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义村这边,经过这几日的春耕,地里的种子已经全都播种好了。
各家给雇来的人结了工钱,全都松了口气。
谷老大和常辉忙完地里的活儿,又做了些打猎用的武器,背着背篓进山去,说是要打些野味卖银钱。
实际上,现在家里根本不用他们打猎贴补,根本就是他们闲不住。
如今绣坊在施妍的帮助下,已经有了很多进账,不仅可以养活他们一家人,还养活了一众绣娘。
谷香和谷漫脑子灵光,这段时间在应素秋的悉心教导下,也是进步神速,虽然绣出来的绣品离锦绣阁的要求还有些差距,却也已经可以出售到普通的绣品店。
这天两姐妹拿到人生的第一笔月薪,兴奋地数了数,发现竟然足足有二百又十文钱,高兴得眼泪花子都在打转。
从今往后,她们就可以养活自己了!
两个小姑娘没有忘记谷音之前说过的话,各拿出一百文,凑在一起,给苏氏送过去。
苏氏正忙着与梅姨一起请点银钱,见谷香和谷漫略带紧张地走过来,连忙起身:“香儿,漫儿,怎么了?是月薪给你们算少了吗?”
谷香和谷漫连连摇头,眼眶微微泛酸,她们已经很久没有听人这么亲切地喊她们的名字了。
谷香鼓起勇气,不由分说地将手里的钱袋子塞进了苏氏的怀里:“大伯娘,这些银钱给你,用来抵音音之前借给我们的口粮。”
苏氏拿起钱袋子一掂,这重量,少说也得有上二百个铜板,她下意识地推拒:“就一点儿吃食和几套改过的衣裳而已,哪里值这么多银钱,你们两个小姑娘赚点儿银钱不容易,赶快拿回去。”
谷香和谷漫这些天有多么努力刻苦,她可都看在眼里,如今两个小姑娘没有爹娘疼,赚点儿银钱也怪不容易,她这个做大伯娘的,还怎么好要她们的辛苦钱。
谷香和谷漫早就料到苏氏不会收,在苏氏抬手的一瞬间,便齐齐退后几步,诚恳地跪下来,苏氏的手瞬间不知所措地僵在半空中。
谷香开口道:“大伯娘,其实我们早就断亲了,都是您们一家好心,不计较过去我们爹娘做的那些过分的事,收留了我们,所以我们姐妹两个才能有落脚的地方,才能过上现在吃饱喝足的日子,甚至还能养活自己。”
谷漫点头认同:“大伯娘,您们对我们的恩德,我们这辈子都不敢忘,更不能再占您们的便宜了。”
“诶哟,你们这俩孩子,可不兴行这样大的礼。”
苏氏回过神来,赶忙红着眼角上前把谷香和谷漫搀扶起来。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那都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碍不着你们这些孩子,大伯娘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心善的,从来都没有怨过你们。”
到底是两个年岁不大的孩子,苏氏怎么可能和她们过不去?
如今她看着谷香和谷漫这般小心翼翼又知恩图报的模样,心里就只剩下心酸了。
听完苏氏的话,谷香和谷漫心中一直以来紧绷以来的那根弦儿,这才彻底松懈下来。
二人再三推辞之下,苏氏还是坚持拿出一半银钱还给她们,笑盈盈地说道:
“那么点子吃食一百文就足够,忙了一个月,想你们也是累了,今天大伯娘就给你们放天假,你们带着剩下的银钱,去县城逛一逛,置买需要的东西吧。”
谷香和谷漫只得收下,再次道谢之后,才揣着月薪出了绣坊的门。
她们并非是贪玩,只是谷音给的粮食所剩无几,确实应该去县城买上一些,于是二人趁着时辰还早,便脚步匆匆地往县城赶去。
谷香和谷漫身上的衣裳虽说是苏氏用旧衣裳改小的,但其实一点儿都不旧,而且还是些不错的布料,一块儿补丁都没有,而像是首饰那些,她们更是想都不想。
她们没有这些需求,于是一路目标明确地杀去粮行买完粮食和调料,就要往回赶。
姐妹两个一人抱着一个鼓囊囊的粮袋子,又摸摸衣袖里钱袋子,心里边儿是说不出的踏实与满足。
二人正沉浸在自给自足的幸福中,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男声暴起:“谷香,谷漫!”
谷香和谷漫皆是一个激灵,循声看过去,果然见谷老二和谷老三正双眼冒火地瞪着她们两个,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显然是气狠了。
姐姐俩的小心脏又是一咯噔,随后把粮袋往地上一扔,撒腿就跑。
可她们哪里跑得过谷老二这个汉子,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被拽住了衣领子。
谷老二钳着二人,脸色铁青:“还跑?再敢跑,看我们不打断你们的腿!”
谷老三扛着两袋粮食追上来,恨恨地把粮食往地上一堆,腾出手,登时就上前给了谷漫一巴掌。
“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你弟弟还生死不明呢,你倒是过上好日子了!”
两个丫头穿着体面,面容红润,一看这些日子就过得很滋润,心中更是有气。
果然女儿都是赔钱货,白眼狼,就算有银钱了,也想不到自己的爹娘!
“走,跟我们回去!”
谷老二脸色一沉,就要拽着谷香和谷漫回牛鸣村,想着等回去再好好收拾她们。
一听要带她们回去,谷漫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求饶道:“二伯,爹,我们把粮食都给你们,求你们别带我们回去成吗?”
“死丫头,还反了你了是吧!”
谷老三又狠狠给了谷漫一巴掌,谷漫的小脸儿瞬间肿得老高,挂在眼角的眼泪花儿霎时就掉了下来,不敢再吭声。
谷香死死咬着牙,不是她想回去,而是她知道就算她开口求饶,也会落到和谷漫一样的下场,谷老二不但不会放过她,等回去关上门,还会把她打得更惨。
事已至此,谷香和谷漫只好希求路上可以遇上个奉义村的熟人,好歹能给苏氏传个信儿回去,结果直到走出县城的大门也没碰上,二人心中都是一片绝望。
就在此时,迎面骑马走过来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二叔,三叔,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