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简直荒唐可恨。
“可是你的坟不在这里呀。”顾年遐疑惑道。
晏伽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关系?反正真的那座也已经被我们威风八面的顾氏少主给捣了。”
顾年遐很心虚地躲开视线:“我没有想……”
他话没说完,忽然面色一变,伸手将晏伽往后拦去:“小心!”
一道白刃带着雪光朝两人劈下,顾年遐先前脸上那副松快烂漫的神色顷刻间一扫而空,双眼中蕴满了怒火,右手化为狞狼的利爪,不由分说地朝着对方落下。
只是那人一身黑色斗篷,看上去笨重,却闪躲得极快,侧身便躲开了顾年遐的爪子,接着长剑一收,落到了两人面前的屋顶上。
盗墓贼也被惊动了,听到身后的打斗声,惊觉这里来了不速之客,立马分散开来,向不同的小路上逃窜而去。
晏伽眼看要跟丢了,啧了一声,将顾年遐扯到身后,露出手腕处藏着的袖刀,迎敌而上。
那黑斗篷和晏伽过了几招,自觉再打下去就要不敌,立刻要回身遁走。晏伽冷笑出声,袖刀噌地拦住了对方去路,说道:“从我拿起第一把剑那天开始,就没有任何一个我想杀的人能从我面前逃走。”
“不,等等……”黑影喉咙中发出的声音却很奇怪,“你是……”
“闭嘴。”
晏伽手起刀落,将黑影从当中一劈两半。对方身体僵直,扑通倒了下去,手上的剑也当啷落地。
这时晏伽才看清,那柄剑并不是什么兵器铺中随处可见的凡品,而是附着了强大修为的高阶法器,持剑者绝非凡夫俗子,若论道行,至少在一甲子以上。
“站到后面来。”晏伽对顾年遐道,“别碰这东西,很邪门。”
他蹲下身去,将剑柄握在手里,感受到剑身传来汹涌澎湃的法力。那是无主宝剑所散发出的凌乱气息,只有原主肉身与法力都消弭殆尽、武器无法得到共鸣时,才会展现出这样的状态。
晏伽又伸手拨开那黑斗篷的布料,赫然对上一张干瘪枯萎的脸,像是连血带肉被全部吸干的模样,十分骇人。他目光定了定,想起顾影拙对自己说的话,内心不由自主地收紧。
仿佛有个熟悉又模糊的声音在他的记忆里说话,警告他有某种“东西”来自北境的高墙群山之外,在遥远的大荒深处……
“他为什么这个样子?”顾年遐问道。
“他沾染了人族不该染指的力量,丹田肺腑无法承受如此强大的异类法力,失去心智而发狂。”晏伽回过神收了剑,瞥了一眼地上的干尸,“若非主动修炼邪术,不会走火入魔至此,连兵器都沾染了秽气。”
顾年遐没听太懂,困惑地歪了歪头。
晏伽继续道:“你们魔族很少有这种欲望,但人就不一样了。我们生下来就是弱小的,若非后天的修炼,甚至都难以在这世上活下去,所以总有人会被力量所诱惑,堕入旁门左道。”
顾年遐跑到刚刚那几个盗墓贼烤肉的地方,从木架上取下半扇焦香熟透的烤猪腿,鼻子闻了闻,开心地捧过去递给晏伽:“好香的烤肉,我们吃了再走吧。”
晏伽:“……算了,比起力量,你们应该更容易被吃的诱惑。”
不过这伙贼人烤的肉味道还算不错,还撒了秘制的椒盐。顾年遐根本不担心这里面下没下毒,美滋滋地啃了条猪腿,还不忘锲而不舍地邀请晏伽:“很好吃的,你尝一尝。”
“我不吃,你吃吧。”晏伽手里握着跟木棍,戳了戳顾年遐的屁股,“等你吃得滚圆了,我就把你卖到专门拐卖小魔族的黑市上,换成盘缠自己快活去。”
“你不会卖掉我的。”顾年遐拿尾巴拨开木棍,说道,“好了,我吃饱了,我们走。”
刚才都炸毛了,遇到危险直接变出狼尾和爪子,这会儿又摇起来了。晏伽觉得只要有这条尾巴在,对方无论什么情绪都能被自己读出来。
不过顾年遐刚才的确闻到一些烤肉以外的味道,但已经很淡了,显然留下这气息的人早已离开了许多天,找过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但就在刚刚,他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怪异的动静,时而平缓,时而激昂,似乎是从古城深处的宫殿传来的。
“有人在唱歌,你听到没有?”顾年遐问道,“就在前面。”
话音刚落,城中空旷的街道就刮起了莫名其妙的阴风,直冲着废弃宫殿的方向去了,像是有意要指引着他们过去。
晏伽侧耳听了许久,摇摇头:“没有,你耳朵比较灵,我们去看看。”
顾年遐顺着声音一路追过去,最后在宫殿大门外竖起了耳朵,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晏伽虽然没有魔族那样灵敏的听觉,但也很清楚地听到从那扇爬满铜锈与藤萝的大门里,果真传出了女人的歌声。
“怎么会有人在这种地方?”晏伽皱起眉,“刚刚那伙盗墓贼是不是也走的这个方向?看脚印,应该是进到宫殿里了。”
“是不是有人装神弄鬼,我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顾年遐说,“我保护你。”
晏伽看了看他,说:“那我们说好了,万一等下有情况,我先跑,你断后。”
“可以啊。”顾年遐不假思索道,“你跟在我后面。”
“跟你客气客气,还当真了。”晏伽按了一把他的脑门,把他推到后头,“等会儿跟紧我,别乱跑。很多时候一股脑往前冲是没用的,你得先看准情况,再说下一步。”
“好。”顾年遐甩甩耳朵,说道。
这座宫殿荒废了上千年,当年修筑的宫墙楼阁大多在风沙的腐蚀中倾塌崩落,宫门也早就破败不堪。毕竟曾是悠久的富饶城池,因此古来盗掘者众,刺冥城的地下怕是早已被挖空了,连进入正殿的大门都被人炸开过好几次,碎石倾落得到处都是,仅剩了可供一人通过的缺口。
如果那些盗墓贼已经进去了,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
晏伽弯腰从缺口处探进头去,只见光线昏暗,内殿的情形看不太清楚。那歌声正从里面飘出来,忽远忽近,偶尔会让人觉得就在耳边响起,十分奇异。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踏进了内殿,同时袖口的短刀已经蓄势待发。然而里面却并没有暗器一类的机关,即便有,也必定在无数次的盗掘中彻底毁坏掉了,不足为惧。
即便再精妙的机巧,也同样敌不过时间的蚕食,这也是大多盗墓者能够频频得手、各处遗迹中盗墓贼络绎不绝的原因。
晏伽在殿中环视一圈,试图从满地倾塌的断壁残垣中找到声音的来源。但就在他凝神去寻的瞬间,先前一直回荡在殿内的歌声消失了,几丝余音从晏伽耳旁溜走,根本无迹可寻。
“没有动静了。”顾年遐到处闻了闻,忽然耳朵一竖,飞身越过半截断裂的石柱,不知道钻那里干什么去了。半晌,里面才传出一道声音,是叫晏伽过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