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大家一同用的早膳。
昨夜大家已经商量妥当,郑辕唐留下来等京城送来的钱,顺便调查福安城情况,最重要的就是县令背后的那点事,有了罪证一并带回京城,由京城那边派人前来处置此事。
原本是想让顾亦丞代为处置,但顾亦丞离京时把官印之类的收拾妥当,是有要交出去让天徽帝定夺的意思,这会没个准话他不便擅用职权处置官员。
“亦丞,你真不打算去凌阜城看看?”早膳时郑辕唐把昨夜提过的话再问一遍。
顾家父子关系不睦早已是不争的事实,但到底是血脉相连,到了濮州如同到了家门口,身为子女过家门而不入,终归有些说不过去。
“不去。”顾亦丞冷着张脸,拒绝一如昨夜时那般干脆利落,不容商榷。
“可他到底是你的……”郑辕唐还想再劝说,话还未说完,默默喝粥的云浅凉横插进来,冷不丁冒出一句质问。
“怎么凌阜城内有你的老相好?”因面带病态,精神不济,云浅凉在京城时的气势被弱化了,但问出这句话时,她手里轻轻搅拌着碗里的粥,动作优雅,一双暗淡下来的眼眸带着精光,里面已经浮现出了警惕,一瞬不移地盯着顾亦丞。
郑辕唐没想到未尽的话能曲解成这个地步,有点目瞪口呆,正欲解释,却听顾亦丞悠悠出声。
顾亦丞大方承认,声音里明显带着笑意,“是有个老死不相往来最好的老相好。”
“呵。”云浅凉皮笑肉不笑的勾勾唇角,“今晚我和子瑜睡,祝你一夜好眠。”
“这么记仇啊。”顾亦丞笑得更欢了,眸中提及顾钧霆时凝结的寒霜已经融化掉,很不要脸的提议,“夫人要不考虑下罚跪,我可以跪一整晚。”
其他人听着忙移开是视线,假装忙碌,没听见他们的对话。
云浅凉瞪了顾亦丞一眼,让他收敛点自己的骚气,别骚话连篇的往外蹦。
“郑将军,刚才插话是浅浅任性,失礼之处还望您多多包涵。”云浅凉转头对插话一事道歉,顺带把那个毁掉气氛的话题终结掉,“相爷这只顾自己心气顺的性子,迟早有苦头吃,您就别管他,让他自己尝到教训再后悔今日所为吧。”
这话一出,郑辕唐也是听出了刚才的插科打诨的用意,对云浅凉一番风轻云淡的开解满是佩服,看云浅凉越发顺眼了。
“那我懒得管了,免得好心被他当成驴肝肺。”郑辕唐顺着台阶往下走,结束了这段话。
云浅凉点头附和,安静用膳,仿若刚才的插曲不存在般。
顾家的事情在京城不是个秘密,稍微打探就可知晓当年恩怨,顾钧霆抛弃妻子,导致许荃在痛苦中离世,这与间接杀害许荃有何区别?
顾亦丞切身体会过被亲生父亲抛弃,眼睁睁看着母亲在痛苦里挣扎,撒手人寰,最令人痛苦的大概不是被抛下,而是在许荃最痛苦的时候,顾钧霆没有尽到丈夫该有的职责,反而大张旗鼓的迎娶了旁的女子,而当时的顾亦丞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一切发生。
云浅凉看得出来,顾亦丞不是恨,否则有的是手段让顾钧霆一家过得不好,他只是不待见而已,所以常年以往的分隔两地不想见其实挺好,没必要招惹各自心烦。
顾亦丞看着温顺下来的人儿,心脏软得一塌糊涂,把手放到桌下牵住云浅凉的手,两人没有抬眸去看彼此,但收紧地手指足以见对方心情。
血脉亲情,这些早已在年幼时被父亲亲手打破,在顾钧霆不顾病中的母亲迎娶那女人时,他就没了父亲,何况是之后那些不人道的行为。
他一路走过来,不少人劝过他修复与顾钧霆的关系,就连安国侯有时也会把恩怨放在一边,劝他好好和顾钧霆谈谈,心里那道坎始终得过去。
顾亦丞没有放不下,只是放得彻底了,把顾钧霆一家隔离出了他的人生,有朝一日见面还是会维持父子的表面关系,但他依旧不待见那一家子的人。
程子瑜将两人相处的情意看在眼里,心生羡慕,悄悄打量一眼身旁的徐慕。
“嗯?”见她望过去,徐慕只是疑惑。
程子瑜忙笑道:“没事。”
虽说两人婚事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商定,但真当她什么人都愿意找?
这榆木脑袋怎么能这么不开窍呢?
云浅凉目光精明的扫过两人,闷声含笑,无需多言也知程子瑜此刻的心情,能不开窍到这个地步,徐慕也是个人才了。
思及此,云浅凉目光悠悠一转落在顾亦丞身上,随后想通了一点。
这群人是物以类聚吧,全是凭实力单身。
假如当初没有赐婚一说,靠着两人看对眼,展开追求,她都不确定能否走到哪一步,总之很悬是没跑了。
早膳过后,启程上路,马典点头哈腰地把这群贵人送出城,悬着的心落下了大半。
一出城,云浅凉就直接对宋玉冽说道:“二皇子,京城事情要紧,我身子还受得了,接下来几日直接走官道,不用进城了。”
“顾夫人身子要紧,京中事已经这般了,不急在这一两日。”虽然在客栈时见识过了顾亦丞对云浅凉的宠溺喜爱程度,但宋玉冽想得还是比较多,万一有个差池,硬是把这个事算在他头上,无疑是失去了一个合作的机会。
万宋至今还未立储君,王爷间风起云涌,皇子间为了储君之位争得头破血流,顾亦丞的势力不容小觑,若能得到顾亦丞支持,储君之争他胜算更大,自然是不希望有隔阂。
“是我不想走凌阜城这条路,二皇子就当做是帮我个忙改走官道吧。”云浅凉道明原因,为了顾亦丞好。
宋玉冽正想询问一下顾亦丞的意见,毕竟这位更重视云浅凉,然而宋玉冽还未开口,云浅凉就放话了。
“他要是想去看老相好,我们分开走。”话落,车帘放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走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