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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泽上,一座高出水面三百多米的孤峰,虬结的小松木密麻麻的攀附在陡峭的崖壁上。在山峰的顶部,建了一座三开间的精舍,在濒临水面的悬崖边,则是有一间古朴的凉亭。
殷血歌盘坐在凉亭内,看着前方无边无际的大泽发着呆。
狂风卷着水汽吹打在他脸上,带来了浓郁的鱼腥味。
眉心处隐隐跳动着,幽冥十八禁囵塔内十八尊镇狱鬼王正不断发出低沉的咆哮声。他们在竭尽全力的调动塔狱的禁制力量对付那五位神灵,很显然那五位神灵正在撩拨这些镇狱鬼王。
殷血歌甚至能听到那几个神灵张狂的笑声,他们的笑声是冲着殷血歌来的,大家都明白这一点。
但是现在殷血歌没心情搭理这几个被困的神灵,迟早有一天他会让这些家伙尘归尘土归土。现在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座精舍上,因为殷凰舞和第一至尊,他们此刻正在精舍内密谈。
他们谈了什么,他们想要谈什么,除开他们两个,没人知道其中详
望着水天一色,有茫茫水汽萦荡其上的雷泽,殷血歌不由得想起了刚才的场景。
那真的叫做一个风云激荡、风波诡谲,殷血歌自认他不是一个蠢人,但是他都没能弄清楚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那几位主宰了一切的大能他们到底都商量了一些什么,进行了什么样的利益交换。
当第一泰山捆着殷血歌来到第一至尊和殷凰舞面前·殷血歌叫了殷凰舞一声后,现场就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第一至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耷拉着脸,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殷凰舞,而看到自己的儿子被人捆得和粽子一样,殷凰舞则是当场发飙。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鸣叫声,殷凰舞的本命蝠翼上冲起了滔天的火焰。血炎翻滚着冲起来数十米高·她的气息毫无保留的释放了出来。在殷凰舞的身后,隐隐有一头若隐若现的血蝠虚影出现·第一至尊不由得骇然瞪大了眼睛:“血蝠元神?你居然凝练了元神?怎么可能?”
殷凰舞没看第一至尊一眼·她眉心一抹血光闪过,一枚造型奇异,形如穿山甲,通体黝黑发亮密布着无数鳞甲,双眸中喷出两道丈许长血光的奇形法宝从血光中喷出,吞吐着云烟向第一泰山等人当头砸了下
看到那头一尺多长,形如穿山甲的奇门法宝当头落下·第一泰山不由得微微一笑。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就算你凝练了元神,却又如何?岂能是老夫对手?”
大袖一挥,第一泰山信心满满的将刚才摧毁了九子鬼魔夺灵元珠的八卦葫芦放了出来。张口向着八卦葫芦喷出一口真气,葫芦口一道青红二色火光喷出,就向当头落下的穿山甲烧了上去。
殷凰舞冷冽一笑,她眸子里血光闪烁,那通体黝黑的穿山甲突然变得赤红一片·从他的四个爪子里,从他无数的甲片边缘,数万条极细的血光激射而出,宛如无数刀芒一样向着下方笼罩了过来。
‘嗤嗤,一声脆响,八卦葫芦就好像水果一般被血光切开,第一泰山的脸色微微一白,他张口就是一道血箭喷出。不容他从重宝被毁的痛苦中回过神来,十几道血光已经扫过了他的身体。
身穿的黑色羽披放出大片瑞气祥云·一团灵芝状祥云裹住了第一泰山的身体。血光所过之处祥云片片裂开,第一泰山大口大口的喷着血·脸色惨白的他急速向后一缩,身上羽披骤然炸开,他居然丢弃了这件护身羽披,以羽披为替身血遁出了十几里远。
但是一条血光宛如活物一样向着十几里外的一片虚空轻轻一扫,就听得一声惨嚎,第一泰山的身形突然从那一方虚空出现,血光齐着他的左肩切了下去,将他左臂切豆腐一样砍了下来。
大片鲜血溅射出来,第一泰山痛得嘶声惨嚎,他反应极快的一把抓住了被切断的左臂,头也不回的向着雷泽深处逃跑。他一边化为一道血光遁逃,一边厉声尖叫着:“妖孽斗胆,你敢欺上我第一世家门庭,你们都是一个死。你们逃不了,我一定要让你们魂飞魄散。”
那些捆住了殷血歌,将他当犯人押送过来的修士和甲士纷纷惨嚎,他们身上的甲胄就好像烧红的餐刀下的黄油,被细细的血光轻轻一划就全部裂开。他们的身体更是被切得残破不堪,好几个甲士的胳膊、大腿被血光切下,痛得他们直接从云头上掉了下去。
一道血光向着殷血歌切了过来,他身体微微一晃,将身体上捆着的绳索迎了上去。
血光一发即收,捆在殷血歌身上的绳索爆出一团刺目的光芒,然后发出一声脆响,炸成了无数的碎片带着点点萤火飘散。殷血歌张开本命蝠翼,身体一晃,带起几条残影就向殷凰舞冲了过去。
但是刚刚飞出不到百米远,斜刺里一条人影冲了过来,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了殷血歌的肩膀。
殷血歌下意识的拔出血灵剑就要给这人一剑,但是他一回头,看到的是第一至尊那张神色诡异、表情复杂的面孔,他顿时微微一愣,皱了皱眉眉头,干脆的停下了脚步。
殷凰舞刚刚将自己儿子从一群修士手上解救出来,第一至尊就拦住了殷血歌,勃然大怒的她也懒得和第一至尊这个她看不顺眼的纨公!子多废话,穿山甲一般的法宝凌空飞旋,数千条极细的血光就朝着第一至尊全身笼罩了下去。
如果第一至尊真的被这些血光切中的话,他绝对会被切成数万片薄薄的肉片用来下汤锅都嫌太薄了。
眼看着血光就要切到自己的身上,第一至尊突然仰起头来,向着殷凰舞大叫道:“殷血歌是我儿子!”
数千条血光险而又险的贴着第一至尊的头皮停了下来,殷凰舞瞪大了眼睛,很是诧异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第一至尊。她是如此的惊讶,以至于她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悬浮在高空的太平公主双翅一软差点没从高空摔了下来。她呆头呆脑的向着殷凰舞和第一至尊张望了一阵,干脆收起了翅膀恢复成了人形径直落在了血鹦鹉上坐了下来。
环绕在血鹦鹉四周的黑红色妖气收敛了那张狂蛮横的气息,一尊黑色的身影从那妖气中冉冉浮现,一张宝座在他身后生成,这黑色身影坐在了宝座上,同样好奇的看向了这边。
殷天绝、法恩堡等一众老血妖纷纷扑腾着翅膀从那些宫殿中窜了出来,一个个一言不发的,带着一脸让人恨不得抽他们一顿的古怪表情向着这边张望不已。
殷血歌用力的抖动自己的胳膊将第一至尊的手甩开,他张开本命蝠翼,同样飞得远远的,再也不肯靠近殷凰舞和第一至尊一步。他站在一片薄云上,左看看、又看看的看着这一对儿男女,他的脸扭曲成一团,他的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毫无疑问第一至尊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公子,但是这家伙偏偏是他血脉上的父亲。
毫无疑问,殷凰舞是个极其叛逆的女权主义者,而这个让人头痛的女人是他的母亲。
他们一个高大俊朗,单从外貌来说完美犹如天神。但是骨子里,第一至尊分明就是一个无赖。
他们一个倾国倾城,如果摆出一副淑女的模样,那么她绝对是世间所有男人心中最完美的伴侣人选。但是当她恶劣的本性真的暴露出来的时候她心里绝对藏着一尊恶魔。
“一个绣花枕头,一朵带刺罂粟!”殷血歌突然对自己的父母有了这么清晰而恰当的认识。他有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干脆闭上了眼睛,默默的运转起血海浮屠经。
点点滴滴的血元不断滴在三重浮屠小塔上,淡淡的血雾散开,不断滋养全身。三重浮屠小塔一丝一毫的逐渐增长膨胀,殷血歌的修为也就在一步步的水涨船高。
高空中一声雷鸣传来,第一世家护山大阵卷起的五彩云烟,以及殷凰舞带来的滚滚妖气都被一道青白色的月光驱散。大白天的,一轮明月高悬天空,照得天地一色宛如一块青色琉璃,天地间一尘不染,所有人都沐浴在那纯净无比的青光中,就连灵魂都好似被洗涤一轻。
在那一轮月光中,隐隐盘坐着一个道装老人,就在第一至尊和殷凰舞面对面的发愣的时候,那道装老人轻轻的开口了:“血仙朝太平公主,万妖盟血轮法王,怎么,两位也动了心?”
太平公主懒洋洋的坐在血鹦鹉上,她向那一轮明月傲然一笑,淡淡说道:“本宫乐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无需和你们解释。佛门也好,道门也罢,一条舌头可当百万雄兵,本宫不屑于和你们浪费口水。”
那通体漆黑,被称之为血轮法王的人影则是‘呵呵,的笑了起来。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彻整个雷泽,血轮法王淡然道:“原来这一家子,被你逐月牛鼻子给看上了?嘿,逐月真人,你的动作也不慢嘛。这周天万界的界门还没开启,你们就开始插手了?”
声音一顿,血轮法王冷声道:“只不过,就你逐月真人,怎么有胆子指使这些人,去争夺那荧惑道宫的周天万界盘?莫非你逐月真人以为你已经是鸿蒙道祖级的人物,以为仙庭都无奈你何了么?”
月轮中的逐月真人轻轻一笑,他淡然道:“这些闲话,倒也不用说,眼前的事情,和那荧惑道宫、周天万界盘无关吧?我们先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再说其他,如何?”
微微一顿,逐月真人沉声道:“有一项很有趣的赌局,或许两位也有兴趣掺合一下?太平公主,血轮法王,你们既然将分身精魄都送到下界来,显然也是有心趁机捞取一份好处的。相见就是缘有些事情,或许我们可以合作一二。”
太平公主厉声笑道:“和你逐月老牛鼻子合作?我们妖仙一脉,和你们道门仙人合作?”
逐月真人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代表的,又不是那些自诩为名门正教的仙庭道门,我身后是什么人,莫非你们还不知道么?我逐月真人代表的是上界亿万散修,代表的是上界一些仙族豪门。和仙庭相比我们的实力是略弱了一些所以才想着拉两位联手啊!”
“血仙朝和万妖盟,都是妖仙一脉赫赫有名的大势力,我们联手,倒也可以和仙庭、佛门以及其他人掰掰手腕子了。难不成,你们还想像是末法之前那样,过个路都要缴纳一大笔的过路钱么?”
太平公主和血轮法王对望了一眼,沉吟了许久!然后同时开口道:“此事·在上面详谈。”
太平公主一指第一至尊和殷凰舞,冷声道:“凰舞丫头,是本宫看重的人。她的性格手段,本宫都大为欣赏。老牛鼻子,我不管你和这一家子是什么关系,总而言之,你敢委屈她·血仙朝和你没完!”
逐月真人吧嗒了一下嘴,无奈的哼哼了一声。
三团白云在大片云烟的簇拥下,迅速的向这边行了过来。
第一天、第一地、第一人三位老祖脸色古怪的带着大群族人腾云驾雾向这边急速涌来,他们几乎是同时向着那座被彻底摧毁的小岛原址望了一眼,同时摇头叹了一口气,然后齐齐向月光中的逐月真人稽首行了一礼:“晚辈等见过真人。”
声
逐月真人哼哼了一声,远远的又有一道金色流光急速飞来,那是一道长箭形的遁光。
曾
曾经在荧惑道场和太平公主联手对付克里斯的杨韶带起一道惊天长虹赶来现场·他站在虚空中,瞪大了眼睛向着第一至尊还有殷凰舞打量了又打量。
喝
过了一会儿·杨韶隆声喝道:“都在这里发呆做什么?兀那两个,你们到底想要说什么?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把事情给说清楚,然后合计个办法出来吧!这么大张旗鼓的打打闹阄,你们都闲得很么?”
尊
杨韶一开口,第一至尊顿时一激灵,他笑着向殷凰舞张开双臂迎了上去:“美女,想不到,我们果真是有缘。真正没想到,我们连孩子都有了?血歌是个好孩子,他不能没有父爱啊。”
迎接第一至尊的,是那件穿山甲状奇门法宝射出的一道血光,细细的血光贴着第一至尊的鼻头扫了过去,在他的鼻尖上带起了一丝细细的青烟。
第一至尊额头上一颗冷汗慢慢的滑落,他小心翼翼的向下望了一眼,然后说了一句让所有人恨不得联手毒打他一顿的话:“幸好少爷我现在没有一柱擎天,岂不是这一下就没有了生儿育女的资本了?”
殷血歌捂住了自己的脸,他实在是没脸见人了。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爹,他还能说什么?
殷凰舞的脸也一阵阵的发绿,她突然很后悔,当年的那个暴风雨之夜,她到底是怎么看上这个男人的?
死一样的沉默中,远远的传来了第一泰山的惨嚎声:“逐月真人,真人要为晚辈做主啊!这殷血歌勾结妖孽,联手打上门来,这是完全没把真人您放在眼里!真人,您要为我做主啊。”
太平公主、血轮法王、逐月真人,最后还有一个杨韶,四位来自上界的大能同时冷哼了一声,几乎是同时向着远处急速驾云向这边飞来的第一泰山指了一指。
第一泰山突然昏厥了过去,脚下云团散开,就好像一团陨石,笔直的掉进了雷泽。
这件事情就这样很暴力的开始,很平淡很诡异的结束。
所以现在殷血歌坐在凉亭里,呆呆的看着天水一色的雷泽,扑面而来的是水汽浓郁的大风,带着一股子浓浓的鱼腥味。而他身边的精舍内,第一至尊和殷凰舞正在数十重仙法禁制的保护下,不知道在秘密的谈判着什么。
在远处的另外一座小岛上,殷天绝应该正在和第一天等一众第一世家的长老密谈。
在更远一点的一座小岛上,太平公主等几位来自上界的大能,想必他们也正在勾勾搭搭。
但是那两座小岛上正在发生什么,殷血歌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是身边的那座精舍内的事情,他只是关心自己的母亲,以及那位很不靠谱,让人很是头痛的父亲。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天色黯淡了下来,一轮真正的明月升上高空的时候,精舍的大门开启了。
面孔有点肿胀的第一至尊干笑着走了出来,他谄笑着向殷血歌招了招手,得意洋洋的挺起了胸膛。
“儿子,以后你得乖乖的叫我一声爹!嘿,这感觉,不错啊!乖儿子,嘿嘿,真乖。”
殷血歌就当看白痴一样看着自己的父亲,然后他无语望天。
殷凰舞大步走了出来,一把将站在门口傻笑的第一至尊推开了老远。
她皱着眉头看着殷血歌,无比严肃的说道:“血歌,母亲有件事情要问你。有没有胆子,去赤蒙天走一趟?那里有极大的风险,但是如果你能活着回来,你能得到的好处,也是超出想象的。”
第一至尊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正要开口,殷凰舞已经朝着他大喝了一声:“闭嘴,不许废话,姑奶奶还没嫁给你,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就算姑奶奶以后嫁给了你,这家里也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眸子里血光一闪,殷凰舞沉声道:“去赤蒙天,的确风险巨大,但是我不想你和这个家伙一样,变成一个纨绔!我殷凰舞的儿子,应该是站在这世间最高处的强者,不管是实力还是内心,他都必须是最强的男人。我不想,你和这个你应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一样,是个纨绔废物。”
殷血歌看着殷凰舞,再看看第一至尊,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