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为了抢占功劳,意欲将原本的村民驱逐走,进而换上签了卖身契更加听话肯干的奴隶去挖采,村民们不同意,于是便惨遭毒手。
全村两百余口,无一幸免。
也就是从那年起,王宫里再也没了千里迢迢从三花水村运来的当地溪水,秋东再也没尝到过那道带着亲生母亲味道的,名为三花水的点心。
关于那道点心,似乎也成了独属于秋东一个人的记忆。
秋东一直不明白国师对他释放的那份儿若有若无的善意究竟从何而来,若非无意间吃到那道据传是“国师最爱”的点心,此刻怕也无从知晓。
“小时候听王后娘娘讲,我亲生母亲姓卜名挽梅,想必多少与您有点亲戚关系吧?”
事到如今,卜鹤也不隐瞒,直言不讳:
“是,你母亲算是我族妹,你唤我一声舅舅也未尝不可。”
“这声舅舅我唤的出口,您能应的出声?”
“你父是屠我族人的罪魁祸首,此前这声舅舅我自是不认的。
可如今你是你,他是他,我已亲手为我族人报仇,灭他的国,收他的命,也让他尝到了亲缘尽散,妻离子散,君臣反目,茫然四顾无依无靠的滋味。
我与他之间的仇怨,自此也算是可以一笔勾销了。”
任何一个人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约莫都会震惊的合不拢嘴,可秋东很平静的接受了。
他将点心往前推了推,点点头,月光洒在他身上,让他多了一份清冷肃杀之意:
“他还有多长时间可活?”
卜鹤似是想到了非常愉快之事,不由笑出声,眼角的每一条细纹都在诉说他的好心情:
“整整半年,生不如死,每日躺在床榻上感受自己内脏一点点腐烂的滋味,他甚至可以清晰的闻自己身上的腐臭味儿却无能为力,直到所有内脏全部腐烂才能得以解脱。”
长生?
简直笑话!
莫说这人世间本就没有长生,便是真的有,那也不该是老皇帝那种人的归宿。与老皇帝而言,下十八层地狱才是他要走的路!
秋东缓缓起身,身影与月色融为一体,远远地留下一句:
“舅舅,一路顺风!”
想必今日过后,天下间少了一个妖道卜鹤,却会多一个剑出寒山,锋芒耀眼的侠士。
直到秋东的身影消失,站在卜鹤身后的道长才不可置信的问:
“他什么都知道了,就这么放过我们?”
卜鹤挑眉,塞了一块儿点心进嘴里,语气含糊道:
“要不然呢?”
道长说:
“他生来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金尊玉贵的长大。咱们做的那一切,不仅让他失去了高贵的身份,甚至让他几度丢掉性命,与相依为命的亲人生离死别,辗转吃了那么多苦,他能丝毫不怨咱们吗?”
这也是他们一开始坚决不与秋东相认的原因。
因为站在秋东的角度,他们毁的可不止是老皇帝一人,而是毁掉了秋东的荣华富贵,毁掉了秋东的亲人朋友,他们是秋东的敌人。
卜鹤却不再解释,将桌上仅剩的两块儿点心包起来塞进衣袖,语气轻快道:
“走!回家!”
整整十一年,他终于有颜面在族人面前,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告诉他们,他给他们报仇了!
还有,挽梅妹妹的孩子,虽然长了一肚子心眼儿,但瞧着没有歪心眼儿,或许能成一代英明帝王。就是老姜家的族谱,怕是得从挽梅妹妹那儿开始写了,老皇帝那头,那孩子怕是不认的。
卜鹤有些幸灾乐祸的想。
秋东辞别了便宜舅舅,几个拐弯儿的功夫就到了老皇帝寝宫外。
外面喊杀声震天,老内侍守在门口焦躁的踱步,见着带了恶鬼面具的征北王,尽管因为此前已经得了暗卫禀报,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双腿发颤,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王爷,陛下已经歇下了,您有何事不若改日再求见?”
秋东饶有兴味的观察老内侍两股颤颤的样子,他发誓,这老家伙在王后和太子跟前都没如此恭敬过。
“得了,别装了,本王来瞧瞧我那好父皇。”
秋东说着就拿下了征北王标志性的面具,露出了属于二殿下年轻却坚毅的脸。
老内侍:“!!!”
周围暗卫:“!!!”
周围一片倒吸冷气声。
这老家伙可没有卜鹤那般的好涵养,惊呼出声:
“二,二殿下!您,您还活着!?”
秋东迈步往里走,语气称得上温和:
“我更喜欢旁人唤我一声定国将军。”
“定,定国将军?!您,您竟然……”
竟然什么,老家伙一时也没找到合适的词儿来形容他此时堪称石破天惊的炸裂心情。
他可太知道陛下对这个小儿子的恨意有多深了,早起因为那八百万两银子的事,这父子间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甚至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他都不敢想陛下知道二殿下不仅没死,还成了那个让他睡不安寝食不下咽的定国将军不算,还钦封对方为征北将军后,表情该是何等精彩!
想想陛下打从傍晚起便身子不爽利,虽碍于大局没唤太医,躺在榻上歇着,可这会儿脾气总归不大好,老内侍便有心阻止秋东进殿。
万一死而复生的二殿下将陛下给气出个好歹,他们这些跟着伺候的可全都要跟着吃挂落!
“殿下,殿下!陛下已经歇着了,您有何事,改日再求见陛下也是一样的!”
奈何老皇帝压根儿就被缠缠绵绵的病痛折磨的没睡着,已经听见了外头的争执,挣扎道:
“进,进来!让那孽畜进来!”
秋东刚一进去,就被里头浓郁的香气给熏的打了个喷嚏,嫌弃的揉揉鼻尖儿。
也不知是为了掩盖药味,还是掩盖老皇帝身上的腐朽味儿,总归这声喷嚏比秋东说一百句嘲讽的话更能轻易让老皇帝破防。
“好,好一个孽障,朕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受死,早知,早知今日,便该直接将你赐死在长秋宫!”
老皇帝被内侍扶着艰难坐起,喘粗气,连骂人都断断续续。
秋东颇有闲心的想,看来卜鹤说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没有丝毫谦虚呀,老皇帝这样子,是个人都能看清他色厉内荏,外强中干,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他随后扯了把椅子摆在老皇帝床榻三步远的位置落座,好整以暇道:
“可惜这世上最缺的就是后悔药,您这句早知道,也只能在摘星楼里无能狂怒了,除了呈口舌之快外,没有任何作用。”
到了这时候,老皇帝脑瓜子还在不停打转,他用狼一样的眼神看向秋东:
“既然你假死组建定国军,早有反叛之心,那肯定早就盯上朕手里这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