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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

“你酒量好得很，这点儿才喝不倒你。”荀锋笑着揭穿他。

马乐被戳破，一时赧然。

“我们撤吧。”荀锋突然道。

“啊？”马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是要见识见识么？见识到了，我们跑路吧。”荀锋笑着，看着对这个不负责任的建议有点儿兴奋。

“不是，那不要跟他们说一下的吗？”

“他们总会找到借口的。”

“不行，他们一定慌死了！。”

最后，马乐进去点头哈腰：“荀先生喝多了，我送他先回酒店，你们请继续。”

接着一群人走出来，站在电梯门口鞠躬，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原本挂在他身上的荀锋忽然抬起头大笑：“真是拙劣的演技。”

“演一演也是尊重。”

“知道知道。”

第40章40．暗尘随马去（下）

酒店不近不远，微有些冷，天气却好，两人都不约而同提议走一走，便沿着夜晚的街道走。

时间有些晚了，白日的人流早已散去。路窄而长，大店参天，小店碰头，不过都瘦，出挑也有限。店里的灯慢慢地熄，招牌的装饰灯带长久地亮，路上少人，显出冷清萧瑟的意思，与S市不同。

大大小小的、窄长的灯牌悬在窄长的街道上空，都干净得没有灰尘，亮着差不多的淡黄和米白，并不刺眼，少见红绿霓虹，与H市也不同。

马乐走在路上，冷风一吹，那种欲呕未呕的感觉顿时好了许多。他这才想起，比起S市和H市，这里其实在纬度和气候上更像他的家乡。

他不禁抬起头，夜空高而深，飘着几丝淡云，一轮明月将圆未圆，杏核一般悬在空中，跟着他们一路走着。

荀锋也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夜空，凝望月亮出了一阵神。

马乐收回视线，荀锋仍在抬头遥望，叫他忽然想起那个古怪的梦。也在这样的夜空下，也有这样一轮皎洁的月亮，他梦见荀锋出现在他的房间里，把他摁在门上强暴。

然而，当真有这样的夜空，真有这样的月亮，他们却站在异国的土地上，像狼和犬一样昂着头，看不明白夜晚，也看不明白月亮。

荀锋收回了目光，两人这才发现他们俩都站在原地看月亮。旁边是银座爱马仕巨大的玻璃幕墙前，里头动辄上百万Yen的精彩，他们却好像沉进漆黑的水里，隔着一层水面，像海面张望，什么都看不清楚。

不知为什么，马乐看着荀锋笑了一下，荀锋也正看着他，也报以一笑。二人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

等红灯时马乐才开口，说银座和他上次来差不多。荀锋道：“和我第一次来时，也差不多。”

马乐问道：“那是什么时候？”

荀锋想了想道：“和我母亲来购物，几岁忘了，很小。”

这是马乐第一次听他说起自己的母亲。

荀锋还是江泰客户的时候，马乐已知道他家一些事。

他的母亲是他父亲的第二任妻子，生下三个孩子后离婚了。这在那个年代并不多见，不过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无比正确。在这一次离婚后，他父亲没有再婚，但情人不断，随着他和情人们各自事业蒸蒸日上，H市花边小报与狗仔市场也一派欣欣向荣，可以说是互相成就了。

“……她拿我的头试各种女帽，我简直是个帽架。”荀锋一边说一边指向前头告状，“就是那家店。”

马乐见他告状，忍不住笑：“这家原来开这么久？”

“东京就是这样，兴而复衰，衰又复兴，熬下来就是百年老店。”

“真的是，我现在天天写报告，就拿之前人分析日本的抄——呃，不是，借鉴——拿日本的借鉴。”马乐有点儿紧张地更正了说法，见荀锋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意，松一口气。

荀锋问道：“工作还适应么？”

“挺好的，程总和Larry都很有经验，能学到很多东西。”

“程总？你们老板现在是谁？”

“程亦城总。”马乐见荀锋的神色，解释道，“EasonChambers.”

荀锋这才有印象：“哦Eason啊，我知道他——这名谁给他挑的？”

“HR吧，陆樱说公司鬼佬的名字都是HR挑的，找人算过才给他们选的。”

“我就说。我记得你们老板是个美国人。”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公司要起个中文名。我反正就跟着大家叫，而且看程总也挺喜欢的，还动不动和我们说两句中文，满亲切的，看着人也挺好的。”

荀锋冷笑两声：“说不定还会说几句泰语和越南话呢，你信他。”

马乐一怔，旋即意会，抿了嘴看向其他灯牌，装作饶有兴致的样子摸出手机来拍。

荀锋看他一阵，忽然道：“你要拍么？我帮你拍。”

马乐又收起手机，笑说：“没事儿我就随便拍拍。”

荀锋想了想道：“其实我今天本来不想出来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马乐指着斜前方一家还开着的便利店：“诶有711，我想买点儿吃的。”

他隐约感到荀锋要说些什么，却不敢听。于是便感到自己有点饿了，不等荀锋回答，径自快步往前，逃进便利店里。

一进去，眼镜蒙一层雾，取下来揪着衣角擦一阵，身后门才又打开。一阵冷风背后灌入，才觉便利店里热气烘得人晕乎。

马乐绕着货架转了两圈，最后在柜台要了一份元宵限定的红豆年糕汤。荀锋一直跟在他后头，马乐问他是否也要，荀锋说太甜不吃，等马乐端到临街的长吧台时，他又说可以尝一尝。

通共三块年糕，给他叉掉一块，马乐垂下眼睫毛，心中叹息。

荀锋看着他笑：“多少钱，我打给你就是。”

马乐赔笑着连说不用，又说：“您给我这么多钱，一块年糕还是请的起——要不再来一份？”

荀锋摆手：“太甜，不好吃，果然还是不太喜欢吃年糕。”一面说，一面看向窗外别处。

马乐心里窜火苗，更放任火苗窜天：不好吃您还吃？我觉得好吃就行啊。搞得不爱吃甜很酷一样，说明您代谢不了。

他捧着碗吃得眼镜再起雾。热糖水落肚，人终于舒坦了。口袋里手机一震，摸出来一看，荀锋竟真把钱打给他了，汇率都没折，日元的标价，人民币的单位。

很好，真以为我一碗年糕也计较了。算了，小发一笔财，谁会拒绝发财？

“真是太谢谢荀さん了。”他学着刚刚日本陪酒女郎的口气笑说。

荀锋没说什么，手插进口袋，转而看向外头。

他的表情其实没有任何变化，马乐却感觉他似乎微妙地不高兴了，甚至有些古怪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