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好像也没那么强！

陆尘从腰间摸出一把看着并不锋利，实际也很钝的匕首，淡淡道：“你要是实在觉得为难，我也可以自己动手打开你的脑袋看看。”

狐妖当机立断，从尾巴中取出一卷功法，坦然道：“小人那只是个比喻，万万是取不出来的，不过除了丹药之外山洞里一起发现的还有这个卷轴！”

陆尘打开卷轴，上面记载的是一门叫做聚灵诀的聚灵之法，以及伴生的武道功法天魔变。

“你一个狐妖，怎么修炼武道功法？”陆尘暗自揣摩，眼前这只大狐的长毛下难道是如虬龙盘扎的腱子肉？

狐妖嘴角微微抽搐，心道：“这是我能选的么？有的练就不错了，要是当初出逃的时候带上几本狐族的修炼秘籍，如今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而且你这家伙练的不也是异族功法！”

陆尘详读了一番，聚灵诀的名字和内容都十分直白，说的就是如何采集天地灵气，同时上面也标注了修习的阶段——聚灵期。

所谓聚灵就是聚集天地灵气，凝练自身。陆尘觉得这和自己每天早上修炼的情形很类似，但继续看下去他却皱起了眉头。

天魔变上明确提到了功法的力量会随着修炼等阶的提升而加强，可无论是混沌锻体诀还是聚灵诀，都是聚灵期的功法，而且根本没有提到后面的阶段。

“后面的阶段到底是什么？”陆尘怀疑是有人刻意将其藏了起来，可又是谁竟能做到如此地步？而且既然要藏起来为何不都藏起来或者毁掉，偏还要留下一些？他抬眼看向妖狐，道：“你知不知道聚灵期后的阶段是什么？”

妖狐茫然道：“聚灵期后还有阶段？我们狐族当年收集了无数聚灵期的功法，却并未曾听到有哪只狐友提起过。”

陆尘猜测其中或许另有隐情，于是继续阅读天魔变，片刻后忽的微挑眉毛。

这天魔变的名字几乎和聚灵诀一样直白，要点在于调动体内灵力和气血凝聚于身体表面和四肢百骸的大小肌群之上，可以在短时间内消耗气血爆发出数倍于平时的力量。

由于灵力和气血都聚集在身体表面时看起来皮肤会变成暗红色，酷似魔族，所以称之为天魔变。

而且修炼到高阶，甚至可以改变自身型体，让身体的任意部位变大，如同魔神降世！

看到此处陆尘立刻来了兴致，他本身就是依靠拳脚战斗，如果力量再得到数倍的增强，岂不是可以一力破万法，实力绝对是直线提升！

又草草看了几眼后几道阳光穿透瘴气落在陆尘的身上，一天之内也只有中午的两个时辰的日光能够短暂的驱散瘴气。

陆尘将功法卷起塞进怀里，他必须趁着这两个时辰把木炭和猎杀的野味带到镇子里卖了，再将米，面，地瓜背回来储藏在地下室，否则让野味沾染了瘴气就没人买了。

临走之前，他走到妖狐身旁拔出了针，说道：“我刚才就注意到了，你这家伙，是公的吧！生不了小狐狸就别赖在这蹭吃，等我回来你要是还在，我就拿你当晚餐。”

狐妖经脉封印接触，不禁又惊又喜。

他看着陆尘离开，一溜烟的钻进了林子里。

陆尘背起木炭，将一只灰皮野猪扛在肩上来到了镇子里，恰好碰到镇子里正在祭祀土地爷。

人群郁郁葱葱的站在街道两旁低头恭候，虽然大多数人都面露菜色，但个个手中都端着金玉制成的盘子，有钱的人，盘子里装的是鸡犬牲肉，稍逊一些的则是点燃了的香烛和水果，最差的就只有几根燃香。

当然，也有两手空空的，那是已经穷的连饭都吃不起了，站在这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能用自己的诚意得到神灵的宽恕，来年能够时来运转。

没多大会功夫，街道的一头就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八个村子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壮汉抬着一顶竹轿子从土地庙走出，朝着另一头的祭神台走。

竹轿上是一尊等身高的木刻神像，神像盘膝而坐，身披花花绿绿的官袍，面目慈祥。

道路两旁的香火之气在神像路过时全部袅袅婷婷的涌进了它的口鼻之中。

香火侵染之后，那神像的眼睛忽的眨了眨，然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把正欲飘散的香火之气悉数吸入腹中，

耳后木雕神像逐渐化作血肉之躯，缓缓伸了个懒腰，坐在竹轿之上，两条胳膊延展出数丈之外，将村民供奉的鸡犬和水果抓起就往嘴里塞，吃的快活时连红烛和燃香也嘎吱嘎吱的嚼了咽下。

抬轿的八个壮汉顿觉的肩头又重了许多，但却不敢有丝毫趔趄，否则惹了神怒，没人担得起这个责任。

时值八月十五，正至月半，不只是南江镇，整个神州大陆，九州之上，如今处处都是香火缭绕，祭祀着守护各处的土地，山神，湖灵以及河伯。

乱世之中，圣行不休。

然而若是细细分辨，就会发现祭祀的人中几乎没有官员，这是因为自天下乱了之后，皇权和神权的明争暗斗，从未休止过。

这南江镇的土地爷姓殷，叫殷左席，生前被人称为殷大善人，死后受到幽冥地府的册封，魂魄封神，做了一方土地。

“李苦根，孙力！月初就是你们两手空空，月中你们居然还是两手空空！这南江镇还想不想风调雨顺了？！”

“你们可知道触怒神灵是什么下场？！”

说话的功夫，殷左席那双散发着金光的神眸在人群中扫过，当他看到陆尘时眼神一滞：“大胆！陆家小子，既然贡了山猪，却为何不盛在金蝶玉盘之中？！难道想让本尊神从你那脏手里接过贡品不成？！”

陆尘还没想好怎么搭话，李苦根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殷左席面前，这是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二十五岁上才终于用十头驴换了个媳妇，他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颤颤巍巍道：“神灵大老爷，小人全家已经啃了俩月的树皮草根了，那些官差又隔三差五的来苛捐杂碎，实在是没有东西孝敬您了…还望神灵看在小人当初给您家里当了几十年长工的份上…”

“胡言乱语！”殷左席没等李苦根说完，一脚将其踹翻在地：“李苦根啊李苦根，你的意思是，本尊神还不如那些官差？”

李苦根身子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又连忙跪起：“回神灵大老爷，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小人的婆娘病重，还有女儿要养…”

殷左席眼珠子一转，冷哼一声：“这好说，我看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如就把你女儿献给我，我保你这辈子衣食无忧！”

李苦根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砰砰往地上磕，祈到：“神灵大老爷，小女今年才12岁啊！你不能这样啊，不能啊！”

殷左席面色凛然，砂锅大的拳头将李苦根一拳砸进地面里，血溅当场再无了动静。

“放肆！本尊神要怎么做轮得到你个老东西教我？！”

道路两旁的众多村民见状大多面露不悦之色看着李苦根，暗道这老家伙不懂事！不就是个女儿么，神灵想要献了就是，若是惹怒神灵，一镇子的人可都要跟着遭殃！

陆尘攥着野猪腿的手上渗出血水，粗壮的大腿骨生生被它攥断，他强压着怒气，只当自己没看到。

人神有别，凡人生来就应该畏惧神灵，祈求神灵护佑，绝不可有一丝非分之想，否则就是大不敬，死后进入地狱怕是要被扒皮抽筋！

不过更重要的是祖父和老爹自幼便教导他人有三六九等，尊神更是高高在上，他们卖炭为生，只有明事理，懂进退才能活命，若是犯上作乱，逆天而行，必是死路一条。

过了片刻，一个小女娃疯了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哭喊着扑倒李苦根的身上，哇哇大哭喊着爹爹！

殷左席见到，面露慈祥的微笑，说道：“女娃娃，你爹不懂事，你要懂事，今天就跟我洞房！我保证让你爹死后也能看到你有个好归宿！”

女娃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殷左席，哭诉：“神灵大老爷，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爹爹，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殷左席见女娃竟生的颇有几分姿色，哭的又楚楚动人，不由的心生了同情，一把将其揽过，大笑道：“女娃娃甚是懂事儿！不过你爹忤逆神灵，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来来，趁着你爹还有口气，咱们现在就洞房！不必等晚上！”

陆尘转过身，默默朝着集市走去，神灵娶亲这种事儿并不罕见，土地神姑且如此，若是那河伯水神，哪一次不得七八名女子绑上投河，若是水神看上，自可魂留于世，否则不过是白白枉死罢了。

普天之下皆是如此，这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呸！强盗行径！”孙力恶狠狠的啐了一口，这个浑身黝黑的庄稼汉不懂什么叫尊卑有序，看不惯也不藏着，好恶都写在脸上，却有着不该有的骨气，以至于穷的家徒四壁也没向别人张过嘴。

但他也是整个南江镇里最照顾陆尘的人，陆尘的老爹被妖兽吃了之后，这个庄稼汉经常会留给陆尘一些自家种的粟子，尽管他自己都吃不饱，却还是满口都是：“小娃娃多吃点才长得结实！等长大了，就跟着孙叔学种地！”之类的话，让陆尘心里暖暖的。

“孙叔，少说两句吧…”陆尘冲着孙力摇了摇头。

突然，孙力就在陆尘面前原地飘了起来，嘭！的一声，炸成了血雾。

鲜血溅了陆尘满脸。

陆尘视线中的世界变成了赤红色，到处都是红的，红的白墙，红的绿瓦，每个人的嘴也都是红的，神灵的嘴也是红的，像是刚吃过人。

陆尘耳边忽的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

殷左席冷哼一声，道：“蝼蚁之辈，妄敢论神！”

“孙…叔？”陆尘伸出手，向着孙力刚才站着的位置抓去，但抓了几次，手中却都是空空如也，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他刚刚明明就站在这的？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一摊血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它和一个活生生的孙叔联系起来。

周围围着的人群一片哗然，抖如筛糠，却没有一个人敢逃跑。

每个人都只是祈祷不会轮到自己，只要不是自己，是别的什么人都可以！

殷左席搂着哭的声嘶力竭的新娘，怒斥道：“这两个不懂事儿的家伙，饶我兴致，下月初的供奉，我要翻倍！否则断了你们这南江镇的雨水！”

陆尘感觉自己在发抖，是害怕么？对啊，谁能不怕呢？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面前炸成了血雾，可为何明明这么害怕，他却还是想冲上去，冲到这个神灵的面前。

殷左席看向陆尘，见他一动不动，定然是已经吓傻了，也对，普通人面对神灵就该是如此反应，略带得意的笑道：“陆尘，快些把你的牲祭献上，别耽搁了本尊神洞房！”

半晌，见陆尘不动，殷左席喝到：“怎么？你也想忤逆神明？！”

嘭！

陆尘手中的野猪重重的摔在地上，陆尘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殷左席，步步逼近。

人群议论纷纷，但他们不知道，和野猪一起摔在地上的还有陆尘的恐惧。

“陆家小子这是疯了么？！”

“他怎么敢的！”

“你管他那么多！一个没人要的东西！听说整天住在山里，都快成野人了！”

陆尘只觉得他们聒噪，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鹦鹉，干脆都打死算了，但他终归没有动手，直走到殷左席面前，微微抬起头看着面前这尊高大的神明，沉声道。

“神明大人，能麻烦你被我打死么？”

殷左席的瞳孔缩小，眼睛逐渐眯成一条缝，审视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孩子。

从陆尘的眼中，他竟然看不到熟悉的畏惧，这不禁让他愤怒。

作为一个凡人，敬畏神明是他们必须刻在骨子里的反应，就像是老鼠见到了猫，虫豸见到了人。

可如今，陆尘的眼中没有敬畏。

可如今，陆尘的眼中竟是蔑视，是赤裸裸的杀意！

而更让他感到愤怒的是，他竟然对这个虫豸一般的凡人感到了恐惧！

殷左席从未有过的勃然大怒，丢开新娘，挥起砂锅大的拳头硬面朝着陆尘狠狠砸下，怒道：“混账！你那是什么眼神？！”

陆尘竖起双臂交叉在身前，顿觉千钧之力轰在小臂上，整个人像后飞去，轰隆一声砸穿了砖木房。

殷左席高高在上的冷笑道：“凡人之躯，妄谈弑神！如此大逆不道，待我杀了你，便要将你的灵魂打入忘川，永世沉沦！”

话音未落，灰烬之中竟缓缓走出了一个身影，陆尘只觉得自己的小臂骨像是裂开了似的疼，撞上了墙壁的后背也是剧痛钻心，可擦掉了嘴角的鲜血后，他却并无大碍。

“这就是神明的力量么？的确很强。”陆尘缓缓抬头，直视着殷左席的双目，下一刻，嘴角多了一抹轻蔑的微笑：“但好像又没那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