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香泡着脚的时候还想笑,石大富那狗男人,看着是真相信她还想再嫁他第二次。
这脸怎么就这么大呢?
他怎么着还以为他一个家里活一手指头都不愿意动的懒汉,把媳妇当牛马,又偷人又赌钱,半点本事没有,靠着他爸过日子的男人,是个“抢手货”?
那些个和他搭上的女人,图的什么?
不就是图他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那点钱?
在外面的“搭子”,和家里正经老婆,那不一样啊。
蒲香也是后来才悟出来的这其中的区别,两个人乱搞男女关系,一个图钱,一个图刺激,没有家里的柴米油盐,自然也就没有矛盾,每次都快快乐乐的。
女人巴不得男人越不像话越好,这样才有好处拿,自然不会唠叨个没完。
男人一看,这女人多好,贴心,会来事,还知情趣,不像家里的,开口就没有一句爱听的。
蒲香是当人老婆的,心心念念都是这个家,想把男人上正途,无奈结果只是离正途越来越远。
就算是本来就有情的男女,都能越走越远,何况蒲香在石大富这里本来就是不得不娶,他完全不喜欢的男人婆。
其实,蒲香也压根儿不喜欢石大富这个类型的男人。
年轻时,只听父母安排,相亲看一眼,挑不出大毛病,就定下来了。
结婚后有了孩子,这个世界上就仿佛再也没有了异性,她从来不从女人的角度去看,去欣赏一个男人,最多就是和石大富过不下去,气得狠了,会放眼四周,会想一想自己的理解“丈夫”要是个什么样儿的就好。
婚姻、家庭、孩子,一切的原因造成了蒲香结婚后就没有离婚的念头,这大概也是让石大富产生了一种错觉。
这女人,怎么折腾、作贱都不会跑。
蒲香洗漱完,开了东窗,喊了一声,然后将水泼了下去。
石家和隔壁林婶家中间有一条放水的小沟渠,两家都习惯这么泼水,一般下面也不会有人,不用担心泼人一头一身。
蒲香没准备大半夜从石家跑出去,一来她没地方去,二来这年头的晚上,不说多危险,可单身一个女人出去,也不安全。
她记得就九几年那会,隔壁村还有个女人,晚上从娘家回来的路上被人拖小树林子给强-奸了。
一直到最后都没抓到那个强-奸犯。
床上的被子乱成一团,一看就是早上石大富起床没叠被子,蒲香掀开被子,看到被窝里还有几根枯枝,和碎树叶子,要换了以前,她又免不了要开口唠叨。
只是如今,她格外平静地拍干净了,然后躺下睡觉。
这一晚睡得比前一晚还要好。
一觉到天亮,窗户上挂的窗帘有点薄,不怎么遮光,太阳一升起来,屋里就亮了。
蒲香在被窝里赖了半分钟,然后就利落起床。
昨晚上她留了点水,正好洗脸刷牙,隔夜的热水已经变成了温水,她倒了喝了半杯。
她去拉了一下房门,还是从外面锁着。
蒲香走到旁边开了窗,深吸一口气,开始喊??
“石大富,起床去喂猪了!”
“石大富,起床去喂猪了!”
“石大富,起床去喂猪了!”
石大富要疯了。
这个女人这是受了什么刺激,终于变成神经病了?
石大富说话跟放屁似的,写保证书也一样,早忘了自己“干农活、喂猪扫猪圈,不搭姘头”的三部曲,大早上的,天都开始变冷了,这会儿躺被窝里,多舒服!
不过当儿子的想赖,当老子的可不同意。
石海先起的床,已经下楼干上了活,灶上拌猪饲料的水都烧热了,听到那隐隐的喊声,石海立即从灶前站了起来,准备上楼去叫儿子。
从灶房走进前屋,他一抬眼就看到隔壁林婶在他家门口探头探脑。
“起了?三妹这是在叫大富干什么呢,他们两个吵架还没吵完?”
林婶两只眼睛里全写着八卦。
大早上的,外面也没有什么声音,两家就隔了一条弄堂,站屋前晒谷场一听,清清楚楚。
石海面上一向看不出来,笑呵呵地说:“小夫妻两吵吵闹闹正常,让三妹好好管管大富,懒得他。”
“哦。”
林婶一手碗一手筷,吃着了这个不算外的八卦,“大富也是该改改了,农忙那么多活,全丢给媳妇干,也亏你们家三妹人高马大的,不然换个小媳妇能累死在田里,三妹吵起来说离婚的话了吧,啧啧,你们可小心,现在的人啊,说离婚就离婚,
你看看隔壁......哦哦,我不是说三妹会偷人啊,就是说离婚的事。
石海前一天半下午出去溜达了一圈,隔壁莫阳家离婚的大八卦,他可是听说了。
周小柔偷人,莫阳离婚。
放他们家也适用,就是男女倒过来了。
石海脸上笑不出来,转头就上了楼。
石大富被蒲香叫魂叫得心头火起,真想冲去堵那张烦人的嘴,但他又不想起来,最后卷着被子一裹,把自己裹成了个茧。
石海上去就掀了他被子。
“起来,下楼喂猪。”
石大富真是个起床困难户,喂猪他更不想去,猪圈里臭得要死,苍蝇这个季节都没死绝,夏天那会儿,去扫猪粪,能被苍蝇撞满身满脸。
这嘴更不能张开半点,不然进嘴里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石海见他还磨蹭,伸手就扭着他的耳朵提了起来。
“你出门去听听,我们这整个生产小队都在说隔壁莫阳离婚的事,有一句好话?你要不把你媳妇哄好了,把结婚证拿回来,明天被人挂在嘴上说的就是你!”
石大富不敢的。
他想离婚,不想和蒲香过,但是他也怕被人指指点点,怕进进出出被人说闲话。
早知道离了婚都不得好,还得反过来哄人,他就不离了!
蔫头耷脑地下了楼,石大富被他爸塞了一根棒子,父子两个开始拌猪食,拌完了再一桶桶提进猪圈。
把猪食倒进食槽前,先得提了水,把食槽冲干净。
猪又不是人,过了一晚上,乱拉屎不说,还把垫的稻草叼得、蹭得到处都是,都要先清理干净。
石大富把三个猪食槽冲扫完,感觉自己已经累了。
猪圈用水泥砌了短短的围栏隔开,石大富进出翻着围栏,裤子上免不了蹭到了污迹。
不知道是猪食残渣,还是猪粪。
呕!
把猪食倒进食槽里,大猪小猪吧嗒吧嗒埋头就吃,到这活还没完,才干了一半。
石海拿了铲子和光秃秃的扫帚递给石大富,让他处理积了一晚上的猪粪。
边弄边还要冲水。
石大富穿了雨靴,但身上难免还是被溅到了污水。
裹在一团臭气里,早饭半口没吃,石大富扫了几下,不是干哕,他直接吐了出来。
圈里的猪以为是又喂什么好吃的了,过来嗅嗅啃啃。
呕!
石大富再也忍不住了,又吐了好几口,扔了手里的工具,翻过围栏就跑。
因为跑得太急,雨靴又大,勾着围栏就掉了,他没穿袜子,光着脚踩到猪圈脏湿的地面,只觉得脚下触感粘?,不等他反应过来,又因为太粘腻,他一个脚滑踩不稳,直接劈叉前扑。
“啊!!!”
石大富倒在地上,蜷缩成了一个虾米,这回也顾不上脏了,伸手死死捂着裆起不来。
蒲香听着动静,就在后窗探头往下看。
她这位置,透过猪圈的门和窗,能看到一点里面的情况,就这么巧,把石大富那一摔给看了个完完整整。
噗!哈哈哈哈哈哈!
痛快,太痛快了!
那些年,蒲香可没少被嫌弃一身猪味、屎味,这下让石大富扎扎实实在猪粪里打个滚,她看着是真乐啊。
多少年没有真心笑过的蒲香,此刻笑得简直是有点止不住。
最后笑得肚子都痛了。
她这低俗的笑点,不,是真“屎”一样的笑点……………哈哈哈哈!
蒲香的早饭是莫阿妹这个婆婆端上来的,可想而知,她一开口就没好话。
蒲香在她的骂声里擦了擦眼角,把一碗白粥吃了个干净。
她不是被骂哭了,是刚才笑得太狠,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李小草这个当妈的,吃完午饭过来看她。
“饭吃了吗?”
她进门就问,蒲香不接她话,她就愁眉苦脸在那里自说自的,都是那些熟悉的词,蒲香听腻了。
李小草苦着脸来,说半下午话,又苦着脸走。
蒲香现在也学会了石大富的消极抵抗,关着她就关着她吧,一天三顿,也没少她吃的,送进房,饭不用她做,碗筷不用她洗,家里的家务也半点不用干,孩子也不用她带,她没什么不舒服的。
哦,石大富还给她倒马桶。
他家楼房造得早,楼上没有卫生间,也没有自来水,上厕所都是一个马桶每天拎上拎下。
这活石大富他那个病弱的妈干不了,公公石海不适合干,也就剩下石大富了。
李小草倒是想接手,但是蒲香在她伸手的时候,差点一脚把马桶给踹翻了,她就不敢了。
对她妈那样的性格,发疯很有用。
这么过了三四天,蒲香受得住,石大富一家子受不住了。
莫阿妹带了几天大孙子,感觉整个人都要喘不上气,孩子白天是去幼儿园了,可早晚都在家啊。
要吃要喝,要洗脸要洗脚,还要带着他睡觉,衣服也要帮着他穿脱。
听着事情好像不多,可家里蒲香什么都不干后,这做饭、洗碗、洗衣服、扫地,这些事情都得有人干。
石海就算是个能干的,也勤快肯干,但莫阿妹到底还是要分担一些。
老太君的日子到头了,可不难受。
石海和石大富也是同样,一个少了个能干的帮手,多了个添乱倒帮忙,一个是现在听不得猪这个字,听到了就想吐。
“不行,不能再这么关着她了,家里的活得让她一起干!”
“哪有这么当人儿媳妇的,她这是当娘娘的来了!”
“她现在也回不去娘家,把她身上钱都拿走,放她出来,她也没地方去!”
蒲香这天早上,没等来早饭的白粥,等到石大富进了她的房门。
他没好气地开口:“我爸说了放你出去,你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就能出这个门。”
钱?
蒲香被他这一嘴提得差点气笑了。
“你爸当家,钱全在他手里,你找我要钱?怎么,离婚了还关着我,这都不够,现在还要诬赖我偷你们家钱了?”
石大富不耐烦:“你在我们家六年,你能没钱,生孩子我爸还给了你一千,还有彩礼,当时我家给了666块,你不是一直说你爸妈没拿,都让你拿着嫁过来了,这不是我们石家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