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像是能躲避什么似的,认真强调的说,“因为,在成为英灵前我首先是一位骑士。我的效忠是自愿的,您就是我永生不变的主人,而不仅仅是我的御主。”
“那你还在纠结什么?迪卢木多?”史蒂夫一针见血的反问道。
他抽空看了一眼场上,商业街中见到的两个女性已经走上场中,勇敢的出场应战了。她们正和肯尼斯那一组对峙着。他这边也得加快速度了,负责帮从者解惑,这也是身为一名御主的职责吧?反正有药研和山姥切正盯着战况。
这一次迪卢木多犹豫的时间比刚才长了些,他斟酌了半天词汇,像是努力在挑选尽量不让史蒂夫生气的话说:“……是我太大胆放肆了,但是我不愿对主君撒谎。”黑发青年垂下眼帘,艰难小心的说:“虽然我认为骑兵的做法造成了危险,但我并不认为……他的态度完全是错误的。”
“嗯?”秋田藤四郎听得发出了疑惑的鼻音。
“也就是说,你认同骑兵有时候应该坚持自我意见的想法?哪怕那和他主人的命令相违背了?”史蒂夫当然没生气,他实事求是的分析着这句话,顺便安抚的拍拍迪卢木多的肩膀,示意自己没有想多,“作为骑士,你的这个想法有够危险的啊。”
“主君——我不是想背叛您的意思!我——”迪卢木多有些无法反驳的慌乱,但他又说不出别的话,只能像是被戳中心思似的僵直呆站着。
史蒂夫一扫旁边,三日月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已经不笑了。认真观战的药研和山姥切,连同秋田都正目光灼灼的望着迪卢木多,几道目光中各有意味,谴责怒视交加。
“我知道,但我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史蒂夫连忙把话音一转,从单手转成双手按住黑发青年的肩膀,认真的和他对视着。史蒂夫温和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听好了,迪卢木多——我需要的不是完全没有自己意见、事事对我顺从的优秀武器。那样的话,我有我的盾牌就够用了。”
相反,他很反感这样的事例,因为巴基就被变成了这种兵器。而且,他不是在对迪卢木多一个人说,这些话同样会对自我人格不健全的刀剑付丧神们产生触动吧。
——旁边的刀剑付丧神四人组果然露出了或失落或茫然的神情,然后渐渐变成了若有所思。
“你们认我为主,不管是称我‘审神者’还是‘御主’都好,在我眼里你们其实都是部下。”史蒂夫实事求是的说着,“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个体,会有自己的想法不是正常的吗?如果让部下和我自己的命令产生分歧,那是我的过错。因为从一开始我就该以指挥者的身份弄明白,不该对这样的你发布会让你为难的命令。”
让部下们各自做适合他们、他们也愿意的事情。掌握“协调”,这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该有的本事。
比如今天才认识的迪卢木多:
一天的相处和交谈下,史蒂夫已经发现迪卢木多其实不是那种温顺性格的人,相反他有着神话故事中的战士特有的野性和桀骜,身上透着掩饰不住的一股骄傲。他也有自己的想法,恪守骑士道,但他并不像一部分骑士那样愚忠,还诚实的说出了“觉得骑兵有时候违抗主人命令,坚持自我意见也不错”的想法。
但他反而不是这么做的。
他在史蒂夫面前总是变得温顺体贴,好脾气到过分。他才被召唤就毫无理由的向史蒂夫宣誓效忠,行为完全可以称得上愚忠。他觉得史蒂夫会生气,但还是不愿意撒谎回答主君的问题,努力展现真实的自我。他勤勤恳恳的工作,想尽一切办法用行为表达自己的忠诚。
他的言行前后如此矛盾无常。
结合迪卢木多生前的神话故事来看——史蒂夫可以理解为,是这位骑士对“主君”定位下的人态度过于小心忐忑了。好像冥冥中他知道自己随时都会被追随的“主君”怀疑忠诚,怀疑会背叛似的,所以才要竭尽全力展现自己的心意。
所以迪卢木多现在在看到骑兵的问题时才会这么矛盾纠结:他否定了骑兵的态度,又同时认可骑兵的态度。因为他认为……他以后可能迟早会在某些坚持上和主君的选择发生分歧,到那时候一定会演变成忠诚问题。而那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他太在意自己的“主君”了。
“所以在我们还没那么熟悉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迪卢木多。”史蒂夫露出一个笑容。往常多少次他靠着这样的笑容鼓舞了战友们,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有什么效果,但他只要露出这种神情,发出召集的呼喊声,身后的队友们都会坚定信念,挣扎着尽量不再倒下,像被治愈了伤口似的爆发出更大的战斗力。
“——告诉我你讨厌做的那一部分,我不会对你下那种命令的。”
“让我想想,比如今晚,你是不是也更想出去光明正大的和其他英灵对决?如果你想按照骑士道的规则进行,我也不会反对。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嗯,但我其实也有个坚持,所以可以理解,你不用多想。哈哈,或许这样的我们都赢不了圣杯战争呢。”
史蒂夫有些赧然自嘲的说完,看到迪卢木多呆在了原地。英俊的黑发青年没有一点反应,就那么呆呆的满脸空白的看着他。
气氛,渐渐冷场。
史蒂夫笑容逐渐僵硬了:“……”
不会吧,难道到了异世界后效果就不好了吗?还是说以前都是和大家一起保卫国家才管用,现在就……
“大将没反应过来吗?”药研藤四郎很懂的低声说,“喜极而泣,他绝对要喜极而泣了。”
“我——”下一刻,这位优秀的黑发骑士就发出了一声濒死似的嘶哑声音。他像是突然接受到的礼物比幻想多出太多、以至于无法承受到混乱,不敢相信到语无伦次了:“我——”
枪兵又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音,可这一句仍没比上一句成功多少。实际上迪卢木多的嗓音里已经压抑着浓浓的哭腔了。他努力屏着呼吸,不敢再发出任何一个音节,好像他一呼气就会让那些美好的事物跟着从身体中抽离,飘走在空气中逐渐消失。
不敢相信。
完全被猜中了。
他的想法,他想说的话,他的顾虑和说不出的隐秘害怕,还有主君抢先给予的信任。
最宝贵的那份信任——在看过他的生平故事后新主君竟然毫无疑虑,还能坚定的给予他,并且敏锐的鼓励他。
他们如此契合啊。
迪卢木多的表情似哭似笑,他情不自禁抚摸上了自己右眼下的那颗泪痣。他已经不知道悲剧的开端到底是这颗爱之泪痣,还是弄人的命运,又或者是他自己的选择了。但是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允许事情发展成那样,他也绝对不允许主君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