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礼秩逾嫡,启争也、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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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庆公主的生母孙贵妃，是老皇帝的宠妃，宠到打破为她规矩。

孙贵妃病逝后，老皇帝让朱标服服齐衰杖期，朱标认为不合礼法，起初拒绝执行，朱元璋雷霆大怒，抽出宝剑追着朱标跑。

经过桂彦良的一番劝说，朱标下才答应服丧。

吴王朱橚服慈母服，斩衰三年，当时是洪武七年，朱橚尚未改封为周王。

由于机缘巧合，朱橚幼时，曾由孙贵妃抚养过一段时间。

孙贵妃没有儿子，因此，老皇帝让朱橚作为养子，主持丧礼。

从此，老皇帝便定下规距，庶子为生母服三年，众子为庶母期。

也许，正是因为这些缘故，怀庆公主和朱橚、朱棣、朱楹三兄弟一向走得很近，受其影响，王宁也毫不避嫌地与朱高爔亲近。

历史上，在朱棣起兵前，朱高炽三兄弟在京师，迟迟没有返回北平。

齐泰建议他们扣留，徐辉祖持相同看法，建文帝一时拿不定主意，询问徐增寿和王宁，二人好话说尽，竭力庇护。

在靖难之役期间，王宁涉嫌泄露朝廷机密给朱棣，被关入锦衣卫诏狱。

朱棣登基后，册封王宁为永春侯。

老皇帝爱屋及乌，对怀庆公主也极度宠爱。

孙贵妃生前和郭惠妃关系不错，蜀王朱椿回京，朱福宁特地和丈夫一起进宫，和朱椿相聚，同时探望孕吐严重的太孙妃。

朱高爔和朱悦燫跟着朱福宁、王宁去乾清宫吃饭，朱允炆、朱椿、朱楹、朱有燉都在。

席间，朱福宁无意地说其太孙妃孕期呕吐的事，“得赶紧找个女医调理一下，再这么吐下去，对孩子不好。”

老皇帝听后吓得筷子都掉了，转头语重心长地太孙说：“这事儿可大意不得，千万得上心啊！”

朱高爔立即顺竿爬，再次建议让云飞去东宫侍候太孙妃。

“要不先让云飞过去两天，等找到了更好，再让云飞回菜园”，朱有燉趁机真诚满满地帮腔。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朱允炆在心中冷哼一声。

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就算再生气，朱允炆也不便发作，强忍着心头的不快，硬挤出一丝笑容，委婉谢绝了朱高爔的好意，“爷爷，暂时不用云飞过去，一位叫雪竹的宫女，懂些医术，烹调出来的膳食，嘉慧很爱吃，这两天已经吐得好些了”。

朱福宁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满脸忧色。

她上午刚去过东宫，太孙妃的脸色极差，都不敢下床，整日躺在床上，吃了就吐，屋内隐约飘着一股酸臭味。

宫人不敢开窗，生怕太孙妃着凉。

未经允许，也不敢燃香。

老皇帝看在眼里，心中清楚太孙在撒谎，也不好在众人面前让太孙下不了台，只能冲着女儿发火，“你是当姑姑的，光发愁有什么用？找个女医啊”。

“父皇别担心，我回去挨个问一遍”，朱福宁信誓旦旦地保证。

老皇帝面色不豫地长叹一声，继续吃饭，在场诸人大气不敢出，待老皇帝放下筷子，纷纷起身告退，殿内只剩下朱高爔、朱有燉和朱允炆。

太孙内心七上八下，他知道祖父为何不高兴，但是他不能拿自己的孩儿冒险。

朱高爔和朱有燉心怀叵测，他信不过。

“允炆去忙吧”，老皇帝斜躺到炕上，闭目养神，摆明了是要休息，让太孙不得打扰。

但是，朱高爔和朱有燉为何能留在这儿，他却要被轰走。

朱允炆强压下内心的愤愤不平，犹豫着问道，“祖父，孙儿听驸马耿璇说，长兴侯上了一份奏疏，请迁秦州茶马司，是否召集户部官员商议此事？”

“郁新已经找人商量了”，老皇帝闭着眼睛说完，翻身侧向窗子。

见祖父背对着自己，朱允炆不敢再问，神情讪讪地退下，临走前以怨毒的目光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

朱高爔顿感不寒而栗，看样子，太孙是恨毒了他们。

朱有燉温和而坚定地笑了笑，无声地安慰朱高爔，为老皇帝盖上薄被子。

二人开始埋头处理奏疏，殿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老皇帝突然起身道，“爔儿，从明日起，奏疏先交给有燉处理，咱有话问你”。

朱高爔未曾丝毫迟疑，立刻应声领命。

见大孙子如此聪慧听话，老皇帝内心的郁闷之气瞬时消散了不少，至少爔儿不像太孙那般执拗。

次日上午，黄子澄、齐泰、方孝孺先后到乾清宫外，自请面圣。

老皇帝逐个召见，三人长篇大论，旁征博引，翻来覆去说了一大箩筐话，核心观点只有一个：吴王礼秩逾嫡，启争也。

他们建议禁止吴王翻阅奏疏，由皇太孙协助皇上处理政务。

不管他们说些什么，言辞如何激烈，老皇帝只是无比淡然地留下一句话：知道了。

三人似乎想逼老皇帝当场许诺，守在乾清宫门口，不肯离去。

老皇帝让林德进到殿内，皱着眉头低声吩咐道，“让沐昂带人过来，将他们驱散”。

沐昂是黔宁王沐英的第三子，跟朱有燉同岁，目前任职锦衣卫带刀散骑舍人，随侍御前。

老皇帝拉起朱高爔的手，出了乾清宫，往后宫走去。

在长乐宫门前停下，老皇帝让黄亮开门。

这是祖母碽妃曾经居住过的宫殿，朱高爔对里面充满了好奇。

长乐宫内，并非朱高爔所想象地那般荒凉、杂草丛生，倒像是一直在有位佳人在里面居住，竟然飘着浅浅淡淡的花香，看来每天都有人打扫、收拾。

老皇帝轻车熟路地坐到紫藤架下的石凳上，将朱高爔拉到身边，“无需和黄子澄他们论辩，他们执念太深，无法说服”。

朱高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担忧地问道：“他们会不会不走？”

“宫门下钥之前，他们会走的”，老皇帝淡然一笑。

宫人端上一盘点心，一壶热茶，一杯热牛奶，一包核桃仁。

这些点心，和尚膳监千篇一律的样式不同，更加精致，更富灵气，想必是碽妃的创意。

老皇帝拿起一块放入嘴里，忍不住轻哼一声，脸上洋溢出无限的陶醉。

从未见过老皇帝这般神态。

也许，这就是爱情的神奇魔力。

“吃吧”，老皇帝温柔地笑着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