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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盛渺送盛时宴回去。
他住盛渺之前住的公寓,地段很好,设施也全。
但这也是权宜之计。
夜色朦胧,车停在公寓楼下,盛时宴抽了根香烟含在唇上但没有点着……
他轻握住妹妹的手。
即使分开六年,即使盛渺已为人母,但他们的感情未变,盛渺在他心里仍是跟在屁股后面的小姑娘。
“哥!”
盛渺低低唤他。
此时,只有他们兄妹二人,所有私密的话都可以全部吐露,包括陆怀序,包括孟燕回。
盛时宴看着车前面,面无表情:“当年,爸收购一家公司时略粗暴,间接导致对方破产!那人负债跳楼,儿女流落街头……爸心里愧疚就暗中资助了他们兄妹,后来那个哥哥很出息,当了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律师!”
盛渺怔忡:“是孟燕回!”
盛时宴低头,拿掉唇上的香烟,他的手指都是颤抖的。
历史惊人相似,他跟盛渺也相依为命了。
孟燕回,真是好样的!
半晌,他侧头看向盛渺:“这些年我虽在里面,但我从未放弃真相。前些日子,陆怀序得到了可靠消息……当年爸身边的那个秘书,其实是孟燕回的助手!”
盛渺靠到椅背上,
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害得盛家家破人亡的,竟然是孟燕回,竟然是这几年她信任的人……
这几年他每每去香市出差,都会带着玩具看望小陆言,甚至她从香市回来,他还曾经邀请她喝过咖啡。
在她心里,孟燕回是朋友。
盛渺的世界有些崩塌,她像小时候一样靠在盛时宴的肩上,低喃:“我曾经以为我对陆怀序的喜欢,会持续到天荒地老,到头来只是镜花水月,我以为孟律师是正直的,是可以信任的,但他却是造成盛家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哥,什么才是真的?”
“我不知道!”
盛时宴温柔呢喃:“渺渺,我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但是我知道握在手里的才是真实的!谁付出得多,就是输了!”
盛渺没再说话,
她靠在盛时宴的肩头,默默地流泪,今天是她的生辰,今天是她跟哥哥重聚的日子,但是这些年发生太多太多的事情……
再见面,只有悲喜交加。
他们聊了很久,
一直到将近九点,盛时宴拍拍盛渺,很温柔地说:“孩子还在家里,早点儿回去,改天我们再聊。”
盛渺舍不得,她含泪唤了一声。
盛时宴心酸,他何尝不想跟她一起生活,但是时过境迁……他们都身不由己,他们都有太多事情要做了!
最后他揽着她,声音压抑:“专心照顾孩子,孟燕回交给我!”
盛时宴说完就下了车。
夜风吹过,盛渺身体泛凉,她似乎感觉到什么连忙跟着跳下车,她扶着车门又叫一声:“哥!”
盛时宴顿了下,缓缓转身,他瞒眼复杂。
夜风烈烈,
他看着盛渺,看着自己疼到大的小姑娘,有些阴暗的事情他不愿意她卷进来,所以,他把她留在了陆怀序身边……
……
盛渺坐回车内。
她没有立即回家,她安静地坐着,消化着今晚的消息。
夜深,就在她要回家时,
车前站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是旁人正是他们今晚谈论的对象……孟燕回。
他在深夜里,仍是衣冠楚楚,很绅士的样子。
背头,英式西服。
他隔着车挡玻璃,静静看着盛渺,此时他应该是卸去了伪装……彼此的对视里,应该是心知肚明。
盛渺盯住他的眼,眸子里有一抹湿意。
接着,她脚下油门一踩。
孟燕回没有躲,他眼睁睁地看着白色跑车朝着自己撞过来,那一刻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没人知道,这些年他的挣扎。
他喜欢上了盛渺,喜欢上别人的妻子。
其实很多次,他可以将盛家赶尽杀绝的,但他没忍心……因为他喜欢上了盛渺,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女人。
他犯了低级错误,盛大勋死后他就该从盛渺身边消失,但是他没有……
一声刺耳刹车声,车停住了!
盛渺坐在车内,
她细长手指紧握着方向盘,她全身都在颤抖,双腿更是发软……她死死盯着车前的男人,眼里只剩下了陌生。
这一刻,她猜出了孟燕回的喜欢。
但她对他,
除了恨意,没有其他……
*
盛渺回到秦园,已近十点。
沈清不放心,还在等她,见她平安归来轻道:“言言不肯睡觉,陆怀序在楼上哄着她呢!你上去瞧瞧。”
盛渺点头。
她上楼时犹豫了下,还是暂时没将孟燕回的事情告诉沈清,怕她伤感。
上到楼上,推开主卧室的门。
起居室里,灯光暖黄。
陆怀序靠坐在沙发上,小陆言洗过澡穿着雪白毛巾小浴衣,乖乖趴在爸爸的怀里。
当爸爸一边给她擦头发,一边给她讲故事。
陆怀序生得好又温柔,小陆言很喜欢他。
盛渺进来时,小家伙昏昏欲睡了,陆怀序给她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不要惊扰到她……盛渺就轻手轻脚坐他身边。
小陆言掀了下眼皮,小声叫了声妈妈。
然后就睡着了!
陆怀序继续帮她擦干头发,轻拍哄着,最后将小家伙抱到大床上……他看着小女儿的眼神,比夜色还要温柔。
等到小陆言睡熟了,陆怀序倾身熄掉灯,只留了一盏阅读灯。
他走回起居室里。
今天是盛渺生辰,但是等到夜色沉静,他才得以跟她独处。
盛渺仍坐在那儿出神,陆怀序猜到她心思,他坐她身边低声问道:“是因为孟燕回吗?”
盛渺抬眼,不期然看见他嘴角的伤口。
她没有问,知道是打架了。
她也没有跟他谈起孟燕回,她只说有些累了,想洗澡睡觉了……她起身的那一刻,陆怀序捉住她的手,他的嗓音低而温柔:“不包括分享心事了吗?盛渺,从前你有什么事儿,总是很爱说给我听的。”
盛渺心头酸软。
陆怀序将她拉过去,她站着而他坐着,他的面孔更好埋在她的小腹间,他静静地拥抱着她,姿态低入尘埃。
盛渺心里也不好过,
她低头,细长手指轻轻穿梭进他的发里,声音发紧:“陆怀序,我们只是临时夫妻!我们可以一起照顾孩子,我们甚至可以做男女之事,但是碎掉的感情怎么也拼不回来了……今天早晨你送我戒指,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陆怀序我不想骗你,到现在为止,我的想法没有变……我还是会走!”
陆怀序等了一天,等到她的拒绝。
他心里失落,
但他没有再说,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他告诉她衣帽间里放了很多礼物,都是亲朋好友差人送的……
盛渺也不想扫兴。
她勉强一笑:“我洗过澡拆开看!”
陆怀序将她身子拉下来些,他隔着衣服挑弄她,嗓音微哑:“一起洗!”
盛渺轻声拒绝:“我身上来了!”
陆怀序目光深深。
而后他打横抱起她,将她抱到浴室里,他当然不会在她例假的时候强迫她做那个事情……她今天生日,他只想让她高兴。
但他做得越好,盛渺越是觉得遗憾。
但她不曾后悔决定。
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洗过澡后,她仍是没有睡意,于是在衣帽间里拆那些礼物。有一些很得她的心意,比方说李太太送的一条丝巾。
拆到最后,是帝王绿的翡翠镯子。
盛渺立即猜出是谁送的,因这样名贵的东西,在整个B市也找不出几件来。
是陆夫人送的!
盛渺怔忡着,陆怀序走了进来,看见了镯子。
他拿起来看了看,也猜出是谁送的,他将东西放回去随意扔到一旁,轻声说:“不想要的话,我明天送回去!”
盛渺抬眼望他……
他们同时想起那晚,她在那幢别墅里,无望地等待……等他过去接她回家,她在那里等了半个月,等他过来时,她奄奄一息。
这是盛渺永远的痛!
陆怀序没有回避,
他半蹲下来,轻摸她柔白的脸蛋,很认真地跟她说对不起……他心里充满了悲凉,因为他发现就算有一天盛渺再爱上他,她也不会原谅他。
爱与恨,从来不相违背的,不是吗?
凌晨的时候,他坐起来,静静地看着盛渺跟小陆言,看着他珍视的人。
半晌,他起身走进书房。
书桌上,放了一份医学文献。其实除了新生儿的脐带血,还有一个办法就是重编血亲的骨髓基因排序,然后将重排过的骨髓输入到小陆言的身体,换过一遍。
但抽得过多,或许会死,或许残废。
能做的,只有他跟盛渺。
陆怀序不会让盛渺去做,他更不会让她知道,他想,如果怀不上的话,就抽他的骨髓吧……
从前,他觉得命运不公平,他的成长那样坎坷。
后来他又遗憾,因为他跟盛渺错过。
但是现在,他又觉得庆幸……
他曾经,那样被盛渺热烈地爱着,即使她现在恨他怪他,但他能感觉到,她仍是对他有感觉,仍是对他心悸。
这就够了!
他慢慢地明白,其实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而是那人幸福。
陆怀序静静看着那份文件。
他握着笔在上头,签了自己的名字,日期是两个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