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姐妹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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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转醒的戈兹齐，第一眼看到的是比尔这张有些讨人厌的脸。

因为身上有着严重的烧伤，他现在身体上大部分地方，都被绷带包裹，军用帐篷里面，也充满了消毒水的气味。

帝具村雨安静的放在一旁，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看到这一幕，他就明白，自己昏迷之后，应该是后续支援到了，不然自己不可能活着从王墓走出来。

“抱歉啊，戈兹齐，没想到这次会把你搞得这么狼狈。”

比尔走过来说道。

看到戈兹齐这凄惨的样子，他多少也有点过意不去。

“没什么，向我们这种人，什么时候死掉都不足为奇，不过是早点晚点的区别罢了。”

戈兹齐也没有怪罪比尔的意思，不如说，在踏上这条道路之前，他就做好了随时牺牲生命的准备。

尤其是他这种时刻在第一线工作的杀手，更是每天都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早已经看淡了生死。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因为我的失职，给你这边造成了麻烦。这次的事情，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比尔叹了口气。

戈兹齐点点头，没有拒绝对方的道歉。

“对了，其余人怎么样？”

戈兹齐关心这个问题。

尽管他是把精英组的孩子当成工具使用，但是好歹也是朝夕相处了几年，哪怕是养了几年的狗，再冷酷的人，多少也会产生点感情的。

“除了伤势比较严重，其余的倒是没有大碍，但是接下来半个月，你和精英组的工作要停止下来了，需要等伤势完全康复后，才能继续执行任务。”

比尔开口回答。

戈兹齐松了口气，只要人没死就好。

“不过……”

比尔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

戈兹齐察觉到比尔话里有话。

“关于赤瞳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比尔突然开口，眼睛紧紧盯着戈兹齐。

“赤瞳？”

戈兹齐一愣，不明所以的皱起眉头，不太明白比尔询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赤瞳，还是在怀疑他这个教官？

比尔凝视着戈兹齐，幽幽开口：

“在你没有醒之前，赤瞳向我这边提问，这次进攻王墓，是否真的是夺回帝国的财物，而不是无端对他国进行侵略，抢掠他国财物。这么说吧，戈兹齐，你的‘女儿’在质疑帝国的正义。”

“你想说明什么，比尔？”

戈兹齐隐约察觉到了比尔的真实意图。

“精英组事关重大，为了培养他们，帝国可是消耗了大量的精力与资源。”

“啊，这一点我知道。”

“所以，我在想，你的洗脑策略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比尔神情肃然，提出自己的疑问。

戈兹齐沉默下来。

比尔不等他开口，声音低沉说道：

“如果教育出现了问题，我可以给你提供洗脑控制他们的药物。你知道的，一群工具，不需要质疑上层的命令。要在他们脑子里灌输，帝国绝对正义的观念。我觉得你的方式，太过温和了，应该把他们脑子里不必要的东西，全部清理掉。”

“不，我的教育并没有问题，之后我会为她，还有其余人进行新的心理建设工作的。用药物控制，会消耗人的潜力和生命，他们作为工具，能够工作很长时间。这一点，伱是明白的，比尔。”

戈兹齐松下眉头，摇了摇头，拒绝了比尔的提案。

他自然知道比尔的方法更靠谱，但是依靠药物洗脑，会有成瘾性，且滥用的话，也会消耗人体潜力与生命，这种方法只适合强化组的炮灰，不适合精英组。

他作为皇拳寺的罗刹四鬼出身，曾经也是拼着自己不懈努力，才脱颖而出，后来更是成为帝具使，依靠的都只是自身，而不是滥用药物，以牺牲生命和健康，来获取实力。

从根本来说，他看不起这种牺牲身体来提升自己的消耗品杀手，太低端了。

“……”比尔也跟着默然下来，良久重新张口：“好吧，这件事我会暂时隐瞒下来，不向上面汇报。但是，你必须向我保证，这群人的思想是可控的，不能反过来成为帝国的隐患。”

就当是还掉戈兹齐的人情，如果他直接上报的话，很可能会引起自己和戈兹齐之间的矛盾。

到底是自己合作多年的伙伴，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自己没必要抓住不放。

“小孩子之所以会胡思乱想，是因为休闲时间太多了，放心，之后我会压缩赤瞳的休息时间，让她没办法停下来思考问题。”

戈兹齐沉思了一会儿，给出自己的决定。

比尔认同的点了点头。

确实，人吃得太饱，生活太悠闲，就容易胡思乱想。

只要饿着肚子，一直工作，哪还会思考问题，到时候就可以变成完全服从命令的杀人工具。

赤瞳就是因为太悠闲了，才会停下来胡思乱想。

因此，戈兹齐接下来让对方停止不下来，让对方一直杀人，的确也是一种控制的手段。

虽然他依旧觉得，用药物控制，强制洗脑思想的方式，才最安全。

唯一的隐患，就是寿命不长，只能工作三到五年，就会身体崩溃而死。

“唉……”

比尔叹了口气。

“怎么了？”

戈兹齐不明白这个老朋友，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

“这里的事情结束了，但接下来才是问题，西北和中央的矛盾，再次加深了。就算明天西北和帝国中央直接爆发战争，我现在也丝毫不意外。”

比尔这么开口。

“？”

爆发战争？戈兹齐不明白比尔为什么会这么想。

虽然西北和帝国中央的确有分裂开的嫌疑，但现在应该还不至于到这個地步才对。

“你还不知道吧，普托拉王都被那位黑瞳中将带兵攻陷了，整块普托拉之地，纳入西北治下，开战理由是帝国的一队士兵在境内失踪。”

比尔向戈兹齐解释了一句。

戈兹齐果然愣住，随即脸色变化起来，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黑石大公正在一步步试探大臣的底线，你说这位大公，还会忍耐多久？”

比尔垂下脑袋，声音有些压抑。

戈兹齐张了张口，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没想到，这一次普托拉王墓之行，背地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

普托拉王墓的位置，是在王都郊外，两地之间间隔算不上远。在处理完普托拉王都的事情后，黑瞳就带着一队亲兵，独自离开，来到在王墓附近的暗杀部队驻地。

由于王墓倒塌，墓穴中的惊天财物都被掩埋在废墟之中的缘故，比尔已经带着人，利用起吊设备，开始深挖下去，争取尽早将下方的财宝挖掘出来。

对此，黑瞳也支援了一部分人力，毕竟王墓之中的宝物，西北也是需要分一杯羹的。

当然，财宝什么的，黑瞳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王墓之中收藏的各种修炼秘术，无论是反弹伤势的诅咒秘术，亦或者是模拟危险种的秘术，这都是古代智慧的结晶，不应该就此埋没。

如果把这些缴获的秘术，向军中进行推广，哪怕修炼成功的概率，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也能大幅度提升军队的作战能力。更何况，秘术的入门概率，不至于那么低。

在没办法大规模装备帝具的情况下，普及秘术，是为数不多可以大幅度提升军队战斗力的方法。

扫了一眼王墓所在的巨大坑洞，不少人开始在那里利用起重设备进行挖掘，黑瞳也没有去打扰，而是去寻找姐姐赤瞳。

“姐姐。”

黑瞳找到赤瞳所在的单人营帐。

对方手臂和胸口位置缠绕着医疗绷带，虽然身上残留着淡淡的血气，但脸色很好，显然身上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黑瞳，你来了。”

看到黑瞳，赤瞳也比较高兴。

本来上次一别，她以为需要很久才能再次见到黑瞳，没想到这一次的普托拉之行，还会和黑瞳相见。而且在王墓中，自己还被妹妹黑瞳所救。

赤瞳看向黑瞳的眼睛里，充满了怜惜与复杂。

本应该保护妹妹的自己，现在却反过来被妹妹照顾，内心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姐姐，你的伤势好些了吗？”

黑瞳让赤瞳坐下来，关心的询问。

“好些了，大概再过几天，就可以康复了。”

“下次不要那么莽撞了，姐姐。实在不行的话，你还是退出暗杀部队吧。”

黑瞳再次提议让赤瞳退出暗杀部队。

“放心吧，没问题的。这次过后，我感觉自己的实力又提升了不少。”

赤瞳委婉拒绝了。

虽说和黑瞳在一起的诱惑很大，但自己也没办法割舍精英组中同伴的友情，她内心无法拿定主意。

“好吧，但以后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太过危险的任务，要三思而后行。”

黑瞳看出姐姐赤瞳内心的犹豫，不好再进行强迫。

“说起来，我听别人说，黑瞳你攻破了普托拉的王都，这件事……是真的吗？”

赤瞳迟疑了一下，询问黑瞳这个问题。

黑瞳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是真的，怎么，姐姐你对这种事感兴趣吗？”

“没有，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突然要对普托拉灭国。”

赤瞳不太明白这一点。

“因为是大哥哥的命令。”

黑瞳随意回答了一句，这不是什么告不得人的事情。

“黑瞳，你难道不觉得这种事非常残忍吗？这种行为算不上正义吧？”

赤瞳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黑瞳的脸庞，想要从对方口中探听想法。

“正义？”黑瞳微微一怔，转过头和赤瞳对视起来，歪了歪头，“姐姐你有点奇怪哦。”

“奇怪？”

“是啊，这难道不是普托拉王国的错吗？”

看到黑瞳眼眸里的疑惑，赤瞳隐隐觉得荒谬。

这怎么就是普托拉王国的错了？

“没能及时选择投降，直到攻破王宫后，才想起来求饶。留下王族一条生路，这已经是大哥哥的慈悲……姐姐，你难道在斥责大哥哥？”

赤瞳听到黑瞳这不带有感情的声音，心头莫名一阵恐惧，瞳孔更是缩了缩。

只见黑瞳一双原本还很明亮的漆黑瞳孔，顿时变得幽暗深邃，竟然倒映不出任何的影子与光芒。

漆黑。

浑浊。

一股让人感到极度不安的诡异气息，在黑瞳身上弥漫，空气里充斥着让人寒毛直竖的冷意。

“没有这回事，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赤瞳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姐姐你是在对大哥哥感到不满呢，害得我一阵担心。毕竟姐姐和大哥哥，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浑浊的眼睛顿时如见天日般，变得明亮起来，黑瞳的脸上，也洋溢着活泼的笑颜，非常可爱。

仿佛黑瞳之前那阴森诡异的样子，只是赤瞳自己的错觉。

但赤瞳却十分清楚，那根本不是错觉。

她想象不出来，自己的妹妹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个变态大公，究竟给黑瞳灌输了什么奇怪的思想？

赤瞳内心不由得蒙上了一层阴霾，握了握拳头。

……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过去。

戈兹齐和精英组的人伤势基本上痊愈，哪怕没有痊愈，也基本上不会影响实力的发挥。

加上帝都那边传信，让本欲还想要休息几天的戈兹齐，只好无奈的带着精英组成员，向帝都返回，接受新的安排。

“这次返回帝都，我会对你们进行一次系统性的训练。”

乘坐在返回帝都的马车中，戈兹齐对精英组的人进行一次提醒。

这一次的王墓攻略行动，让他意识到精英组的成员，实力不足的缺陷。

“放心吧，爸爸，这次回去之后，我们会努力提升自己的。”

最先开口的是波妮，对方元气满满的回答。

看样子这一次的任务，也让她意识到自身实力的不足。

纳哈修、赤瞳等人也没有反对，毕竟这一次的王墓之行，大部分敌人都是戈兹齐这位‘父亲’解决掉的，如果他们的实力再强一点，根本不需要别人搭救，就可以独力击败所有的守墓人，顺利完成任务。

提升实力的事情，确实迫在眉睫。

“赤瞳，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是有什么心事吗？”

这时，戈兹齐注意到赤瞳脸上的异样，漫不经心的询问了一句。

“没什么，父亲，只是有点舍不得和黑瞳分开，心情有点低落罢了。”

赤瞳神情不变的回答。

戈兹齐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他想起前几日，比尔对自己的提醒——赤瞳的思想疑似产生了问题，开始对帝国的正义性进行质疑……

这是一个相当不妙的信号。

本以为自己对赤瞳的洗脑，已经不需要担心对方的思想问题，但没想到还是产生了纰漏。

是因为黑瞳的存在吗？还是……自己发现了问题？戈兹齐心思电转，思考着赤瞳的思想问题根源，究竟是在哪里。

但不论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他都决定，以后不能让赤瞳的脚步停下来，必须让她不停杀人，直到把她内心深处的质疑全部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