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徐徐停在西市附近的一个名叫贺庆坊的住宅区。
万宋京城百姓的住处与街道背靠背,前头热闹,后头是另一片天地,在各个廊坊的外围是圈出的住宅,远得离街道有些距离,而住得远的大都些农户,近一圈的小商户,有钱人基本是住在街道与皇宫的内圈里面,可谓是黄金地段。
云浅凉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还未真正到外围走过,连她买的郡跃坊的宅子,旁边都是清一色的商贾,总之算是中层阶段的消费。
外围的路比较窄,马车进去压根没有办法再供人行走了,要调头更是不可能,所以马车只停留在外面。
云浅凉站在这片住宅区的入口,门口栽种的一棵大树,算作是村口之类的标志。
天冷百姓照常下地务农,家里只有小孩在周边玩耍,看到马车停在路边,丢下手里玩的藤球,站在树下眼巴巴地看着马车方向,有钱人对于孩子来说像是一种向往,亦或是崇拜的对象,总之在孩子天真的世界里,那些吃好穿好的人过着他们羡慕的日子,可能是他们这辈子都过不起的生活。
“夫人,您和苏清待在马车里,属下去看就好。”安甲看着村里的地不太好走,便主动把活揽下来。
早上霜降很重路面湿哒哒的,有人走过后变得泥泞起来,且百姓家里用过的水会往外泼,天热尚可,冷天地面不易干,脚下地便会沾起泥巴。
“去吧。”
待安甲走后,云浅凉推开马车们,钻了出去,她低头去看车轱辘上的泥土,没有发现,土色变黑只可能是某段路,目前没有发现端倪很正常。
看着大树底下玩耍的孩童,云浅凉把马车里备着的点心拿出来,对着小孩招招手。
小孩子防范意识一般,相互看了几眼,相互推搡地走了过来,但不敢太靠近马车,而是站在三步距离。
是一个小女孩躲在男孩背后探出脑海紧张地望着云浅凉,那男孩大概是她的哥哥,察觉妹妹的害怕,扬起脸故作凶巴巴地问道:“你来我们这里想做什么?”
“我在找家里的叔叔,一直没找着,今儿听人说起在附近看到过一个跟叔叔很像的人,才特意过来。”云浅凉端着点心车辕处蹲下,甚至了解孩子天性,随口编了个故事,“你们在树下玩了多久,可有看见一位年有四十,身量比刚才那位哥哥矮半个脑袋,穿着褐色衣物,像个读书人的男子。嗯,他走路时会很匆忙。”
三五个孩子,年纪最大的那位约莫有七八岁,小的才两三岁,迈着小短腿跟在一群人中间,走路踉踉跄跄地,但坚持跟过来了。
小孩子忘性大,记忆不长久,但徐掌柜刚离开不久,看见了多半还会记得,且对方不是他们附近的人,印象会比较深刻。
“买货的人收成的时候才回来。”男孩以为云浅凉是说做买卖的人。
“这样啊,那平时常来的是哪家店铺的人,你可知道?”云浅凉继续问。
“盛丰阁要的菜多,但他们都挑最好的要,虫子啃过的不要,爹爹那些便宜的卖给别家,或者自己拿出去卖,赚不了多少。”旁边拿着藤球的姑娘回答。
“来的都是之前跟你们家里买菜的人?”
小孩们嘀嘀咕咕的争议了一阵,最后达成了共识,由最大的男孩回答,“不是同一个,但爹爹和叔伯们都认识,那些人挑了就走,家里给他们送过去。”
看来徐掌柜来的不是这里。
云浅凉把点心递给他们,“谢谢你们,这些点心是给你们的谢礼。”
孩子们大概被家长教育过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所以不敢动,但那些点心做得漂亮,看着好吃,孩子们眼巴巴看着咽口水,却没敢拿。
云浅凉觉得这点做得很好,不会随便被骗走。
“你们指哪块,我吃哪块,给你们试试毒?”
“哥,燕子想吃。”男孩后面躲着的小女孩喏喏出声。
男孩宠爱妹妹,一咬牙,“中间那块。”
云浅凉把面上的点心拿开,挑出中间那块,小口吃完。
小孩们等了片刻,确认云浅凉没事,才敢上前来拿,但小孩们刚才在玩球,手脏兮兮的。
云浅凉在马车里放着牙签,用牙签把点心固定好,让孩子轮流上前拿。
小孩们围着马车吃点心,那个胆小躲在哥哥身后的燕子小声问道:“姐姐是有钱人?”
云浅凉笑道:“算是吧。”
她生得好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美人笑了心里的防线几乎完全放下。
“你们那么有钱,你叔叔为什么还要走?”燕子哥哥很是不能理解的问。
闻言,云浅凉一愣,孩子无心一句话却是戳到了点上。
徐掌柜掌管着正安当铺,手底下管着不少人,赚得比别人多,权势地位虽不能与当官的相比,但正安当铺藏着情报线,京城这家的重要性可想而知,他也算是身处要职,可饶是这般待遇,徐掌柜还是在背地里做些不可为人知的事。
云浅凉无奈轻叹,“大概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心野了,贪心多了,便想要谋取更多的权力钱财。
在孩子吃饱穿暖就是幸福,要是能偶尔吃到街上卖的零嘴,那简直称得上美好,可大人光吃饱喝足满足不了他们的野心。
安甲带回来的结果一如所获,之后三人去了其他地方走访,有找到会溅起带黑的泥土的地方,但像周围的百姓打听,均未见到过他们口中描述的徐掌柜,把西市这边走完了,却是遗憾离开,云浅凉只能先安排人暗卫把徐掌柜盯紧。
“安甲,换条路走。”苏清突然出声,打断了云浅凉的沉思。
云浅凉眨眨眼,掀开车窗帘子,发现这条路离瑾王府很近,难怪苏清突然提出换路。
“不用,过路而已,瑾王府总不能霸道到把过路的马车拦下来。”放下车帘,准备接上刚才的思路,突然云浅凉再次掀开车帘,盯着马车路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