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已经有了准备的皇帝,也不由将?目光深深的停留在她身上,好?似要看出个洞一般。
皇帝一字一句,宛若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
“那?依照灵运的意思,此?案该如何处置?”
武后愣是感受不到压力一般,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念及太子以往功绩,废为?庶人,幽禁于长安城府邸中,收缴上来?的铠甲命人于天津桥焚毁,昭告天下,警示世人。”*
这是意志坚定要废太子了。
秋东发现阿耶气的手都抖了,还得不动?神色的藏进袖中,嘴唇惨白惨白的,好?半晌只说了一句话。
“你,好?狠的心呐!”
谁说不是呢,即便是支持她的大臣,心底未尝不觉得她狠辣。
秋东怕把人气出个好?歹,上前握住阿耶的胳膊,帮忙摁压,都是跟孙道长学来?的招数,也不知是不是起了效果,感觉阿耶的手不那?么抖了。
这才问跪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太子:
“二兄认为?呢?”
李贤生?来?是个硬骨头,自来?不会讨阿娘欢心,与阿娘关系也不若其他兄弟姊妹亲密。
此?时也没有服软的想法,红着眼眶,愧疚的看了一眼阿耶,用看透一切却带着愤恨的眼神注视阿娘,一字一顿道:
“天后娘娘当面,李贤,认罚,不认罪!”
连阿娘也不认了。
皇帝直接被李贤这话给刺激的晕了过去?,在闭上眼之前,只挣扎着说了一句:
“太子,禁足东宫,无诏,不得出。”
此?情此?景,于皇帝而言,与妻离子散又有何异?
皇帝一晕倒,太医诊断万不可?再受刺激,再劳累。太子又是戴罪之身,朝政大权肉眼可?见的要全部落在武后身上了。
众人见状,便对?陛下的身体状况有了大致猜测,立即心思各异——
想保太子李贤与天后抗争的,想支持天后的,以及想趁着陛下还活着,顺势而为?换个与天后关系更为?融洽的太子过度一下的。
秋东站在阿耶床前,一打眼便将?众人心思看了七八分。
矮下身,握住阿耶手掌,听他艰难道:
“好?孩子,一切便交给你了。”
“是,儿会看着办的,阿耶您放心。”
有了秋东这句话,皇帝终于阖上眼睛,发出了沉重的呼吸声。
父子两对?话没头没尾的,有心人只疑惑一瞬便不再多想,毕竟陛下与福王殿下父子间有多腻歪,满长安城人尽皆知。
秋东将?阿耶手臂塞进被子里,起身拍拍小皇姐胳膊,希望她能看开?些,最后视线毫不隐晦的停在阿娘身上。
以往武后多次私下对?人表示,众多孩子中最了解她的是福王。
眼下也没差,秋东知道他阿娘的此?时的心思并不在阿耶身上,而是欲趁此?乱机,快刀斩乱麻,将?太子的案子处理了。
当然了,秋东不会再去?劝说阿娘让她改变主意,因为?他阿娘向来?不是能轻易被人说服的。
于是他只是在出宫前,抢在阿娘前面,私底下命南衙十六卫将?太子密不透风的保护在东宫里。
同时一道道密令从长安城传出去?,天下五百七十四个折冲府的兵力,进行了隐秘的调动?,以防万一。
面上,他不动?声色,辞别阿娘,亲自护送小皇姐回?公主府。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经过一夜喧嚣,太平疲惫的揉揉眉心,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感觉脑袋都快炸开?了,强撑着精神道:
“阿弟,二兄不会有事吧?”
虽然阿耶那?道诏令瞧着是暂时护住了二兄,可?太平觉得她已经看不懂阿娘了,难保阿娘不会暗中对?二兄下手。
秋东很笃定道:
“会没事的。”
想了下又叮嘱:
“近日宫内不安生?,阿耶那?里有吾盯着,你勿要进宫了。”
太平对?阿弟很信任,闻言答应下来?,又不放心道:
“二兄那?里你有空多劝劝,叫他勿要过于刚正耿直与阿娘对?着干,自来?成?大事者能屈能伸并非坏事。”
我晓得。
但这道理秋东晓得没用,太子做不到,他不会在这种事上对?阿娘妥协,何况还是明?知阿娘故意陷害他谋反的前提下。
能忍下这口气之人,天下间绝无仅有。
秋东离开?公主府,前往东宫的途中想,或许阿耶也是知晓这一点?,才会提前做准备,将?一切交给自己来?处置吧。
撩开?车帘问:“情况如何了?”
一个让来?臣觉得面生?的侍卫恭敬回?道:
“天后娘娘命三?司火速提审太子殿下,定要案子尽快水落石出。三?司之人被十六卫挡在东宫外不得进,双方在东宫前发生?了冲突,天后娘娘听闻消息,正从温泉宫赶往东宫。”
“如此?也好?,省的还要去?温泉宫一趟。”
侍卫也不敢问殿下,如今情形,整个长安城都不安生?,连坊间百姓都感受到了这股危险的气息,无事绝不出门,究竟哪里好?了?
当然了,眼下还能觉得好?的怕是只有秋东一人。
等他到达东宫,正好?与阿娘的车架撞了个正着,下车见礼时,瞧着阿娘的面色不是很善就是了。
武后深深的瞧了这个儿子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令一众人等退下,转身进了东宫,冷冷道:
“跟上。”
也好?,正好?有些事情得看看二兄自个儿的意见。
一路行来?,东宫人人自危,仆从们远远地朝两人跪下行大礼,瑟瑟缩缩,好?似一夜之间,繁华热闹的东宫便萧条起来?,连空气都带着沉默的味道。
见阿娘想去?议事堂,秋东默默快走几步上前,给她引路。
“去?柳池吧,二兄心情不郁时喜欢在那?边垂钓。”
武后脚步一顿,随即沉默跟上。
李贤见到两人,面上毫无异色,可?见已经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仰靠在榻上没起身,叫两人随意坐,话里话外难免带出几分刺:
“臣戴罪之身,身无长物,便不招待天后娘娘了,您自便吧。”
说着一拉鱼竿,拽上来?条巴掌大的小鱼,又被他重新扔进池子里。
秋东亲自动?手,拎起石桌上的茶壶给三?人斟茶,不过谁都没心情品。
武后站着没动?,居高临下看着这两个二儿子,也不与他们绕弯子,一指外面守着的南衙十六卫,语气沉沉道:
“福王此?举,所谓何意?是打定主意要为?了太子,与吾这个阿娘作对?到底吗?”
秋东不回?她,坐在石凳上,手中把玩茶盏,反对?半躺着,好?似了无生?趣的太子道:
“事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