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瀛洲世界,被划分为九州与四岛。
其陆地范围之广,纵向延伸达七百万里,横向也覆盖了整整三百万里。
这样的面积,对于常人而言,几乎是无法想象的辽阔。
然而,但在修士的眼中,却似乎并不是如此。
尤其是在阳神真君的境界之后,他们一念之间便可跨越千里之遥,这样的距离对他们来说,也只不过是咫尺之间。
从谢缺所在的东山道青木神社,到天幕府,其间的路程长达七十多万里。
若要让谢缺以黑川武司那四境的修为来赶路,即便他夜以继日,毫不休息,也需要耗费数月的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
正因如此,谢缺决定直接前往东山道的灵狩司分卫,废除自身的阴阳术。
这个决定对于他的父亲黑川一郎来说,却带着一丝不甘。
黑川一郎并非天赋异禀的修士,而他的儿子武司,却是他千年岁月中见过的最有天赋的阴阳师。
然而,如今天幕府的力量已经如同真正的天幕一般,将整个瀛洲世界都笼罩在其掌控之下。
那些曾经的朋友、前辈,不论他们的阴阳术如何高强,最终都只能接受变为普通人,
或者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每日活在惊恐之中。
虽然武司已经苏醒,然而一郎心中的忧虑却愈发深重。
尽管如此,出于对儿子的深深尊重和理解,他还是选择了支持武司的决定。
于是,他们前往东山道藩府,打算首先去拜访那位东山大名。
若是可以的话,说不定武司也可以加入灵狩司,就不用废除修为了。
说起这位东山大名,从师承关系上来看,他其实可以算是一郎的师叔。
早年期间,他同自己的父亲二人都在青木神社共同学习阴阳术,有着同门的情谊。
然而,没有出乎谢缺预料的是,
那位师叔祖直接就选择了拒绝,声称灵狩司内成员并非是他可以做决定,而是需要天幕府的审核。
面对这样的情况,一郎同样也早已预料到了。
毕竟这位师叔的铁面无私是出了名的,自己当初也是找过他求过情,但同样也是失败了。
他也只能让武司直接去往灵狩司。
修行虽然艰难,但废除修为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而在灵狩司废除阴阳术,不仅是为了废除修为,更是为了正式登记,以此证明自己的“良民”身份。
在灵狩司,谢缺经历了痛苦的废除修为过程。
当混身的阴阳术和灵气被一一抽离,那种痛苦让谢缺也感到头疼欲裂,整个身体仿佛被抽空,充满了虚弱感。
他再也无法感受到体内神魂的存在。
而为了防止阴阳师们在废除实力后重修,灵狩司还在他们的体内设下了禁制。
然而,对于谢缺来说,这些禁制并不构成太大的问题,毕竟他从未过多考虑过重修阴阳术。
顺着蜿蜒的万叶川一路顺流而下,
谢缺与黑川一郎在从繁华的东山城回到数十里外的青木神社时,时间已是夜半时分。
夜色中,青木神社古朴的建筑轮廓若隐若现,透出一股古老庄严的气息。
谢缺抬头望去,意外地发现神社之内竟然还有灯火在闪烁。
父子二人轻轻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药材味道扑鼻而来。
这股味道虽然有些刺鼻,但却让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谢缺缓步走到偏殿前,只见弓子半跪坐在地上,上半截身子靠着墙,双眼微闭,似乎就要睡着。
她的怀里紧紧抱着一瓮药罐,那药罐中散发出的药材香味缠绕在他的鼻尖。
一盏如豆的青灯映照在弓子的容颜上,那疲惫的神色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坚持。
察觉到有人靠近的弓子,连忙从半梦半醒中惊醒过来。
她刚想站起身子迎接归来的家人,却发现自己的腿脚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变得有些酸麻。
然而,这并没有影响她脸上的喜悦之情。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弓子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思念和关切。
她看着谢缺,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村里人说从阴阳师变成普通人后,身体会虚弱很长一段时间。这是我从山里采来的药材,特意为你煨的汤。”
弓子一边说着,一边将怀中的药罐递给了谢缺:
“变成普通人也没事的,我可以一直陪着哥哥……”
谢缺接过药罐,轻轻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辛苦你了。”
弓子闻言,满脸喜色地摇了摇头:
“不辛苦,只要哥哥能平安回来就好。”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那是激动和喜悦交织而成的情感。
在过去的几年里,武司一直沉浸于修行之中,同时为了躲避灵狩司的追捕,加上所修法门的特殊性,他对弓子的态度始终保持着一种冷漠。
这种冷漠,让弓子在心中默默承受着痛苦和失落。
然而,现在看来哥哥似乎有了一些转变,这让弓子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黑川一郎因为武司修为尽失的事情,心情沉重,没有多说什么,便直接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他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也需要时间去调整自己的情绪。
弓子看着武司俊秀的面容,心中一阵悸动,脸色微微泛红。
她连忙转移话题,说道:“药已经凉了,你先不要喝,我去热一下。”
说着,她便转身朝着柴房走去,想要找些木柴。
然而,谢缺却拦住了她,微笑着说道:
“不用了,你早些去休息吧。我们在船上已经吃过东西了,现在这药也喝不下。”
弓子听了,乖巧地点了点头:“好的,哥哥也要早点休息,明天我再给你熬药。”
在弓子离开后,谢缺去取了几株药材。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仔细地检查周围的环境,确保自己的行动不会被外界察觉。
他紧闭门窗,又在窗后挂了一件被单,将房间遮掩得严严实实。
在完成了这些准备工作之后,谢缺盘坐在地上,开始内视自检。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让自己的心境平静下来。
然后,他开始仔细地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感受着自己体内的情况和经脉的宽窄程度。
修行了阴阳术的武司,身体自然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所谓阴阳术,其实与道法并无太大的区别。”
“它的诞生,主要是由于瀛洲所处的环境中灵机贫瘠,灵气浓度极低,因此才演变出了这样一种独特的修行方式。”
这种修行方式是在资源有限的条件下,瀛洲的修行者们为了适应环境、提升自我而创造出的智慧结晶。
在瀛洲,阴阳师们在四境的时候,就会竭尽全力去领悟阴阳五行之能。
他们通过这种方式,将有限的灵气在体内进行不断的内循环,从而达到最大的使用限度。
这种方法的精妙之处在于,它能够让修行者在灵气稀薄的环境中,也能有效地推进自身的修行境界。
然而,由于环境中灵气的匮乏,他们的体内所能储存的灵气量是非常有限的。
同时,他们的神魂念头的数量也并不多。
这种修行方式虽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加快修行速度,但也存在着明显的缺陷。
阴阳师们由于体内力量的缺乏,瀛洲的阴阳师的境界也就有些虚浮。
甚至可能出现十位五境阴阳术修行者,都难以匹敌一位真正的阳神真君的情况。
而黑川武司此前修行的法门,并非源自青木神社传下的传统阴阳术。
他所修炼的,乃是黑川一郎早年间在外偶然所得的神秘法门,名为“阎罗魔王御魂书”。
正因为修炼了这门独特的法门,武司的性格也受到了影响,显得有些阴恻恻的,让人感到有些害怕。
而在废去了阴阳术后,谢缺的体内也依旧残留着这门法门的影响。
冥府的气息在他的丹田中浮沉,周身散发着浓郁的死气。
若是修行武道的话,这样是万万不可行的。
死气乃是气血之死敌,若是不除,武道就算入境也难。
不过这对于谢缺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恰巧还是助力。
早在许久之前,谢缺就和善臻共同以冥土之法,推演武道,
得来了“大乘大集十方剑”“悲愿狱空修渡劫”“地藏王灭定业真书”这三门武道典籍。
且这三者,都是可以直接修行到武神阶段。
谢缺沉思半晌,选择了“悲愿狱空修渡劫”作为这具身躯的武道功法。
此法根基,出自地藏王菩萨,在瀛洲世界之内使用的时候也大可不必遮掩。
而且体内浓郁死气,也恰可当做此法资粮。
……
一夜无眠,直到东方泛起了一丝光亮,谢缺方才推开了房门。
昨日夜里,他以几株常见药材为自己洗筋伐髓,将体内杂质尽数排出。
如若不然,在死气的遮掩之下,就算是他,也难感应到一丝气血。
在洗漱一番,将体表的污秽都除干净后,
谢缺便爬上了神社的屋顶,端坐在所能够寻到的最高处,目光远眺东方。
良久,东方终于升起了一丝鱼肚白,
在谢缺的眼中,天地之间,无数灵气也皆在此刻被染上了一层紫色。
而他所等待的,也正是这一瞬间!
他连忙以特殊的节奏开始呼吸吐纳,丝丝紫气瞬时间就被其吞入腹中,被其压至丹田所在。
紫气在此刻,开始纠缠起沉于谢缺体内的那些死气。
谢缺也顿时站起身,从房顶上一跃入院中,开始打起一套拳法。
一套动作完成之后,他已经是浑身大汗淋漓,
但是谢缺没有结束,依旧重新从头开始,将那拳法演练一遍又一遍。
直到许久之后,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气流破空声,
谢缺顿时全身一震,放入有电流从身躯内流窜而过。
“气血!”
他毫不意外,也在此时感受到了气血的存在。
但是此刻紫气已经消散,体内死气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谢缺也只能作罢,停下了对拳法的演练。
不过做到这一步,对谢缺而言就已经是足够了。
只要有气血,即便只有那么一丝,也是足够自己将“悲愿狱空修渡劫”修行入门了。
他缓了缓有些急促的呼吸,立定站在原地,气沉丹田。
此时,黑川一郎也推开了房门,他早就发觉到了外面的动静,但是也没有打扰儿子。
此时见其似乎结束了“锻炼”,他才推门而出。
“成为武士,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虽说只能够修行到少属那样的实力,不过最少也是拥有了自保之力。”
一郎笑着对儿子说了一句,就直接离开了。
瀛洲世界的武士并无气血,单纯就是磨砺身体,
就算最强,也不过就是能够媲美三境的阴阳师。
而且这三境阴阳师还是既有水分的,随便拿一位大周的武道宗师来,只怕是都能轻易横扫一片所谓的三境武士。
待一郎离开之后,谢缺也拿起了昨天弓子送来的药罐,一饮而尽。
这其中药性,他一闻便知,也恰巧尽是一些补膳气血的药草。
对如今的他来说,也是极有作用了。
“只是这些,还远远不够啊……”
接下来的日子,谢缺便是开始了按部就班修行武学的日子。
毕竟瀛洲和外部世界完全隔绝,就算是冥土都感应不到其中状况。
谢缺有心想要加快进度,也是没有什么办法。
若是被日莲神君发觉的话,只怕自己这身躯也都要瞬息灰灰。
“想要修行狱空劫,就要先将死气融入全身上下。”
“筋膜外皮、肌肉血管、五脏肺腑、骨头骨髓,甚至于脑髓也都要侵染死气。”
“此法,就是不断以死气刺激气血,使得自己能够朝向更强的肉身变化而去。”
“但是目前看来,资源方面还是存在些问题。”
“穷文富武啊……”
不过还好,此前青木神社也留了不少财物。
谢缺便是将那些金银都拿了出来,一郎也没有多管。
在这青木神社周围,除了两个村子外,便都是荒山野岭,村子内有不少人都是以打猎为生。
谢缺并不打算自己去猎,而是直接从那些猎人手中收购。
毕竟自己不需要什么战斗磨砺,而且打猎还耗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