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罢了,总归比李勣那老东西强太?多啦,不知有多受长安城女娘们的喜欢呐!”
提起李勣,秋东沉默片刻,对刘仁轨保证道:
“您且安心,徐敬业是徐敬业,李公是李公,徐敬业已伏法,有吾在一日,绝不会叫人碰李公的坟茔一下?。”
刘仁轨点点头便转移了话题。
当年的老家伙全?都走?啦,只他还留着一口?气。去岁听闻徐敬业办下?的糊涂事,就?一宿一宿的替李勣那老东西心痛。
今日,有殿下?这句话便够啦。
“臣这把老骨头,怕是没几日好活,您这酒,也叫臣尝一尝,别只叫闻啦,馋人的很。”
秋东亲自斟了一杯送到他手里,眼里有些?悲伤。老家伙今年八十?二?,怕是真没啥好年头了。
见他急不可耐,偏手上不稳,颤巍巍将酒送进嘴里,便笑道:
“您可悠着点儿,万一叫吾这口?酒给呛的闭过气,旁人不得以为吾回洛阳是专门刺杀您的!”
刘仁轨咳嗽好一阵儿,秋东给他拍背。
“好酒!当真好酒!”
秋东和他斗嘴:
“马记酒坊的梨花酿,您往日可是觉得不带劲儿,都不爱搭理的,这是多久没尝过这滋味啦?”
“少废话,再来一杯!”
老管家在旁边欲言又止,见老爷实在开心,又悄悄退下?。
刘仁轨指着老管家退下?的方向努努嘴道:
“瞧见没?管的严着呐!”
秋东哪里真能叫老家伙多喝,能让他抿抿嘴过个干瘾,都是看在两?人这么多年一起钓鱼的份儿上。
将酒撂一边儿,笑道:
“不是想知道唐军攻夺吐蕃的细节吗?旁人吾都不稀的说,今儿专门给您讲讲,偷着乐吧!”
可不得偷着乐嘛,刘仁轨听闻殿下?稳扎稳打,不骄不躁,第一回上战场,便能压住手底下?一众经验丰富的将领,当真是欣慰的很。
这是大唐的希望,他们这些?老家伙没了,殿下?成长起来,不至于叫大唐将领后继无人,等到了底下?,见到太?宗皇帝,见到老兄弟们,他也算有个交代啦。
这日秋东离开后,刘仁轨高兴的召集全?家儿孙们,一道儿用了晚食。
夜间,书房的灯亮了半宿,儿子们从书房离开时,眼眶都是红的。
三?天后,秋东在府中接见了刘家上门报丧的儿孙,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又不是很意外。
他叫人将鱼竿儿收起来,去书房默了一下?午经文?,最后全?部让来臣烧了,谁也不晓得他究竟写?了什么。
傍晚时分,太?平将他从书房拽出来,姐弟两?走?在庭院中,太?平不满道:
“阿弟你可真是越来越惫懒了,以往还晓得自个儿出门找乐子呢,如今整日待在府中也不嫌闷呐!走?走?走?,阿姐带你瞧乐子去!”
秋东被她拽着往外走?,好笑道:
“崇训呢?今儿出门怎么没带崇训,吾这里又搜罗了些?亮晶晶的宝石,前几日匠人打磨好,还没想好要制成甚么样式给他呢。”
太?平没好气道:
“有他阿耶瞧着呐,又不只是吾一人的孩子,怎的就?要吾日日守着?”
秋东就?很喜欢阿姐这种自然而然,没被规训过的想法。
等人都上了马车,才?掀起车帘往外看,问她:
“究竟是甚么热闹呐,值得您亲自跑一趟?”
“让你整日不出门,消息都滞后了吧!今日午时,武承嗣进宫对阿娘谏言,说是近日坊间出了许多传闻,百姓质疑你为何滞留洛阳,迟迟不回安西一鼓作气拿下?突厥,完成阿耶的遗愿?
武承嗣认为是有人在背后操作坊间舆论,当然了,他觉得那个人就?是阿弟你。
于是他认为阿弟你手握重?兵,野心勃勃,恳求阿娘不要放你回安西。随后被阿娘罚跪在上阳宫门口?,已经两?个时辰了,咱们不得去瞧瞧热闹?”
秋东笑而不语。
老实说,就?是他叫人将这些?事情告诉武承嗣,鼓动武承嗣进宫的。
如今阿娘是既怕他做大,又不好说出强留他在洛阳,不顾阿耶遗诏,不想攻占突厥的话,事情就?一拖再拖。
所以秋东便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武承嗣替她说出了她心中所想,她便不可能承认,只得大方放他离开。
太?平不知背后的弯弯绕,马车停在上阳宫外不远处,瞧着武承嗣狼狈的模样,解恨道:
“真是活该!”
武承嗣,武元爽之子。武元爽与阿娘乃同父异母的兄妹,外祖父去世后,武元爽兄弟待阿娘万分苛待,阿娘成为皇后,便将这位兄长全?家发配岭南。
当年贺兰敏之自焚于外祖母荣国夫人府中后,阿娘便将武承嗣这个侄子从岭南调回来,承袭了外祖父武士彟的爵位,成为周国公。
之后武承嗣很快被提拔为秘书监,成为阿娘的心腹。阿娘那些?叫人网罗罪名的事,少有他没参与的。因深得阿娘之心,一路爬上高位,名声奇臭。
秋东当年便不爱与这种人打交道,如今亦然。
刚放下?帘子,便听太?平愤愤道:
“阿弟你这两?年不在洛阳,或许不晓得,去岁徐敬业谋反,武承嗣极力劝说阿娘,叫阿娘借机诛杀了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引起宗室动乱。”
这二?人,皆是太?祖父李渊的亲儿子。
太?平看向武承嗣的眼神里有刀子,恨恨道:
“在三?兄被废,四兄登基后,武承嗣上书‘追王其祖,立武氏七庙’认为‘武氏当有天下?’,阿娘竟不顾群臣反对,册封武氏五代祖先为王,并在文?水祖地建立祠堂。*
阿弟你说,如今的朝堂,还是我李氏的天下?吗?武承嗣那样的人,也妄图与我李氏子孙一争皇位,何其荒唐可笑!”
秋东觉得阿姐如今很迷茫。
这份迷茫,来自于她看不清未来。
掀开帘子,吩咐车夫掉头去马记酒坊,这才?对太?平道:
“武承嗣此人,志大才?疏,心眼儿极小,欺软怕硬,曲意逢迎,这种人即便身居高位也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他背后之人的想法。”
太?平的心莫名一紧。
便听阿弟不紧不慢道:
“自打我回到洛阳,便听闻坊间流传着许多关于阿娘的传闻,几乎到了人人称颂的地步,肯定是出自阿娘的授意。
所以阿娘如今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一切都是在为她将来登基做铺垫。”
太?平的心狠狠一颤。
以往她心里只隐约有这个猜测,这些?事连薛绍都不敢叫他知道,如今被阿弟轻描淡写?说开,只觉脑子嗡嗡作响。
“那,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