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定要一飞冲天了。
有脑子转的快的,在新旧律秩序的好坏衡量里,打量出了另一条思路。
他姥爷的,严修是废了,他们本来就要重举一位能受朝廷调度的江州府台,若崔闾真能凭毕衡的举荐出仕,那上京发展,不如就摁他在江州任职,在他们和朝廷矛盾中起一个调节作用,相信他会比严修做的更好更出色。
有他方才的态度,和朝廷对待江州的治理理念深刻理解,只要他们别太作,就永远不可能会被扣上想要独立谋逆的帽子,说实话,出海行商,举出大宁的牌子,确实是无人敢侵犯的事实。
说到底,他们也不想真的跟朝廷翻脸,不过就为的利润分成问题。
几个当家老爷们头碰头的聚在一起,各自边嘀咕边不时揉肚子的行为,着实为严肃的会议氛围添了抹好笑意味,毕衡仍陷在自我激荡里,不停瞄着崔闾,一眼眼的越看越高兴,这人铁定得给他搞出去,不能再叫他窝在家里躺闲了。
虚度光阴是罪,是罪啊!
终于,那边的几人商议完了,还是由脾气最温和的蒋老爷开口,一开口便冲着崔闾直指核心,“崔家主,恕我等见识浅薄,嘴笨拙舌,若有说不对的地方,您海涵,另,我等有个不情之请……”
崔闾请茶,示意他继续。
蒋老爷深吸一口气,起身拱手,态度谦卑,“我等想请崔家主,代我等向朝廷上表,一陈我等忠君之事,二陈我等纳征重商结果,三陈……新律推行试点之行……”
所谓试点,就是也给予了修改的余地,他没说那么明,但懂的人都懂,无论在税率的起征上,还是新律的推行上,可以谈,不像从前避而不谈,现在谈,只要崔闾肯接这个差,就谈。
毕衡本来还听的高兴,结果越听越不对味,望望同时起身冲崔闾敬茶的几人,又望望面无表情异常严肃的崔闾,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我草,你大爷的,敢情搁这跟老子争人才呢!
蒋老爷似乎还嫌说的不够清楚,腰弯的更低些后道,“您本来就有举人功名,再有我们本地乡绅联名举廉,最后再请毕总督上表请奏,我们相信,朝廷是会任人为贤的,崔家主,我们是真心诚意,想请您为我们作主,带领我们与朝廷化解误会,建立友好的两岸关系,您可一定要答应啊!”
呃……嘶……崔榆跟旁边负责记录的同僚们懵了,望着笔下记录的每一个字,却感觉跟不认识了似的,怎么都拼凑不出个清晰的名目来。
刚才这人说的什么?
联名……上表……举人功名……朝廷任命……
崔榆一下子站了起来,要不是身边同僚扶的快,他能直接跌地下去。
妈耶,祖宗哎~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他大哥,他家大哥……?
毕衡终于找着了自己的声音,就手抻直了点到蒋老爷和其他人的鼻子上,愤怒简直要冒顶,“什么意思?你们什么意思?”
说着一拍桌面,声音拔高,“他大爷的,你们就直接说,你们想请他干嘛?”
敢说我杀了你们!
就见所有人一齐弯腰,冲着崔闾请愿,“请崔家主就任江州衙署,协理江州一切政务。”
崔榆眼一翻,又激动又惊诧的晕了。
严修就是他们先推,再呈于朝廷任命的,眼下他们推崔闾,只要朝廷那边肯定了崔闾能在其中起的作用,崔闾这个府台的位子是坐定了。
毕衡一下子就熄了声,没料谈事怎么就谈成了这样,愣愣的转脸望向崔闾,脸上表情似哭似笑,“贤弟,这、这……”怎么搞的?
崔闾也怔住了,他知道这些人想拿他当刀,可没料这些人竟然敢这样豁出去,就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还是蒋老爷开口了,他声音低沉萎靡,“江州发展到今日,我们也想有所改变,可奈何之前一直没有契机,崔家主,您就是我们的契机,真的,请相信我们商谈的决心,不是有要跟从前一样糊弄朝廷,继续跟朝廷对着干的,崔家主,实不相瞒,海运的许多珍宝药材,堆在库里是变不成银钱的,我们想要变现,没有哪个市场比对岸更大了,如今那边百姓安康,民生恢复,说实话,我们也在寻求变通合作,如果能与朝廷双盈,那岂不……岂不是一件大好事大功德么?这事放给别人做,我们可能还得犹豫不放心,可放给崔家主作主,我们绝对放心,绝对信任,真的,请给我们双方彼此一个机会,您说是不是?”
十来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崔闾,崔闾嘴巴动了动,又合上,又在众人期待中动了动,最后轻声谓叹,“老夫……何德何能……”
第35章
帷桌会谈成这样,也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来前几人都私底下通过了气,达成的最低退让底线,便是将今年的税银,从原先商定好的三百万两,提到四百万两,最多最多不能超过四百五十万两。
那么这多交的税银该由谁出呢?
分摊?
那不可能。
几人私下的通信飞来飞去,最后统一达成,用严修在海盐场和海船上的干股抵扣,反正他也是不行了,家都被毕衡那老贼占了,虽说目前得的消息,是口还未松,没有招出他们的底细,可为了以防万一,特别是在知道他也陷于孕子风波,且是与自己的管家那个……后,无论自尊和颜面,几人估摸着严修怕是撑不了多少时候了。
都是江州明面上的话事人,特别严修还沾了口官字,平日就爱以文人自居,假清高的不行,贪的明明不比他们少,却一口一个商贾人家,替儿子娶亲,跟委屈了谁一样的,要求对方姑娘以巨额的嫁妆,来抵消她微贱的商贾身份。
打量谁不知道,他想借儿子的婚事,多占些亲家的好处呢!
嗤,也不瞧瞧他那短命鬼儿子有没有能娶世族贵女的命?若非双方实在牵扯颇深,他们早就想敲开他脑子看看,看看里面的记忆片断里,有没有当年卑微讨好他们求上位的记忆在。
官当了二三十年,他恐怕都忘了,是怎么被推上江州府府台之位的,以为自己真是凭真才实学上的位,胃口一日大过一日的,早引发了利益集团里其他人的反感。
所以,是时候该换人了。
本来人选还待商榷,几个待选的署官,比如同知温齐,通判于桡,甚至另几个县的县令,都扒拉了一遍,预备挑个好控制的攥手里,这次就不能像养严修那样,把人胃口养大了,必须得完全掌控在手里当提线木偶使,银子可以给,但干股却说什么都不会再带这官分了。
投名状他们都替这后选的提线木偶设置好了,就以严修的性命为考核标准,谁先能在毕老贼的眼皮子底下,取了严修的命,谁就是他们江州下一任府台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