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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贾环与邢德全一路往外城寻去,那尤三姐儿依旧住尤家老宅里。只是离京二年,这旧宅子难免有些破败。加上方才回返京师,尤老娘便一病不起,继而撒手人寰,是以这宅子并不曾修葺。
尤三姐儿习惯了锦衣玉食、华车豪宅,又怎会乐于圈在破败的二进小宅子里?左右手头不差银钱,她便在左近赁了一套小三进,又请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伺候着。
贾环、邢德全按图索骥,头一天扑了个空。待过得几日扫听得了确切消息,这才摸上门儿来。
贾环得了赵姨娘吩咐,只消知晓尤三姐住处便算,并不肯一同拍门。那邢德全却是个傻大胆,当下仗着去拍门,半晌开得门来,露了半张脸的却是個小丫鬟。
“你来寻谁?”
邢德全局促道:“三姐儿可住在此处?”
那小丫鬟问道:“你又是谁?”
邢德全憨笑道:“你只管提是傻大舅来了,三姐儿一准知道。”
丫鬟踯躅着应下,瞧那邢德全衣着、谈吐,实在不像是个周全的,谨慎起见关了门,这才入内与尤三姐回信儿。
那尤三姐这会子正在内中品茶,闻言略略蹙眉,随即莞尔道:“果然闻着味儿就追来了。”他心下极不待见邢德全,又生了利用之心,便吩咐丫鬟将其引入内中。
少一时,那邢德全进得内中,但见四下齐整,靠窗桌案上摆着瑶琴,墙上挂着名家画作。邢德全瞧不出真伪来,只觉此间处处透着雅致。
尤三姐扫量其一眼,便邀其落座,随即道:“邢大舅怎地来寻我?”
那邢德全大大咧咧道:“是环哥儿要来寻三姐儿,找寻了几日才寻到地界。也不知为何,他却过门不入,只说回去要复命。”
尤三姐闻言蹙眉,心下暗自思量。她这些时日除去打理尤老娘丧事,余下的时候可也没闲着,银钱泼洒出去,买通了贾家丫鬟、下人,将二姐儿当日情形摸了个差不多。
又知那凤姐儿素来与王夫人、赵姨娘不合,赵姨娘又恨极了宝玉与王夫人,内中又有个邢夫人煽风点火的。之所以这会子还不曾闹起来,全因着贾母这根定海神针尤在。
尤三姐料定,只怕贾母一过世,这贾家就要散了。偏报仇一事,怎可坐看荣府败落?她不亲手放一把火,又怎解得了心头之恨?
那赵姨娘心思虽多,人却是个蠢的,打发儿子来寻自己能为着什么?怕是合纵连横!
思量分明,尤三姐只觉邢德全有大用,当下热络招待,非但换了上好的瓜片香茗,又留其用了一顿午饭。
邢德全被尤三姐迷得不能自拔,席间胡吹一气,只道来日尤三姐有事儿相求,邢德全便是抛了性命也要办到。
尤三姐便起身为其斟酒笑道:“真的?也难为你这般心思……只是我如今有孝在身,先前又发了毒誓,除非亲手灭了仇人,否则此生不嫁。”
邢德全连忙追问尤三姐与谁有仇,偏尤三姐红了眼圈垂了泪,偏一言不发。
眼见问不出,邢德全也不是个会安慰人的,急切之下一杯接一杯的灌自己,没一会子便醉了过去。
打这儿起,邢德全得空便往尤三姐处跑,或饮一茶,或吃一餐,邢德全心下美滋滋,只觉他与尤三姐迟早水到渠成。
转眼到得五月里。
李惟俭纳妾,虽不好太过操办,可家中各处也是张灯挂彩,不比纳傅秋芳时多让。黛玉等怜惜邢岫烟品格,私下里打发人将添妆早早儿就送了过去。
李惟俭这几日四下派请帖,好友严奉桢自是得了一封。结果这厮口风不紧,转头儿便被老恩师严希尧得知了,继而李惟俭去拜访时,很是被恩师数落了一通。
李惟俭嬉皮笑脸含糊过去,任凭严希尧怎么数落都只是不接茬。年轻人戒之在色,这道理谁都懂,可等到老了没那能力时,想不戒都得戒了。
重活一回,李惟俭倒是心思通透,只想着‘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却说这日自衙门里出来,因着暑气渐升,李惟俭不耐乘车,干脆安步当车领着一干护卫溜溜达达往自家行去。
眼看前头那黄土路面夯实了,随即有匠人一块块将水泥砖拼接上,李惟俭心下成就感十足。
今时今日,李惟俭权势不缺,美色也不缺,唯独能让其贪恋的便是这份改变世界的成就感。眼瞧这京师街面有了些后世小县城的模样,李惟俭暗自希冀,也不知到老的时候能不能实现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正思量间,忽而眼见一伙人自酒楼里行将下来。领头之人龙行虎步,缀后半步之人满面阿谀。
李惟俭定睛一瞧,这不是薛蟠吗?
他瞧见了薛蟠,薛蟠自也瞧见了他。那薛蟠原本面上不服不忿,瞥见李惟俭顿时一怔。薛蟠心下畏缩,更不好装作瞧不见,当下硬着头皮一瘸一拐上前拱手道:“原来是李伯爷,许久未见,在下给李伯爷请安了。”
李惟俭面上露出些许笑意:“文龙兄别来无恙啊?”
薛蟠笑道:“我还能如何?说来也巧,刚得了个门路,正要往南面儿采买些货来发卖。”
李惟俭随口道:“文龙兄家学渊源,于殖货一道这是无师自通啊。”
薛蟠生怕说多错多,当下就道:“这个……今儿实在不凑巧,家中另有要紧事。改日吧,改日在下请李伯爷吃酒。”
李惟俭笑吟吟应下,道:“好啊,那我就等着文龙这顿酒了。”
当下薛蟠领着一干人快步离去,李惟俭观量了好半晌才收回目光。那随行的丁如松道:“老爷,可要小的去探探底?”
李惟俭摇头道:“随他去吧。”
却不知薛蟠领着人快步进得巷子里,转头见李惟俭一早没了影,顿时暗自舒了口气。
一旁的同伴是个有心计的,当下便道:“文龙兄,方才那位……便是李财神?”
薛蟠撇嘴道:“冷兄不认识?”
那问话之人乃是冷子兴,周瑞的女婿。此人一直在外头做些小生意,不过是勉强糊口。因听闻周瑞两口子突然被打发到了庄子上,冷子兴便领着妻、子回返京师扫听缘由。
不料却听闻王夫人幽禁,如今是凤姐儿当家。于是任凭其妻如何闹,冷子兴只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岳父母不曾拿了管事儿差事已是万幸’。
说来这还是前年的事儿,随即京师居大不易,冷子兴极擅说辞,机缘巧合通过贾家子弟便结识了薛蟠。如今薛家虽声势大不如前,可拔下一根腿毛来都比冷子兴粗,冷子兴当即阿谀奉承,很是巴结上了薛蟠。
去年鼓动薛蟠往南面采买货物,这一趟买卖不曾蚀本,倒是小赚了一笔,因是薛蟠愈发倚重冷子兴。
冷子兴闻言便道:“早前李伯爷不曾发迹前我一直在南面,如今回来,李伯爷哪里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
薛蟠哼哼一声没应承。
冷子兴便凑过来低声道:“文龙何不与李伯爷多多往来,说不得李伯爷透露点儿风声,就够文龙大赚一笔的了。”
“你当我不想?”薛蟠撇嘴道:“那姓李的初来乍到时,我便将其得罪了。那人还是酸秀才时就极有手段,虽不知他如何下的手,可我家的皇商底子没多久就没了。”
冷子兴便道:“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看那李财神并不如何嫉恨文龙兄,文龙兄何不顺势攀附上?”
薛蟠苦着脸道:“莫说了,我见了姓李的就头疼……再说我就算想巴结,也巴结无门啊。”
冷子兴笑道:“眼下可不就有个契机?”
“怎么说?”
“听说过几日那位李伯爷就要纳妾,纳的乃是邢夫人的侄女。”
薛蟠支支吾吾应下,并不想去。因心绪大坏,薛蟠也没了厮混兴致,转头儿与冷子兴等各自归家。薛蟠进得家门,便与那夏金桂吵嚷一通,旋即便拂袖而去,转而去了后院儿里。
此时宝钗到底遭不住薛姨妈央求,前几日便搬了回来。赶巧这日宝钗方才自城外厂子里归来,正拨弄着算盘对照着账目计较着。
薛蟠入得内中,先与薛姨妈说了几句闲话,忽而与宝钗道:“妹妹,你可知李惟俭又要纳妾了?嘿,我就瞧着姓李的也是个贪花好色的,这才多久,算算身边儿十来个好姿色的了。”
薛姨妈便道:“俭哥儿纳多少女子,那是人家的本事。”顿了顿,又道:“俭哥儿这一支就他一个,可不就要多娶几个开枝散叶?”
一旁的宝钗拨弄算盘的手指一顿,抬起头来娴静看向薛蟠,蹙眉问道:“俭四哥要纳妾?说不得要送去一份贺礼。”
薛蟠卖弄道:“妹妹可知这回要纳的是谁?”
宝钗没言语,那薛蟠便禁不住说道:“听说是大太太的侄女,叫邢岫烟的。”
这下宝钗与薛姨妈都纳罕不已。当日薛姨妈想着缓和与二房的关系,还想着从中牵线搭桥,撮合薛蝌与邢岫烟来着,怎料转头儿那薛蝌便投入李惟俭门下,从此平步青云,听闻如今都正七品了。
不料兜兜转转,连那邢岫烟也进了竟陵伯府。
薛蟠卖弄过,忽而听得前院儿夏金桂与宝蟾又吵嚷起来,呆霸王实在不耐烦,寻了个由头便躲了出去。
少一时,宝蟾自是来哭诉,薛姨妈便扯了其手儿在一旁安抚。宝钗这会子则怔怔出神。
这二年来,薛姨妈四下奔走,没少为其物色姻缘。甚至今年二月里的游园、踏青诗会,宝钗也耐不过薛姨妈央求去了一遭。奈何珠玉在前,瞧着那些卖弄文采的才俊,与李惟俭一比,这高低立判。
莫说是宝钗,只冲着门第,连薛姨妈都不曾瞧上那些所谓的才俊。
因着宝钗的婚事一直耽搁至今,始终不曾落定。又有先前得了贾政书信往兵部大司马贾化府上走了一遭,宝钗倒是与那娇杏往来密切。
如今兵部的订单虽断了,可宝钗与娇杏也不曾断了往来。前日宝钗又去看望娇杏,不料正巧撞见回府的贾雨村。那贾雨村撞见宝钗,顿时眯眼扫量起来。
待到得今日,娇杏见了宝钗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宝姐姐心思通透,哪里不知那贾雨村是动了旁的心思?因是便与娇杏约定,往后都只来薛家耍顽,那娇杏这才面色转圜过来。
念及自己姻缘坎坷,又想起当日与李惟俭彼此欢喜,就差一层窗户纸便能挑明,偏阴差阳错彼此都错过了。
却说这日已是五月初十一,昨儿王家便已送了嫁。
邢岫烟月余光景都只待在闺阁里,除去每日在家中略略散步,余下光景都绣着那一件粉红嫁衣。
前头忽而有人叫门,篆儿去开了门,转头便喜滋滋来回:“姐姐,宝姑娘来瞧你了。”
邢岫烟在大观园中得了宝钗、探春的恩德,她又是个感恩的,闻言赶忙便迎出来。
邢岫烟与宝钗在二门相见,宝钗笑着牵了邢岫烟的手儿,笑道:“不想过几日便是邢妹妹的好日子,我却是知道的晚了,昨儿才得了信儿,今儿就巴巴的赶上门儿来。妹妹也是,这等事儿怎么不知会一声儿?”
邢岫烟腼腆道:“宝姐姐错怪我了,头些时日我还往外城去寻了一遭,篆儿回话说,那宅邸中只有个老家人看顾着,问宝姐姐下落,却一问三不知。”
当下邀宝钗入内,宝钗便道:“这却怪我了,先是去外城看顾着厂子,又耐不住妈妈央求搬回了兄嫂处。倒是让你扑了个空。”
邢岫烟笑着摇头,二人当即进得正房里。这会子邢忠不在,邢忠妻知宝钗是个富贵人家的姑娘,当下笑盈盈也不敢怠慢,紧忙打发丫鬟奉上茶点,这才避去一旁的梢间里。
内中只余下二人,说过闲话,宝钗便禁不住道:“只可惜妹妹这般人品了,若家世稍好一些,只怕勋贵人家的正室夫人也做的。”
邢岫烟笑着摇头道:“这等事儿我是不指望的……且大户人家的正室,我只怕也做不好。”顿了顿,想着李惟俭,自己面上不禁羞红道:“倒是俭四哥相识已久,算是知根知底儿,我过了门,也不会遭了欺负。”
宝钗笑吟吟道:“未必,那林妹妹可是个小性儿的。”
邢岫烟在大观园里住了好些时日,又岂会不知宝姐姐、黛玉两个彼此之间的龃龉?闻言只笑而不语,避而说起了旁的。
宝钗又禁不住扫听邢岫烟为何要给李惟俭做妾。这内中的过往牵连父母,邢岫烟不好提及,便思量道:“倒是应了那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瞧着邢岫烟一副小儿女情状,宝姐姐忽而心下泛酸,转而又有些莫名——不过是给人做妾,自己为何要泛酸?
直到离了邢家,宝钗方才有些明悟:自己泛酸的,好似是能与良人厮守,抛下一切,不在意名分,不在意家业,只守在他身边儿就好。
宝姐姐回过神来,忽而莫名的说了一句:“有时想想,我倒有些羡慕宝琴与邢妹妹呢。”
匆匆几日,眼见好日子临近,竟陵伯府上下人等喜气洋洋。
老爷李惟俭心下愉悦,一高兴便赏了阖府下人每人一块银元。于是上下人等愈发卖力,生怕这会子出了差池、触了霉头。
连日来王熙凤一直在为王云屏的婚事奔走,而今婚事业已落定,这日便过府来寻黛玉说话儿。
会同宝琴、傅秋芳等,众女说说笑笑,王熙凤便说起王家大婚情形。
说道:“保宁侯府自有体面,虽比不得荣府,也比不得王家,可家中几辈子传下来的富贵,云屏过去了自不会吃了亏。只是那位二公子瞧着性子实在腼腆,见了人没等叫出口,自个儿反倒红了脸儿。”
宝琴便在一旁笑道:“我听四哥哥提过一嘴,说这般人性子内向,有个称谓:宅男。”
王熙凤品味一番,拍腿笑道:“宅在家中的男儿,可不就是宅男?要说那堂妹夫果然是个宅男,听闻除去每日去学堂,余下光景都宅在家中。啧啧,外头日新月异的,连那小火车都造出来了,真不知守在家中有什么好的。”
王熙凤食髓知味,近日来又因着与贾琏彻底分隔开来,这心下难免念着那野牛。今儿过来本道赶在散衙时能见上一面儿,而后眉目传情,说不得这几日就能成就好事。
可惜不凑巧,今儿也不知李惟俭被什么庶务绊住了,直到申时将尽也不见其回转。王熙凤领着平儿落座了大半个时辰,眼见晚点将近也不好久留,便起身与黛玉告辞。
黛玉打发了红玉相送,待凤姐儿与平儿自东角门进得大观园里,遥遥便见一丫鬟慌慌张张往这边厢行来。
瞥见王熙凤,那丫鬟面上一怔,旋即竟转身就跑。
王熙凤眼明心亮,当即叫道:“站住!”
那小丫鬟肩头一垮,只得站住。转过身来面上局促,王熙凤领着丫鬟婆子上前,上下扫量一眼,问道:“瞧着眼生,伱是哪个院儿里的丫头?”
小丫鬟紧忙道:“回二奶奶话,我是环哥儿身边儿的锦云。”顿了顿,瞎话已然编好,张口道:“今儿姨娘扫听得环哥儿又不曾去学堂,生怕又来园子里耍顽,便打发我来找寻找寻。”
王熙凤思量道:“不对,你方才见了我为何要跑?”
锦云哭丧着脸儿道:“又不是体面的事儿,奴婢要是说漏了嘴,回头儿一准儿吃姨娘的排头。”
王熙凤一琢磨也是,再也想不出这丫鬟能有什么诡计,便摆摆手打发其走了。待那小丫鬟一溜烟小跑远去了,王熙凤这才与平儿道:“吩咐个妥帖的,盯着那锦云,看看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平儿应下。
却说那锦云出得大观园,顿时暗自舒了口气。方才撞见王熙凤,一颗心险些便要跳出来。
一路回返东路院,不想刚过穿堂便被藏匿在此处的邢德全拽到了一旁。
锦云惊呼一声,待瞥见是邢德全,举起小拳头就打:“都怪你,方才撞见了二奶奶,若被二奶奶逮到,我只怕是活不成了!”
邢德全心下急切,只追问道:“那物件儿……可丢进去了?”
锦云连连点头,说道:“随手丢草丛里了,也不知谁能捡到。”
邢德全极为不满,道:“丢草丛里谁能瞧见?莫不如丢路上。”
眼见锦云可怜巴巴的瞧着他,邢德全面上一缓,只道:“你且放心,你弟弟那汤药银子,我一准儿准备妥当。”
锦云正要说话,忽而眼见邢夫人领着人而来,赶忙扯了邢德全躲在一旁。
却说这日邢夫人往园子里散心,刚至园门前,只见贾母房内的小丫头子名唤傻大姐的,笑嘻嘻走来,手内拿着个花红柳绿的东西,低头一壁瞧着,一壁只管走,不防迎头撞见邢夫人,抬头看见,方才站住。邢夫人因说:“这痴丫头,又得了个什么狗不识儿,这么欢喜?拿来我瞧瞧。”
那傻大姐笑道:“太太真个说得巧,真个是狗不识呢!太太请瞧一瞧。”说着,便送过去。
邢夫人接来一看,吓得连忙死紧攥住,忙问:“你是哪里得的?”
傻大姐道:“我掏促织儿在山石上拣的。”
邢夫人道:“快休告诉一人:这不是好东西,连你也要打死。皆因你素日是傻子,以后再别提起了。”
这傻大姐听了,反吓得黄了脸,说:“再不敢了。”磕了个头,呆呆而去。邢夫人回头看时,都是些女孩儿,不便递与,自己便塞在袖内,心内十分罕异,揣摩此物从何而至,且不形于声色,且来至迎春室中。
转念心下一动,忽而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