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旧迎新,岁末新年。
京城气氛热闹浓烈,早起用过膳食后,奴婢们开始为今夜的宫宴做准备,梳妆更衣,一身都必须是未穿过佩戴过的新衣物饰品,象征着新气象。
早起时,云浅凉收到了顾亦丞的书信,他们已经到达了西北边境,因雪天路途难行,日夜兼程才在天徽帝定下的日子里赶到战场,途中百善堂备下的御寒药物起了很大的作用,随行的士兵状态比预计中的要好,在路上遇到了百善堂雇的商队,看到了比军队先行的粮草。
西北情况惨烈,当初派兵五十万攻打煦宁,煦宁的反攻五十万导致伤亡惨重,能继续作战的只有三万七千多人,炸弹落下的地方房屋倒塌,地皮焦黑,他亲自去看过了情况,众多士兵的尸身无法找齐,炸得粉碎,被火烧光了,只能根绝入军的花名册给予家人抚慰金。
西北正处于战争中,年夜饭会吃的比平日好,在附近杀了一头猪,在年夜饭加菜。
这个新年对于西北的百姓而言,可能不好过,但尽早结束战事才是上策,所以开年的第一天他就会率兵出征,打响反击的第一战。
你看到信的日子估计正好是除夕夜,而今顾相府已与天徽帝决裂,他若在宴会上为难于你,不必委屈了自己。
……
我在外一切安好,吾妻万望珍重。
书信内容是前几天写的,计算好了送回来的时间,那些内容几乎以云浅凉看到信的日子在写。
看过后云浅凉小心地把信收进盒子里,每隔三日他就会收到顾亦丞的书信,在途中时是他沿路看到过的风景,遇到过的事情,云浅凉虽未同行,但他把看过的景色细致的描述在信上,有富余时间会草草画张缩图把特点描绘下来,随信一起送回。
她在京城担心,他便用自己的办法让她安心。
云浅凉刚把信收好,侍卫前来禀报,宋王府的马车已经到了。
云浅凉穿上厚实暖和的披风,让奴婢把以防万一准备的两套衣物一并带上,匆匆出门。
云浅凉未乘坐顾相府的马车,钻进了习箐的马车里,春花、秋月与苏清则上了她的马车。
“姐姐今日长得特别好看。”小孩儿陆骁嘴甜的夸奖。
“那你说说姐姐哪日不好看?”云浅凉刚坐好,习箐递给她一个汤婆子,让她抱在手里暖着,“谢谢舅母。”
“都好看!可今日尤其好看,像天仙似的。”陆骁夸张的比了个飞天的动作。
“你今日也尤为俊俏。”锦衣裹着肉呼呼的一团,看着特别暖和,抬眸见习箐不自在整理身上的衣物,云浅凉关切道:“舅母放轻松些,宫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习箐生于偏僻小镇,长于市井,过习惯了柴米油盐的日子,在宋王府里有奴婢伺候不熟悉时也会拘谨,在外人面前更是如此,何况是宫宴。
习箐露出一个拘束的笑容,依旧有点坐不住,担心在宫宴给宋王府丢人,“我跟你大舅说不去,他非要我去。”
云浅凉把陆骁带到自己身边,抬手盖住他的耳朵,“舅母,京城确实不是个好地方,皇宫更像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住在京城的达官贵人们哪家都有手段,否则无法在朝中立足,后院里那些女眷也会来事,许多您认为道德不允许的事,在她们眼中只要权势大没有什么不可以。那些眼红的人再怎么蹦跶,只是想攀上这门亲事,而其中无关乎情爱,在乎的只是权势!您只要记住一点,你爱的是陆玮这个人,而非陆家的权势地位,光凭这一点,您就远比那些趋炎附势的人要强千百倍,可以光明正大的抬起头!”
话落,云浅凉松开了盖住陆骁耳朵的手。
云浅凉的话音清澈沉稳,落地有声,砸在习箐心间让她有些懵。
习箐在心里细细品了会最后几句话,而后露出个释然的笑容来,“我以前从未觉得配不上他,那时他们一家在外,家中全是男子,日子过得乱七八糟的,任谁看了都是一户家里没了女子的穷苦人家,我从未想过他们会有什么富贵可言,但仔细想想,二弟学识渊博,三弟有勇有谋,他们确实不像平凡人。回到京城,阿玮才告诉我,陆家不是什么穷苦百姓。”
云浅凉安静地聆听,习箐在京城鲜少出府,没有朋友,许多心里话大概只能对这个外甥女说了。
“陆家出事时我还小,对那些事不是很清楚,当年案子草草了了结,疑点颇多,我几次想着翻案呢。”提及那些事,云浅凉忍俊不禁。
“他以前跟我说自己的外甥女是云相嫡女,我总说他是做梦昏了头。”
谈及家常,习箐情绪逐渐放松下来,刚才的紧张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听到马车里传出笑声。
然而这一切只维持到宫门口,习箐看了眼宫门外排队入宫的队伍,一群华服锦衣的男女,刚放松下来的心情瞬间提了起来,几乎不受控地整理衣物,也不知是哪里让她产生了衣物乱掉的错觉,一紧张便手足无措地整理衣物。
奴婢从外面打开车门,掀起帘子,云浅凉轻轻按住习箐不知该往何处放的手,扶住她的手臂,带着人走下马车,再回身把陆骁接下马车。
“舅母若还是紧张的话,不如把那些人想成了白菜萝卜。”下了马车,云浅凉一手扶住习箐,一手拉着陆骁,“您厨艺好,白菜萝卜在你眼里还不得任你处置。”
“那她们也可以吃吗?”陆骁天真的问道,真以为人是白菜萝卜做的。
“可以的,只是她们不好吃,吃了会生大病,你要记住与其他女子保持三步的距离。”云浅凉适时教育小孩,男女有别。
各家王府的人可以直接进宫,不用在外面排队,宋王府自然也不例外。
云浅凉是以顾相府的身份出席,到了宫门口婉拒了习箐的邀请,站到队伍末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