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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加班,今天调休。”
方诚接过拖把,一边卖力拖地,一边解释:
“我知道我妈又没好好吃饭,所以特地过来督促下。”
李碧芸看着儿子比往日精神百倍的劲头,嘴角不可自抑地扬起。
却依然习惯性地念叨几句:
“放假就在家多睡会懒觉,这么远的路,坐车来回都要两个小时,不嫌累吗?”
“再说,医院食堂下午一直有开放……”
“那些快餐又贵又难吃,哪有我做的好。”
方诚掌握清洁技能,动作利索,三两下就拖完地。
随后拉着李碧芸坐到患者休息区的椅子上,将保温饭盒逐个掀开盖子。
今天做的是三菜一汤。
莲藕排骨汤,香煎小黄鱼,鲜菇菜心和炸春卷。
“来,尝尝你儿子的手艺如何。”
看见这些精心准备的菜肴,李碧芸眼角细细的鱼尾纹舒展开来,在微笑中仿佛变成盛开的花朵。
“我家诚诚真的长大了,都懂得心疼妈了……”
方诚知道,这些都是母亲爱吃的菜。
看着她抄起筷子,夹了块鱼肉放入嘴里,不由期待道:
“怎样,有进步吗?”
李碧芸点了点下巴,细细品鉴:
“鱼肉煎得外酥里嫩,汤汁入味,快赶上你妈的水平。”
“真心话?”
“真是的,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李碧芸擦了下眼角,轻拍儿子手臂:“这么多菜我可吃不了,快坐下来一起吃。”
方诚摇头道:
“我吃完午饭才过来的,份量多可以留到晚上,借护士台的微波炉再热下。”
随后他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安静地望着慢条斯理就餐的母亲。
尖尖的下巴,消瘦的面颊。
年轻时一定比那些明星还靓丽,生活的操劳却让才四十多的她显得过分憔悴。
因为外公患了胃癌,长期呕吐疼痛,在乡下缺医少药。
母亲利用做护工的便利,托关系安排床位,让外公得以顺利入院治疗。
而且为了照顾老人家,同时尽量不耽误工作。
她特意向主管申请调到更脏更累的肿瘤科。
这个月来连吃住睡觉都在医院里,委实太辛苦了。
李碧芸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白了宝贝儿子一眼。
随后亲手夹了一块排骨,塞到方诚嘴里。
勒令他必须一同把汤喝完,多补充些营养,好继续长个子。
方诚只能无奈答应,装模作样吃了几口。
一顿简单的饭,仿佛承载了两份幸福。
金黄的阳光穿过身后落地大窗,逐渐移到休息区一排排座椅上。
将碗筷、菜肴、人影都烫了一条金边。
看着母亲久违的笑颜,方诚数日来身体紧绷的那根弦仿佛也被抚平。
等到她把最后一口米饭咽下,才继续问道:
“妈,外公现在情况怎么样?”
李碧芸闻言,握着筷子的手僵硬了下,轻声回答:
“他现在还插着管子,医生说需要静养两个月后,才能尝试下一种治疗方案。”
方诚点点头。
之前外公已经连续做过放疗和病灶切除手术,但不太顺利。
在ICU重症监护室住了一个星期才脱离危险期,三天前刚转入普通病房。
李碧芸收拾好剩菜,盖上饭盒,接着又说了一句:
“你舅舅刚去下面补交费用,他讲,那笔钱当做借他的,以后会还给你。”
方诚眉头微皱,当即回绝: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难道我不是外公的亲人?”
李碧芸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时护士台传来一声“李阿姨”的呼唤。
李碧芸连忙应声起身,嘱咐儿子先一个人去看外公。
便快步离开,投入新的工作。
望着母亲背影,方诚也站起身,独自朝外公所在的病房走去。
门是虚掩的。
进去就看到嘀嘀响的监护仪器,和一个插着导流管与呼吸器的老人。
里面应该还有一床病人,用蓝色帘子隔开,瞧不清楚具体情况,只听到轻微的呻吟声。
方诚坐到床前椅子上,望着昏睡中的老人。
外公头发掉了好多,面孔更是瘦得几乎皮包骨头,显然被病魔折腾不轻。
看着他如今这幅虚弱的模样,方诚心情沉重,不禁回想起儿时暑假住在乡下的那些美好时光。
外公和外婆只生育一儿一女。
舅舅年轻时就是个无赖混混,年过四十也没有成家立业。
家庭的重担大部分都落在母亲这个大女儿头上。
方诚知道母亲在忧心什么。
先前筹集的手术费用,已经几乎把家底都掏空了。
接下来两个月的住院费,加上之后进一步手术和化疗的费用。
对于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何况外公是农村户口,报销比例远比不上城里职工。
虽然没有任何人给与方诚压力。
但实际上,这幅重担同样落在他这个唯一的外孙身上。
方诚紧抿嘴唇,暗暗计议。
自己必须想办法赚些外快。
多的钱拿不出,但至少也要帮母亲分担些压力。
“阿诚,你也过来了?”
思虑之际,嘎吱一声,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有个略显不羁的嗓音随后响起。
方诚回头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年轻人中流行的飞行皮夹克,上唇留有一撮胡须的中年男子走进门。
瘦长蜡黄的脸庞透着些许疲意,隔两米远,就能闻到他身上浓浓的烟味。
“舅舅。”
方诚随即站起身,打招呼。
两人寒暄一句,为了避免打扰外公休息,便出去说话。
走廊尽头的晾衣区,一件件病人换洗的衣服、内裤随风晃荡。
舅舅掏出烟盒,甩出一根烟递给方诚。
方诚摇手婉拒。
看向窗外景象,随意和他聊着家常和外公病情。
住院部后方,就是东都知名的旅游风景区西山。
从这里可以望见黑黢黢的山峦林木。
碧空如洗之下,鸟雀成群飞起。
隐约还有一个疑似直升机的黑点在缓慢移动。
据新闻报道,市里考古队正在挖掘一座千年古寺的地宫遗址,不断有珍贵文物收获。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忽然间,有一阵略显沉闷的嘀嘀声响起。
方诚立刻伸手入包。
却见舅舅几乎同时也从裤袋里掏出一个体型小巧的手机。
“都说了不是我,听不懂人话?”
“告诉你,老子是混社团的,随便一个电话就有几十个小弟候命,再敢打骚扰电话,找人砍你哦!”
舅舅扬眉瞪眼,唾沫横飞,对着手机话筒一通怒斥。
随后挂断电话,见方诚有些诧异地望着自己,遂哂笑解释:
“朋友送的,生意比较忙,用这玩意联系更方便。”
目光一转,瞥见方诚手里款式雷同的手机,于是又道:
“听我姐说,你租了一个手机,加个号码?”
方诚点头同意,相互添加通信方式后,接着问道:
“舅舅,你最近一直在外面跑,手术费筹够了吗?”
这话一出,舅舅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嘴里低声嘟囔。
说着什么“兔崽子势利眼”,“白眼狼没良心”之类的骂人言语。
显然进展不太理想。
方诚暗暗一叹。
不过,他本来也没抱多少希望。
对于这位只比自己大二十岁的长辈,方诚其实一直抱着嗤之以鼻的嫌弃态度。
舅舅名叫李定坚,别看身材又高又瘦,卖相挺不错。
他最大的本事却是靠着嘴皮子利索,偷奸耍滑,坑蒙拐骗。
六年前说是发愤图强,跑到南方边境去做生意,结果一瘸一拐地回来,养了几年伤。
现在仍是整天游手好闲,混到吃老姑婆软饭的地步。
“吁……”
李定坚长长地吐了口烟圈,望着窗外的眼神略显颓废,像是在怀念往昔峥嵘岁月。
“要是你父亲还在就好了,谁遇见我不称一声坚爷?”
“你呢,还能做个公子哥,没事玩玩女团明星……”
方诚嘴角微扯,没兴趣聊这个话题。
李定坚也没再说下去,将吸剩下的烟蒂捻灭,丢进一旁垃圾桶。
然后活动了下双臂,表现出一副精神振作的模样。
“阿诚,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贵人相助。”
“那就好。”
方诚没有追根问底。
虽然舅舅喜欢走歪门邪道,但他常年和三教九流的人来往,路子比较广。
或许泡上某个富婆,真能借到一大笔钱也未可知。
就在两人准备回病房,照看外公时。
忽然,有一群人说话声如破锣响起,穿过走廊,传入耳中。
“他爷爷的,记错地址了,怪不得找不到那兔崽子!”
“英俊,过去问下护士小姐姐,讲话要客气点。”
“好嘞,哥。”
方诚循声望去。
只见三个略显熟悉的身影正从电梯间转出来,朝护士站这边走来。
人五人六的精神小伙模样,赫然就是那几个疑似社团分子的家伙。
“卧槽,这是属狗的吧……”
李定坚见状低呼一声,瞬间扭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