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之玉的出现,吸引了众多目光,众人看向那苏诺的目光,带着不解与感慨,这大手笔着实令每个人都没有想到。
“这苏诺,为何如此受三老爷宠爱。”
“难道他那大儿子苏临,竟不是亲生的,而是从街边随便捡来的么。”
按照常理,这等老家主传下的至宝,本该由长子继承,更不应该拿出来送人。然而在场的每个人都很清楚,苏诺武魂已废,如果这次拜师不成,那便是真正的废了。
整个苏家,将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即使他是三老爷的儿子,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实力为尊。
否则,在苏晨变作废柴时,又哪里会有这么多人敢欺负他。
更何况,苏晨将来会是苏家的家主。那么苏诺就更没有翻身之日了,即使苏晨不与他计较,旁人又有谁敢与他走近?
苏秦鹰的行为,虽然不容于理,但却合情,苏诉天看到苏诺手中所捧的斗之玉,欲言又止。
“三老爷爱子心切,固然教所有人感动,但这拜师之礼,似乎也太过贵重。”
众人寻声望去,竟是那一直默默静静的王大管事,下人缓缓推着轮椅,从人群中走出,只看见王天音仍是挂着那和蔼的笑意,他指着那斗之玉,淡淡说道,“此玉乃是历代老家主所传,至于今日,已经两百年了,从来没有一个外姓的人可以拥有它,三老爷莫非是要坏了苏家的传承?”
他顾盼言语之间,自有一番气度。
“此事我已经与大哥商议过,大哥已经准许,你王大管事号称管天管地,管盐管米,但这斗之玉,乃是苏家人的内事,你王天音却是姓王的!”苏秦鹰变色道。“韩长老已经在苏家呆了四十年,忠诚自不必说。其中呕心沥血,更是每个人都看得到的。这斗之玉对我而言,本没有太大帮助,但赠了韩长老,却是真正的宝剑赠英雄,倘若他日凭此玉,在铭文之道上,有所精进,难道不是我苏家之喜!你王天音的手,还真要遮天不成?”
苏诺听到王天音说话,本来大叫不妙,他平日里最怕的便是这位王大管事,说也奇怪,他对于苏秦鹰从没有这种畏惧情绪,但王天音只要一个眼神,足以让他如堕冰窖,仿佛老鼠见着猫似的可耻的本能。
这时苏秦鹰一番驳斥,倒也有理有据,苏诺这才心下稍安。
王天音微微一笑,他很清楚,他平日凌驾于苏家众人之人,已经很不讨喜,此刻苏秦鹰这一番话,扯了大义做旗,更有意地将他推到苏府所有人对立面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看向苏诉天这位家主,却并不是询
问的意思,反而像是在质问。苏诉天竟在这目光下低下了头,只是说道,“三弟所说的话,有一定道理。”
王天音笑了,只是这笑里带着些许谁都不明白的深长意味,更是渗着些冰冷,他轻轻道,“我不准。”
“你当真以为你是苏家家主不成!”苏秦鹰冷笑道。
一股硝烟味在整个大堂中弥漫,但没有任何人插嘴,众人只是默默看着地面。这只是苏家十年以来的权力斗争的冰山一角,这种事情再过去十年已经发生了太多次。
以往苏诉天总是会站在王天音的那一边,然而这次却没有。
这更是让这场争执变得更加扑朔迷离,难不成家主也已经看王天音不顺眼了?这十年以来,王天音的权力越来越大,就连苏诉天也很少能在他面前讨得好。传闻中,执法堂的大执事苏鼎更是早已与王天音珠胎暗结。
幽园的仆从见了晴隆院的管事,也没有半点敬意可言,压根使唤不动。就连幽园中王天音摆设所用的花瓶,竟比晴隆院的还要贵重几分。
十年以来,早已不知多少人偷偷向家主汇报,无一不被骂的狗血淋头而回,甚至遭受家主重重责罚,家主依然同王天音如胶似漆,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王天音醇厚有如老酒般地声音打破了堂内的寂静,“在十年前,老家主卧病在床流离之际,曾经想要将斗之玉传承给我,以温养我的腿疾,我没有接受,原因很简单,苏家三大至宝,不可外传,这是苏家两百年传下来的古训,不可因我王天音的腿疾而破,即使我治好了双腿,便极有可能,冲击那传说中的化灵境界。”
“今日苏诺武魂被废,虽然可怜,原因却是他私通少主的未婚妻。我念在你养子不易,才让他能活到今日。不然依我脾气,早该拖出去喂狗,你却要因这逆子,将那斗之玉作为拜师之礼,我王天音,实在不能接受。”
王天音的话语不咸不淡,轻描淡写。语气更仿佛在说他人的故事一般,却叫每个人心中掀起骇天波浪,这桩秘闻,从没有人听说过,众人当然听闻王天音双腿未残之日修为十分惊人,只是谁能晓得,居然快要冲击那传说中的化灵境界?
化灵境界,苏家已经三十年未出现过了。
更为叫苏家心神不定的是,在这三十年里,化灵境界的老祖宗竟然仿佛排着队般,一个接着一个死,三年死一个,死到今日,已经只有那最为年轻的苏瑞老祖,还闭的是死关,也差不多是半脚迈进棺材的人。
好在这位苏瑞老祖修为惊人,竟觉醒了老祖宗的浩天神剑武魂,虽然也是化灵境,却能在那花家与龙家的老祖联手中,完全不落下风。更是斩伤了龙家老祖,苏家这才有了立身
之本。
众人想到此处,看向王天音的目光,又是不同,此时回想起来王天音之前蛮不讲理的“我不准”三字,竟觉得太合情理。
再想起此时这斗之玉用在这窝囊废手中,当做那拜师之礼,那义愤填膺之处,比起古井不波的王大管事来,更有过之而不及。
纷纷大叫起来,“此事万万不可!”
“斗之玉,乃我苏家传承两百年之至宝!不可儿戏!”
“三老爷岂可因一逆子,坏了族内古训!”
眼见这些长老供奉们一个个如同书院的夫子老学究般,苏秦鹰只是冷笑,那跪在地上的苏诺,更是两臂颤抖,不知是额头失血过多还是怎么。
苏诉天更是无奈地唔起额头,显然对于这一幕,他早有预料。
韩长老更是浑身颤抖,“真有此事?”
王天音身体顿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迂腐啊!天音,你为何要拒绝老家主的好意!你若双腿无碍,这光武城之中,又哪有他们三家叫嚣的份!迂腐!迂腐啊!”韩长老言语之中,似乎大有怒其不争痛心疾首之意,饶是积威如王天音,也不由地罕见地不敢辩驳。
“如此逆子,做我的符童,都是脏了我的眼!”韩长老冷淡道,他本对苏秦鹰不喜已久,更加上这桩案子,竟毫不留情地直接宣布了这一结果。
苏诺一直低着头几乎贴地,听得这话,面容早已扭曲。他的拳头窜紧,那指甲早已刺进皮肉之中,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丝疼痛。现在的他,跪在这里,已经是全族人的笑柄!
那珍贵的斗之玉,更是在那韩长老眼中,成了那害人的不祥之物一般!
若有可能,他很想直接站起来,将这老头和那残废直接活活掐死。
这种事,他过去做了很多很多次。
自从他的武魂被废掉后,也掐死过许多婢女。
但现在,他不可以。他只能在这里老老实实跪着,否则,王天音随便一句话,他就真的可能要被拖出去喂狗。
他有预感,这种可能性还非常之大。并且就算是他的老子,此时此刻也护不住自己。
他回想起来第一次见到王天音时的场景了。
似乎也是这样跪着,被王天音拿着标尺打,苏诺自然不是听话的读书郎,当即就站起来想反抗。
然而王天音这位老师直接拔出了利剑架在他脖子上。
那一年,他才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