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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深夜刺杀
赵佶怎麽也想不到,隐藏得如此完美的他,就在一个非常偶然的巧合下,不经意间露出了马脚。
谁能想到昨晚延福宫里一个不知名的小宦官的一声呼唤,竟将他这些年的伪装彻底打碎。
苦心经营多年的一张网,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破了。
一夜之间,赵信已被人从漆黑的暗处拽出来,赤裸裸站到了明亮处。
对于这一切,赵佶却浑不知情。
第二天一早,赵信按照行程,首先进宫给向太后问安,一通恰到好处的逢迎,以及一份太后喜爱的礼物,将向太后哄得眉开眼笑,赵信的收获也不小。
太后喜爱+1,+1,+1—
中午回郡王府用完膳,赵佶睡了个午觉,下午时分上了马车,去了城外的玉津园。
玉津园是皇家园林,但也对普通百姓和文人商贾开放,于是玉津园外便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集市,集市上的商贾们售卖古玩字画和从大宋各地运来的奇石。
赵信是这里的常客,几乎人人都已认识他,而且还算是VIP客户,因为赵佶在购买字画和奇石上花了不少钱,被商贾们奉为救苦救难也救穷的活菩萨。
今日的赵佶跟往常一样,带着几个王府随从,一袭富贵公子装扮,悠闲地在玉津园外的集市上闲逛。
可赵信不知为何,今日总觉得心神不宁,
他的后背总是感受到莫名的压力,几次突然转身,只见集市上人来人往,并无任何发现。
赵佶站在集市的人流中,神情恍惚了片刻,然后使劲甩甩头。
都是幻觉,自己可能最近太紧张了,后宫的刘贤妃怀上了龙种,他要重新谋划许多事,这两日难免耗费心神脑力。
如果刘贤妃生下来的是公主,那麽一切好说,如果刘贤妃生下官家的嫡长子,情况就复杂了,宫里的眼线已埋下了不少,但还不够。
这个嫡长子,是不可能让他活到成年的。
赵信一边在集市内行走,脑子里一边在盘算,今日集市的商贾们有点失望,
赵佶这位大主顾似乎状态不佳,摊上的字画古玩和奇石,他只是随眼一警,几乎很少驻足停留。
逛了一下午,赵信一文钱都没花,空着手离去。
到了晚上,赵信邀约了几位国子监太学生,在一座青楼相聚小酌。
国子监太学生的身份不一般,大多是权贵子弟里的精英。
大宋的权贵子弟,不一定全是纨,有的权贵门风笃实严谨,对子女的教育尤为严厉,这样的门第出来的子弟,通常是能够延续家族富贵的。
今日与赵信聚会的便是这样的精英。
赵信又熟练地披上了他的伪装,一副文人雅客,只问风月,只求诗词文章,
绝口不提政事,与一众国子监太学生相谈甚欢。
赵信的身份,以及他平易近人的性格,令人顿生好感,今晚的赵信顺理成章地交到了几位好友。
这几位好友如今才只是国子监的太学生,但或许明年以后,便是朝堂上的一员,假以时日,谁说不能登堂拜相,手握重权,或是担任封疆大吏?
聪明人的布局,不是只看眼前,真正的聪明人布局,甚至会提前许多年,打下夯实的人脉基础,尤其是在别人还是一文不名的时候,更是一种弥足珍贵雪中送炭的交情,一生难易。
酒宴上宾主尽欢,青楼里的女子也是极尽媚态,用尽所有手段讨好逢迎赵佶和一众年轻的太学生。
饮宴至深夜,终于散场,赵佶站在青楼门口,含笑与醉醺的太学生们道别,目送他们离去。
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的一刹,赵信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表情变得淡漠冷酷。
郡王府的马车静静地停在青楼门外,马车周围侍立着二十馀名禁军。
深夜的一阵微风吹来,饮酒甚多的赵佶又是一阵恍惚,站在原地阖眼一动不动。
许久后,赵信睁开眼,吩附道:「回郡王府。」
上了马车,赵信盘坐在车厢内,马车晃晃悠悠朝郡王府行去,深夜寂静的汴京街头,只有马蹄声悠悠回荡。
寂静之中,马车内的赵信突然睁开眼。
那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又来了。
掀开车帘,赵佶问护侍马车旁的禁军指挥:「到哪里了?」
指挥急忙道:「已出东大街,前方转向大相国寺,还要沿御街走几里才到郡王府。」
赵佶看着马车外漆黑无人的街道,不踏实地道:「有没有发现异常?」
指挥一愣,下意识左右环视一圈,道:「并无异常,殿下的意思是———」
赵佶笑了笑:「无事,你们继续走。」
东大街是汴河旁的沿街,转弯便是御街旁的大相国寺。
马车和二十馀骑禁军正要转弯时,异变顿生。
御街和东大街的拐角处,一辆满载秸秆草堆的人力拖车静静地停在拐角的路中央,赵信的马车刚转弯,拖车上的草堆突然被掀开,紧接着,拐角商铺楼上的阁窗也被打开。
十馀支利箭瞬间射出,目标都是赵信乘坐的马车。
赵信本就心头不安,听到车外的动静后不由心神俱裂,就在十馀支利箭射出去的同时,赵信也从马车后方的小窗钻了出去。
就在他钻出去的一刹,刚才他盘腿坐着的位置上,已颤巍巍地插满了箭矢。
仅仅只差一瞬,赵信竟逃出生天。
这时郡王府的禁军也反应过来了,指挥大喝道:「有刺客!护住殿下!」
此时的赵佶脸色苍白,整个人趴在马车后面的地上,使劲将身子缩进漆黑的阴影里。
马车的前方,郡王府指挥已率领禁军拔刀而上。
刚迎上装载草堆的拖车,迎面又是一轮箭雨射来。
禁军慌忙后撤躲避,一片混乱中,趴在地上的赵佶突然一声闷哼,额头上的冷汗如雨潜潜而下。
赵佶的大腿中了一箭,但却连声音都不敢发出,害怕暴露自己。
此时的赵佶又惊又怒,今晚的刺杀显然是以他为目标,而且看得出事先经过谋划的,专门等在此地,专门准备了冷箭,只求一击致他于死地。
刚才是他命大,生生从鬼门关抽回了一只脚。
否则若换了别人,第一轮箭雨他便躲不过去,他乘坐的马车已被射得像刺猬了。
此时赵佶的脑海里莫名想到了一个熟悉的场景。
赵孝骞当初在暗巷被刺,也是他的安排,也是用弓箭射杀,那时的赵孝骞同样命大躲过去了。
今夜,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所以,是赵孝骞吗?他发现了自己?他要用同样的方式奉还?
相比死亡的恐惧,赵信更在意的是这个疑问。
因为他自问自己隐藏得无比完美,前后发生了好几桩事,但从未留下任何痕迹。
赵孝骞是怎麽可能发现自己的?
此时马车的前方,郡王府的二十馀禁军已有近半中了箭,指挥一边扬刀一边扭头膛目厉喝。
「快带殿下突围出去!快!」
剩馀的禁军在马车后面找到了赵佶,不由分说扛起赵信就朝东大街飞奔而去禁军的身后,仍是一轮轮箭矢激射而出,逃跑之时又有数名禁军后背中箭倒地。
赵信被禁军扛在肩上,五脏六腑被颠得快吐出来了,大腿中的箭愈发疼痛。
眼看快突出重围,赵佶咬牙道:「这是必杀之局,不能走东大街,换条路,
进巷子!」
指挥点头应了,赵佶又道:「派一人穿过小巷,到御街上大声呼救,引来巡城禁军。」
说完赵佶的脸色愈发苍白,咬着牙道:「进巷子后,找块乾净的布给我止血包扎,我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