑意将李向荣往里面请：“你终于来了，我父亲已经等了半天了，快进来快进来！你看你还带这么多礼物干什么！”

“也没带什么，就是些糕点，软的，齐老应该也吃的了，本来早些就要过来，不成想有其他事耽搁了。”李向荣将手中糕点盒子递给齐子如，便一边说着，一边迈进了齐家院落。

一进去，便见院内除了屋前安有铁栅栏的北房外皆为低矮的平常屋舍，院南侧则是一块空地，看样子应该是个小花园之类，但因为现在天气还没有彻底转暖，花花草草都是枯的。

齐子如只好收下礼物，一边将李向荣往主屋引，一边笑道：“现在来也不晚，我刚把午饭备好，咱们边吃边聊。”

说着，看到李向荣再看院南侧那块空地，便随口解释道：“那是我父亲弄的种植园，等天暖和了他就会种些丝瓜、苋菜、南瓜这些，牵牛花什么的也快开了。”

李向荣听着他的介绍点了点头，笑道：“齐老倒是有闲情雅致。”

两人就这么边走边聊，不一会儿就到了主屋，只见坐于其中的齐白石，看到李向荣后，立马拄着拐杖起身相迎：“向荣小同志啊，来啦？”

齐子如见状忙上前搀扶，还顺势将李向荣带来的糕点放在了桌上，并对齐白石道：“这都是他给您带来的，说是软的糕点，您的牙口也吃的了。”

齐白石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又笑看向李向荣：“有心了，快坐快坐。”

李向荣便点了点头：“好”，而后顺势坐下了。

那边齐子如搀扶着齐白石重新坐下之后，对二人道：“那你们闲聊，我去把饭菜让人端来，咱们先吃饭。”

齐白石点了点头，齐子如便去了。

不一会儿，丰盛的菜品便全部被齐家的佣人端上桌来，四菜一汤，虽不算太多，但都是硬菜，京酱肉丝、老北京烤鸭、抓炒鱼片、砂锅白肉、豚骨汤，几乎都是荤菜。

“都是些地道的京城，肯定很合你这个土生土长京城人的胃口，多吃些。”齐子如落座后，对李向荣道。

虽然他是齐白石的儿子，到那如今也是人过半百，是可以当李向荣父亲的年纪，看李向荣便像是看自家孩子似的，带有一丝慈祥。

齐白石就更不用说了，已经是够给李向荣当爷爷的年纪，看向李向荣的眼神更是充满慈爱。

他们自然不是对所有没有血缘关系的晚辈都是如此，李向荣在他们心中算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虽然我是京城人，但幼时家里条件有限，这几道菜也不是全吃过，准备了这么多菜，麻烦你们了。”李向荣客气道。

齐子如摆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说着，看向齐白石道：“我父亲他前两天就在问我等你来了准备什么菜招待了，快多吃点儿。”

李向荣闻言，跟齐白石对视一眼，二人都轻笑了起来......

一顿午饭吃的其乐融融，饭桌上，齐白石父子几乎没有跟李向荣谈到绘画的话题，都是聊的一些日常上的事儿，还有就是李向荣的家庭情况。

等到吃完了午饭，喝完了茶，齐白石才回到正题，开口对李向荣道：“吃饱喝足了，跟我到我的画室看一眼吧。”

他这次叫李向荣来，可不只是为了吃喝款待李向荣，还想亲眼见证一下这个年轻人的绘画天赋。

齐白石的画室，那是多少人想参观都无缘参观的，李向荣求之不得，便直接点了点头：“好。”

齐白石示意齐子如扶他起身，便朝着屋外走去，李向荣紧随其后。

只见齐白石出了屋，直奔那有一排铁栅栏围着的北屋走去。

刚刚一进院儿李向荣就已经发觉那比其他屋舍要高些的北屋是齐白石平日作画之地了，因为那北屋明间的檐下悬挂有长三米高一米左右刻有篆体‘白石画屋’横匾，下方落款则是‘南岳下有邺侯书屋尚存，千秋敬羡。’

“这是我父亲亲手篆刻的。”见李向荣在看北屋檐下牌匾，齐子如又跟李向荣解释道。

“除了齐老的画，字也写的这么好。”李向荣由衷道，事实如此，绝无阿谀奉承之意。

阿谀奉承之辈齐白石见的太多了，更是因此练就了一双识人慧眼，别人说这样的话齐白石多半反感，李向荣如此说他却能感受到真诚。

一进入齐白石画室，一股墨香和颜料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入目的是一幅幅挂在墙上的画作，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画上，别有一番意境。

室内正中有一个很大的花台，上方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四周一筐筐全是卷起的画卷，可以说整个画室每一样东西都与绘画有关。

“这些画都是我珍藏的，你可以先随便看看。”齐白石对李向荣道。

李向荣很是好奇能让齐白石珍藏在画室的都是谁的画，便走近墙边观摩了起来，入目第一幅就是胡沁园的《鹌鹑图稿》，这幅画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足见齐白石对这位发现他艺术天分，使齐白石脱离了乡间木匠身份逐渐走上艺术道路的启蒙恩师的看重了。

除此之外，更是有陈师曾甚至梅兰芳等人的画作，当然齐白石珍藏最多的，除了他自己的画作之外，还有就是他的忘年之交的挚友徐悲鸿的画作。

“徐悲鸿这幅《奔马图》，是为庆我晚年老来得子送的，我当时回敬他一幅《墨虾》。”齐白石看到李向荣在细看那副徐悲鸿的《奔马图》，便上前解释了一句。

这段佳话李向荣之前就有听说，如今有幸在齐白石的画室看到徐悲鸿《奔马图》的真迹，感觉很是奇妙。

不仅是徐悲鸿的真迹，齐白石的真迹他也一并看了个够，最后的感想便是大师不愧是大师！

“还记得这幅吗？”正当李向荣认真欣赏着画作，齐子如突然问了他一句，言语间似乎有憋不住的笑意。

李向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墙上挂着的那副齐白石和徐悲鸿两人合作的画作《松鹤延年》，看到瞬间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不就是他前段时间仿下来卖出去的那幅画！

“如今得见真迹才知道我当时画的有多拙劣，惭愧惭愧。”李向荣摇头笑道。

齐子如却不这么认为：“你画的要是真拙劣，现在也不会在我父亲的画室里面了。”

“子如说的没错。”齐白石这是在旁接话道，脸上也是带着笑意的，随后便指了指墙上那那幅《奔马图》，问李向荣道：“这幅《奔马图》要是仿下来，怕是能卖更好的价钱，你当时怎么没选它啊？”

李向荣当时想的是这么一幅名作，就算仿的像，也没人回信这幅画的真迹会出现在地摊儿上，怕是会影响价钱。

但这画说出来可不太好，便轻咳一声另解释道：“这幅画难度实在是太大，不好仿。”

李向荣也没说假话，这确实也是他考虑之一。

徐悲鸿这幅《奔马图》，作为徐悲鸿的代表作，绘骏马由远而近飞奔而来，笔触雄厚，设色清淡，线条刚健，大有痛快淋漓、潇洒风流之概，笔力道劲，力透纸背。

要想仿下来，着实不易。

齐白石看过李向荣仿的另外两幅画作，能看出李向荣的画功了得，就算是仿这奔马图不容易，但只要用心，定能仿得下来。

但能仿的有几分像，能不能仿出精髓，齐白石就不知道了，不过他很是好奇，好奇李向荣的天赋极限到底在哪里，也好想想怎么指导指导李向荣。

于是便想了个法子，对李向荣道：“若是晚些无事，我倒是想现场看看你仿这幅《奔马图》，能仿到什么程度。”

李向荣没想到齐白石会让他现场仿画，有些犹豫道：“在您面前仿您挚友的画，岂不是有点‘班门弄斧’的意思，要是仿不好......”

看出李向荣的犹豫，一旁的齐子如道：“无妨，你只管自由发挥便是，我父亲也只不过是想亲眼看看你绘画水平，他之前不是说了，想帮助你找到自己的绘画风格，当然是得先了解你。”

闻言，齐白石在旁边点了点头。

李向荣左思右想，终于是点头同意了：“那我就献丑了。”

说着，已经走到了画台前。

能让齐白石这样的绘画大师指点画作可以说是千古难遇，李向荣自然是不想装深沉错过这次机会，而且他最近绘画能力又有了一些提升，虽然没实践过，但想来仿这个《奔马图》，也能仿个六七分像，倒是可以一试，正好他自己也好奇自己绘画的绘画到了设么水平了。

昨天因为知道今儿要来拜访齐白石，李向荣特意跟周游请了假，周游也同意了，也就意味着他今天都不用去京城日报报道了，时间充足的很，正好留下来仿画。

齐子如亲自为李向荣准备了绘制《奔马图》需要的材料，宣纸水彩等。

一切准备就绪，李向荣便开始下笔，齐白石齐子如则在一旁静静围观。

随着李向荣沉着冷静的一笔一划，一匹一只后腿和交叉在一起的前腿全部腾空而起的骏马形象，渐渐跃然纸上。

刚开始齐白石父子两人的表情还算正常，可是画到最后，两人脸上的惊异渐渐显现。

等几小时后，李向荣完成画作那一刻，脸上的的震惊更是掩盖都掩盖不住了。

原本齐白石预想李向荣仿这幅《奔马图》，能仿个七八分像，可是最后看下来，竟然有九分相似了！

如果不是他这个常年跟绘画打交道，又很了解徐悲鸿的人，一眼看上去怕是全然认不出这是仿画，而直接当成徐悲鸿的真迹！

“弯刀般的腹背，有弹力的马鬃，前伸的双腿和马头展现出强劲的冲击力......

不管是韵味还是细节都画的这么像，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齐子如细细端详着李向荣画出的那那幅《奔马图》，忍不住发出连连感叹。

而齐白石虽然没有发出感叹，但是内心的震撼却一点也不亚于齐子如。

李向荣仿的这幅《奔马图》，几乎完全画出了徐悲鸿原作中那匹腾空而起的骏马，鬃毛飞扬，精神抖擞，意气风发的意境。

不仅是意境和细节，还有很多技法也运用的很是娴熟恰到好处，国画的技法暂且不论，徐悲鸿在这幅《奔马图》里面运用了很多西方绘画的透视法和解剖法，来展现整幅画的灵动，李向荣也完全给画出来了。

甚至能像原作一样，让人感受到马呼出的热气、滚烫的体温和淋漓的汗水......

单看李向荣这幅仿作，已经是够让人惊异的了，更何况齐白石父子全程目睹了李向荣的绘画过程，心中震撼更甚！

“你说你画画几乎是自学的？”齐白石忍不住又问了李向荣这个问题。

因为李向荣运用各种绘画技法实在是太娴熟，而且还有很多西方绘画的技法。实在不像是自学的。

李向荣却又是点了点头：“没错，几乎是自学的。”

齐白石觉得李向荣不会撒谎，便觉得他会那些熟练的技法完全是因为天赋使然，毕竟他这次是仿画，很多细节仿照原作就可以，只要有足够的天赋，是不用讲究那么多技法的。

亲眼看到李向荣仿画，算是让齐白石彻彻底底的认识到了李向荣这个年轻人的‘可怕’之处。

如果这样的人经过一定的专业训练，再找到属于自己的绘画风格，那将是绘画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齐白石，很愿意，也很迫切的帮助李向荣这颗星星亮起来！

就像他的恩师当年发现他身上的可塑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