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安菲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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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主脸上笑嘻嘻内心已经狗叫起来了。

现在她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投降来着。

原本一开始被关进圣水瓶时候，她才知道自己被骗了，这圣水瓶里面压根就没剩几滴圣水，对她起不了太大的压制作用，唯一限制就是这个圣水瓶本身的强度。

看上去似乎也没有到无法破坏的程度，于是她没有着急，而是选择第一时间压制体内伊万的意识。

原本这么一个区区人类的意识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计划里他吸取莫城恶念成功之后，不用多久，伊万的意识就会被彻底同化，但奈何还没完成同化，实力就被消耗太大了，加上这是伊万的故土，强烈的愧疚让他突破了虚弱魔主的限制，控制身体主动让圣水瓶吸收。

致使她现在被困在这里，还没有回复力量的渠道。

真是棋差一着！

属于醒过来都忍不住抽自己两大嘴巴的失误，但凡她留有一丝余力，但凡提前专注稍微用点力量将伊万意识彻底湮灭.

可惜，输了就是输了，现在的她能做的唯有想尽一切办法破开圣水瓶回归。

只是在她压制伊万意识的过程中，天地间的强烈变化差点把她活生生给吓死。

那明明消失不见的主的气息，以及那诸神的气息，竟然又重新降临人世。

我就说怎么还有天使出场，原来主依然存在，只是自己脑壳抽风了以为主不在自己身为魔主就能一统人间玩玩。

若是这样也还好说，主的气息并不强烈，可能属于刚刚苏醒的那种程度，或许只要自己乖乖认错，重新当主的那条好黑狗，应该能用惩罚换取原谅。

但最要命的是她还在圣水瓶感受到了主的存在，这分明就是主的造物！

完辣！一切都完辣！

这丫头什么身份地位，不仅天使助阵，竟然还有主恩赐下来的造物！她求了几百年都没有这样的奖励，真是细思极恐。

她怀疑这个叶捷不是主的女人就是主的女儿，总之需要自己万分谨慎以待。

这时候再想想自己那肆意妄为所干所说的蠢事，直接两眼一黑，堂堂魔主，居然昏了过去，好一段时间才悠悠转醒。

所以留在她面前的唯一生路，就是彻底地讨好叶捷，希望能留下自己的一条狗命。

起码，主没有震怒地直接对她出手，说明她的所作所为没有触及主的逆鳞。

后面，她想办法取得了叶捷的一丝信任，极尽讨好之事，将能卖的队友都利落卖个干净，还保持着自己的低实力状态，努力让对方觉得自己没有威胁，是在尽心尽力帮她，以后也好在主面前给她美言几句。

当然，自觉不该说的东西，她也没有说。

譬如天上那月亮，是被挖了一只眼睛的月神，此刻正大逆不道地，似乎跟主展开某种可笑的对抗。

“那，或许可以将计就计，将那些恶魔都引过来。”

既然不给她恢复力量，那她也没什么好办法。

叶捷也想过如此，只是没有好的计划，一是要避免造成更多的伤害，二是不能给魔主逃脱的机会，三最好是能把那些余孽一网打尽。

“试试也没损失，找个时间不太隐秘地离开莫城。”詹妮弗扫了眼大黑狗，“也把圣水瓶带上，如果他们真的敢来这里袭击，那反而是一件好事，布兰德前不久才联系的我，明天就能赶过来，其他地方完全可以交给神恩塔的术士们，他们很乐意从恶魔身上积累战斗经验。”

甚至前不久都主动跟她抢怪来着。

高卢。

普罗斯旺地区。

土路上，列夫略显疲惫地开着一辆越野车，往着道路尽头那栋典型的乡村别墅驶去。

车灯明晃晃的，映照出了道路两旁那连绵一片的紫色薰衣草田。

时值八月末，正是薰衣草最后的花期。

随着一阵阵的颠簸，邻座的男人脑袋无力地垂搭在了列夫的手臂上。

列夫面无表情，轻轻将他推到一旁，让他靠住车窗。

月色透入车窗，隐约能看到那靠窗男子无神透着白障的双眼，胸口处还有一个硕大的窟窿，发黑的血液浸透了衣服和座位，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目的地不断接近，列夫微不可查地稍稍松了口气，舒缓了一下绷紧的神经。

在黑塔利跟布兰德的战斗纯属意外，他那时候本就准备回来这里，只是临时收到通知自己被跟踪了，于是改变方向，选择了住在当地酒店。

他保持了很强的警惕性，因此避开了布兰德的袭击，起码没有被对方先发制人。

那场战斗没让他受太大的伤，只是消耗了不少力量以及部分核心信徒，让本就处境不妙的魔主余孽一下子更加的举步维艰起来。

将车随意停到一个角落，列夫没有理会车上那具尸体，下车径直走向别墅。

门口附近农夫打扮四周走动的人看到了他，恭敬地将头低下，轻声问好。

不过，他在门口看到了一个依靠在墙壁上，拿着一把匕首，像是在一块木头上雕刻什么的意外来客。

那人头也懒得抬，没有理会列夫这个名义上的庄园领主，专心雕刻着木头公仔，隐隐能看出是牵在一起，一大一小的人儿，手掌一个正常一个漆黑，像是从某种怪物身上拼接而来的。

列夫也没计较，这人来了，也就是说

他推门走进，内里一片安静，只有轻微的用餐声传出。

顺着声音走到餐厅，果然，他看到了奥古斯都，他就坐在主位的对座上，慢条斯理地锯着一份牛排，看上去吃得还算有滋有味。

“看来，事情不太顺利。”奥古斯都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的酱汁，轻笑道。

列夫没有说话，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安菲雅，后者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们的交易，什么时候能够进行下一步。”列夫坐到主位上，脑袋稍稍往一边侧去，肩膀上，那个血肉窟窿中，一个女性头颅慢慢钻出，盯着奥古斯都发问。

奥古斯都不是一个害怕什么血腥场面的人物，但也不至于喜欢看着这般画面下饭。

随手将牛排推开，他端起葡萄酒抿了小口：“我们的合作也有几年了，相互帮助就是我们合作的基础但你不觉得，你的行为有点过激了吗？”

“这都是应你的要求，在各个地方发起袭击。”列夫反驳。

“不不不，我的要求可没让你这么明目张胆地吸引其他超凡的针对，几年前的事也就算了，但最近这段时间，你的所作所为无一不透露出急躁，为了收拾你造成的手尾，我已经折损了两个徒弟。”

奥古斯都摇头应答，面色遗憾。

“我也损失了几乎一半的核心教徒！”

“这又能怪谁呢？”奥古斯都平静地注视着他，“况且，你的那些教徒，就算是一百个，也抵不上我的一个徒弟。”

列夫两个脑袋同时呼吸粗重，捏紧了拳头，隐隐看向了安菲雅。

安菲雅看了他一眼，伸出了手指，摇了摇。

“我的条件自始至终都很简单。”奥古斯都的声音一直都很斯文，只是现在，多少有点让人发寒，是的，让对坐的恶魔心底发寒，“我帮你们隐藏在人类社会之中，而你帮我创造观察魂鸦的条件，时机合适的时候，我可以帮你救出魔主，但请你注意，是可以而不是必须，这是我们当初定下合作的基础。”

列夫深吸几口气：“我、我只是想尽快救出魔主——”

奥古斯都闭目摇头，变得无比平静，再度睁开双眼时候，没了丝毫的波动：“制造更大骚乱，试图引出莫城的叶捷，再突袭莫城救出圣水池下的魔主，真是一个精彩绝伦的计划，让人完全没办法想出对策，只是，我有那么一点小疑问。”

“谁能拖延叶捷？”

“圣水瓶谁见过？”

“怎么救出魔主？”

列夫沉默以对。

“想啊，你不是有两个脑袋吗？难不成都是装饰？”

“你！奥古斯都，你要知道，我们只是合作关系！而且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救出魔主大人！已经三年了，是不是还要三年之后又三年！我怀疑你根本就没打算帮我们救出魔主，既然如此，还不如我自己单干！”列夫恼羞成怒了。

“这就是你的心里话吗？”奥古斯都一如既往的平静。

“没错，要么你一个月之内帮我救出魔主，要么彻底中断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列夫破罐子破摔地怒吼，暗中提高了警惕，预防对方忽然的动手。

“嗯，合作关系，我对待合作伙伴向来比较宽容，但也不意味着没有底线看来是我的宽容导致了今天的局面，我多少要为此负上一点责任，只是你的愚蠢已经污秽了我的眼睛。”奥古斯都举起手，轻轻打了个响指，“所以，我不介意换一个合作伙伴。”

见状，列夫大喝一声，身体正要膨胀发起袭击，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动弹，好像整个灵魂都被冻僵在了原地，思维只能原地打转，根本没办法进行进一步的思索。

奥古斯都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转头看向一直端坐在旁，没有言语的安菲雅。

“你考虑得如何？是代替他维持和我的合作，还是跟他一起，走进愚蠢的终点。”

安菲雅沉默数秒，慢慢起身，背对着奥古斯都，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列夫，身后，一双血肉翅膀缓缓探出。

“你这是背叛”列夫艰难地说道，身体动作十分努力地一点点挪动。

“不，我这是为了魔主，而你，才是我们的罪人。”血肉骨翅完全展开，刻意躲开餐厅的一切的物件，短距发力，用尖端的骨刺一下狠狠贯入两颗头颅的眉心当中。

列夫眼中生机不断消失，手轻轻搭在了对方的胸前，喉咙咕噜出最后的话语：“魔主.不会放过你的”

安菲雅没有回话，只是双翅再一用力，发出一声稠响，彻底穿透对方的头颅，红白色的浆液在脑后的骨翅尾端缓缓滴落。

唰——

双翅利落收回，慢慢合拢，融入后背消失不见。

“不要急着试图救出魔主，以现在这个环境，他出来也未必能讨到什么好处，要记住，混乱才是我们的机会，但我们要的不是纯粹的混乱。”换了个暂时还算听话的合作伙伴，奥古斯都心情多少舒畅了些许。

安菲雅转过身来，拿起一旁的餐巾，擦着脸上的血污，默然点头。

“暂时低调一段时间，现在除了圣骑士，神恩塔的人也在找你们的人，只是被我的人拦住了，这个农庄放弃吧，他们很快就会调查到这里来了。”

“我明白了。”

“你跟叶捷有过交手，我相信你不会小看他们，而且魔主这种位格的存在，想死也有不少难度。”

“虽然我们已经和魔主断开了联系，但既然我还活着，那么就说明了魔主仍然存在，我不会像列夫那么心急，他并不是纯粹的恶魔，人性影响了他的判断。”

安菲雅在莫城之乱中和叶捷交战时候，最后那丝人性已经湮灭，现在剩下的，只是带有曾经记忆的纯粹恶魔。

“三年不行，那便十年，三十年”安菲雅眼眸低垂，“只要魔主能够出来，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能有这样的觉悟，很不错。”奥古斯都满意点头，“其实，我不太在意魔主是哪一位，只是希望，能有个能好好相处，脑子不是用来装饰的合作伙伴。”

安菲雅似是没听懂奥古斯都的暗示，继续低着头，没有回话。

奥古斯都没有继续说话，不紧不慢地离开了这栋乡野别墅。

“希斯。”

希斯将雕刻的半成品上的木屑吹了吹，折叠刀一甩，二者放入衣兜。

“我们挺久没回来高卢了吧。”

“三年半，上一次来这里，是准备乘船回阿美利卡。”

“是啊.我答应你的事情，这么久了都没行动，你不介意吗？”

“时间，也是一剂毒药。”

“.没错，不过现在也差不多时候了，你随时可以动手，我们灵魂集会就是你的后盾。”

向来不苟言笑的希斯缓缓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会让他明白，选择了当英雄，就该在最辉煌的一刻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