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却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赤裸裸的撕掉遮羞布,一把将丑恶的真相甩到众人脸上,那一段时间,即便太上皇根本不在京中,也足以令满朝臣工心惊胆颤,出个门都得派小厮先探头看看,生怕踩死只蚂蚁也要挨喷。
太上皇的威压,着着实实笼罩在他们头顶好几十年,哪怕他被逼退位、离京,也没人敢将他当做没了牙的老虎。
帝后一家子,这才从繁琐的宫规礼仪中挣脱出来,再次回归平常人家的母慈子孝,兄友弟恭。
太子与几个弟弟有一说一,这些年秉承着皇祖父教诲,非常有兄长担当,虽不擅文工,但他却有一项非常让人胆寒的本事,就是他的直觉,超敏的直觉,能让他一眼就辩出善恶忠奸,举凡在他这一眼都过不了关的人,再有文才盛名,他也不会去亲近交好,但若被他一眼瞅中了,那就是真亲信好友的待遇了。
皇祖父说他这直觉是超厉害的天赋,信自己,永远要比信旁人可靠,因此,太子这些年别看对外是个疏阔豪迈的性子,但真能算得上知交好友的,一个手掌数而已。
兄弟几个头碰头,听太子万般肯定道,“那个崔怀景,定是皇祖父的化名。”
二皇子一个趔趄,旁边被他带着差点歪倒的五皇子哇哇叫,“二哥你沉死了,快放开我,我就知道你一天天的嫉妒我长个,尽想着法的压我个头,手拿开。”
说是这么说,人却没动,到底撑住了身体,没真叫二皇子跌了。
太子伸手拍了他一下,老五今年才十岁,却已经长到了老二的肩膀处,确实是他们兄弟中,在这个年纪上个头最高的,以后成年,个头应当能直逼皇祖父,也是他一直以来最为骄傲自豪的事。
“别叫,听我说。”
然后,他开始有理有据的给几个兄弟掰扯。
一、皇祖父永葆青春的事,他们都知道,可旁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的皇祖父还有一张可换颜的敷面,那是他已逝的师傅传下来的宝物,当年就是凭着这副敷面,进京将一帮前朝大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只后来再没用过,也渐渐被人遗忘了。
二、皇祖父对于江州和荆南的看重,既然他能化名宁先生入江州给崔总督当幕僚,为什么就不可以化名崔怀景,间接执掌荆南?
博陵崔氏已然出了一个叫人瞠目的崔闾,短短时日便将没落的家门给抬到了世人面前,要做成烈火浇油之局,光凭他单打独斗显然不行,他能联合的,除了清河崔氏,还能有谁?
族中子弟是培养不及的,现成的长子还没有入仕资格,那么他要上哪找帮手?
太子抄着手端着身体,一副证据确凿样,“我问过崔沣了,他说宁先生与崔总督相处共事极为默契,二人看着不似主幕间有从属分工,宁先生实际上有着单独理事权,这意味着什么?”
其他几个兄弟干瞪眼,就见太子握掌相击,“这意味着皇祖父认可了崔总督的智计手腕,愿意给其尊荣体面,敷面化容顶崔姓,助其成就博陵崔氏的世族名声。”
哪怕将来身份被戳穿,可传出去的盛名不会消弥,人们只会更加传颂着崔氏的荣宠。
然而老三却有不同见解,他一针见血道,“皇祖父不可能亲手捧出一个世家龙头出来,哪怕博陵崔氏是他的人,他也不会允许有这样一个新贵出现的。”
太子一噎,挠了头思索道,“可我从崔沣身上,并看不到属于世家子的傲慢,你们不也见过人么?他跟京里那些的小公子一样?”
不一样,崔沣今年十四,少年青竹一样的身形,有着天然的书卷气,最重要的是,举手投足间,都温雅端方浑然天成,比之京里那些刻意作出的平易近人之徒,他是从内而外的散发着温煦亲和力,内外都刻着普通出身的平常心。
他除了在讲到其祖之事时,会有一刻的对家族府邸的炫耀,平常时候,他甚至都意识不到,他现在的身份,在京中行走会有着怎样的尊荣。
至少,清河崔氏第三辈的小公子,就受家中长辈嘱托,数次前往东宫约其见面,表示有结交之意。
前次甚至连卢氏、杨氏等高门,都派了家中年龄差不多的小公子,来约崔沣参加文会,于是,今日进宫,太子身边就没看到崔沣身影。
连崔元逸都被崔元圭,以联络感情为由,邀去了府中,可见崔怀景的横空出世,挑动了多少人的脑神经。
他们迫切的想知道,这样一个神仙人物,到底是怎么杀出来的,难不成博陵崔氏那边,真就一丁点消息都不知道?
还是他们揣着明白装糊涂,就等着用这人来垄断荆南财富,与江州一道成为博陵崔氏的囊中物?
这博陵崔氏的味口好大呀!
现在,他们不得不怀疑,崔闾打着治病的幌子去荆南,是不是早先安排好的计策,就为了推崔怀景出来。
崔元逸携子进京,临行前听从父亲的嘱咐,在京中只管与人应酬,一切与江州有关的事务,全往老爷子身上推,他只管做个一问三不知的世家子就行。
他遵从父亲教导,有人邀约,便酌情应付一二,对江州府务自然以无官方身份推脱,但对临江别苑的经营事上,有人来求万金难求的珍宝时,他便一副可商可量的样子,勾着许多人捧着银子来走他这捷径,想抢先一波寻些世所罕见之物,好在下次的宫宴中大放异彩。
崔闾通过太上皇的渠道,给他带了封秘信,倒没细述崔怀景的身份由来,只告诉他,务必借势推动崔怀景上任荆南州府位。
于是,崔元逸在有心人刻意的打探下,借酒装迷糊的说出崔怀景天生克蛊虫毒瘴,一般人还真没有他有先天优势,当然,如果要权不要命的话,也可以争做这第一任荆南府台。
有人不相信,荆南蛊族既然同意建府,那肯定是因为保命之物没了的缘故,如果他们不肯听新任府台调命,大不了全捉了杀掉就是,反正其他地方有的是百姓愿意迁移过来。
崔元逸便怜悯的看着那人,大着舌头告诉他,蛊族即便是失了从前的保命之物,那深林中的毒瘴毒草,也能药翻他们一众人,想要彻底收伏那边,这第一任州府还非得蛊族自己人不可,等他们为了发展建设,主动将隔绝瘴毒的药物配方贡献出来,让进出人等不再害怕内中毒物,届时再换人做这州府之主,也未为不可。
他狂悖的笑他们鼠目寸光,便知道那个崔怀景是他家的,又有何方法能破局?
这一波,就是明谋,荆南州府位,你们不让也得让,除非你们不珍惜手底下的人命,那样的话,又不知要寒了多少人的心。
再有清河崔氏从旁附和,甚至崔元圭私底下特意去跟崔元逸确认了,说只要助崔怀景坐稳了位置,那荆南开发权,绝对有清河崔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