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马教授感到欣慰的。他和马教授多年搭档,事到如今,不得不提醒这三兄弟:
“该通知其他亲人来一趟的。”
秋东和三哥把视线转向二哥。
一来,他们家习惯了,有事年长的那个做决定,其他人有不同意见也得等上头哥哥姐姐讲完话再说。二来,母亲的所有亲戚,就差二哥的妻子不在国内。
至于大姐的丈夫,丹阳父亲刘军,早不被当成一家人了。
二哥点头:“是,得叫胜男回来,我去打电话。”
起身时脚下一个趔趄,若不是林局身边的小伙子手脚快,扶了一把,真就摔地上了。
都以为老二媳妇儿人在国外,回国申请又慢,多半赶不及回来见婆婆最后一面,可这一等就是整整十三天。
先是专家们脚步沉重的从急诊室出来,向患者家属摇头,劝慰他们节哀顺变。
再是老太太被转移到重症监护室,一直陷入昏迷,按照专家的说法,老太太如今的状况,或许在昏迷中停止呼吸,或许在哪一刻能睁开眼最后看看这个世界。
可总归来讲,老太太属于身体里沉积了太多未知毒素,已经将身体机能全部破坏殆尽,最多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了。
谁都说不好,这对家属而言,究竟是一种仁慈还是折磨。
马家人都隔着厚重的重症监护室玻璃,瞧过里面躺着的老太太。
俊阳年纪小,自生下来没吃过什么苦,只一眼,就捂着嘴,蹲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
天哪,里面那人身上插瞒了各种管子,胸口几乎看不见起伏,脸上瘦的只剩一层皮,暗淡发沉,头发稀稀拉拉,露在外面的胳膊和手上全是伤疤,有的已经泛红,有的正在流脓。
俊阳听医生说,做奶奶那行的,最后都逃不过这个命运,皮肤长期暴露在那种糟糕的环境中,伤口好了又坏,坏了又好,常年忍受那种痛苦还得坚持工作。
直到身体再也没有使伤口恢复的能力,咳血,皮肤腐烂,器官衰竭,直至死亡,都是正常现象。
俊阳趴在姐姐晨阳肩头,带着颤音问:
“奶奶该有多疼啊?她该有多疼啊?”
晨阳紧紧把妹妹抱在怀里,无声流泪。
是,该有多疼啊?
她因为妈妈在国外工作的原因,知道的比妹妹更多,她隐约听说早几年,m国那边通过奶奶那位享誉全世界的恩师,许以重金,试图让奶奶为m国工作。
也听说m国那边招揽不成,有人私下雇佣杀手,想让奶奶不能继续为国家工作。
“起来,去洗把脸,别让四叔看见。”
说起四叔,俊阳鼻尖又是一酸,打从奶奶住进重症监护室,四叔就搬了椅子守在门口,困了打个盹儿,醒了继续守着,已经在医院待了整整十二天。
爸爸和三叔每天轮流过来陪四叔,就希望有他们守着,四叔能闭眼休息一会儿。
才十来天的功夫,四叔已经瘦了一大圈儿,原本一头乌黑的头发,如今都白透了。
四叔也不是不吃,他是清楚的知道,他得好好的,才能让奶奶走的安心,可有些事,万般不由人。
经过这些天的等待,秋东面上已经平静了许多,除了消瘦,除了眼里都是红血丝,嘴唇苍白发干,看不出太多异样。
坐在椅子上,背靠重症监护室的墙,里头是他分别多年的母亲,身边是自小教他成人的兄长。
秋东眼神透过不远处窗户望向外面,好似回到了很久以前:
“母亲最偏心大姐,她常讲女儿家在这世道总受千般约束,鼓励大姐走出家门,勇敢实现报复,总是为大姐忧心。可到头来,最让她操心的却是我。
你们都有自己的生日,唯独我,前尘往事皆虚妄,她便做主将我到家里的日子定为我生日,不管条件多艰难,每年那天都坚持亲手给我做长寿面,赠一套她亲手缝制的衣裳。”
三哥也跟着撇嘴:
“是啊,只你有衣裳,我们都没有。”
秋东声音哽咽:
“父亲亡于沪上,得知消息,二哥带母亲和大姐继续北上,我两连夜回沪,结果在报纸上看见他们把父亲的头颅制成酒杯邀人赏玩,将父亲的尸首悬于城门示众的消息。
我们趁着夜色回到家里等待复仇机会,不料行踪暴露,只来得及带走父亲书房那张母亲年轻时的照片,逃离时你肩上中|枪,我断了一条腿,最后在杜先生的帮助下北上与母亲汇合。”
老三握紧拳头,咬牙道:
“父亲走了整二十九年,昔日种种,恍如昨日。”
秋东:“报纸上的消息先我们一步到京市,我们忧心母亲知晓父亲惨死之事受不了打击,日夜兼程。可等你把照片交给母亲后,母亲很平静的安抚我们,母亲是如何说的?”
“母亲说,这不是我们一家之苦难,是整个国人的苦难,国弱则民辱,若想改变这一现状,就该毅然投身于革|命,继续父亲未完成之事业,将敌人赶出我们的国土,为父亲报仇,也是为千千万万正在受苦受难的同胞报仇!”
身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这话也是他说的。
“二哥。”秋东偏头,见他脖子上挂着他的老伙计,陪他报道过无数战况的相机,“您这是?”
二哥指了指身后一串儿人,秋东放眼望去,有二嫂,有二哥女儿晨阳,有三嫂,有三哥女儿俊阳,还有大姐家的丹阳,自家的开阳,继阳,来阳。
他们静静站在那里,也听见了刚才的对话。
二哥伤感道:
“自那年八月起,母亲随组织转移,大姐在战场上救死扶伤,我辗转国内外各大战场,试图将最真实的战争真相告知世人,三弟和你各自奔赴战场,九死一生。
随后我们各自成家,生儿育女,有自己的生活,从未如今日这般聚齐过。今儿趁着大家都在,咱们合影留个念吧!”
一张在京市陆军总院院长见证下,由老太太直属领导亲自拍下来的全家福自此诞生。
背景是老太太所在的重症监护室门口,照片里每个人都极力扯开嘴角,露出艰难的笑容。
拍完照,秋东摸摸脸,掌心是冰凉的泪水。
作者有话说:
写的很难过,又觉笔力有限,未能将想表达的全部表达出来。
大眼仔上写了点小段子调节心情,具体见作者专栏,感兴趣的宝可以看看,愿盛世长存,山河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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