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宝书网】 lzbao.net,更新快,无弹窗!
三更风似客,月动落烦忧。
姜山于房中闭目养神,久久未觉危险来临,心想怕不是被人忽悠了?
于心里速速计较一番,消息得来不易,当深信不疑。
尽管如此,心中却还是有一句话放不下,孟夫子说:“尽信书,不如无书。”不也为一事揪心起来。心想:“兄弟们精力有限,赶了一天的路本已疲惫不堪,再苦守一晚不睡觉,第二天别说对敌作战,就怕连照常赶路都难堪重负。”为摆脱现有的困境,秉持“尽信不如不信”的原则,很是果敢地重新做出调整,让齐宽、齐恕、荊风、荊雨四人轮番静候敌情,其他人可视危险为无物,安心睡觉,以免中了敌人的疲敌之计,不战自溃。
“夫视锻锡而察青黄,区冶不能以必剑;水击鹄雁,陆断驹马,则臧获不疑钝利。发齿吻形容,伯乐不能以必马;授车就驾,而观其末涂,则臧获不疑驽良。观容服,听辞言,仲尼不能以必士;试之官职,课其功伐,则庸人不疑于愚智。故明主之吏,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
姜山鞋子未脱,弓箭在侧,宝刀在手,平躺在床,闭目默念着《韩非子-显学》里的一段话,心里不清不楚地揣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忧心忡忡地睡了过去。只盼:黑夜是无敌,白昼好亮刃。
一夜平静,月隐日升。
一声马嘶,荊风、荊雨兄弟两眼一睁,只见不远处马儿奔腾,呼啸而来,一片黑漆。快速跃下房顶,奔走几声传唤,姜山等人夺门而出,十人会合,闪出客栈大门,将远来的客人迎接住。
蒙面客三十来人,齐齐勒住马缰,翻身下马,看了姜山等人手中钢刀弓箭一眼,齐齐迎上前来,十步开外打住脚步。
一蒙面人,臂大膀粗,腰圆背阔,手背青筋凸起,下巴胡须灰中夹白隐隐可见,腰挎宝剑上前两步喊话:“哪位杀了韦英豪?上前答话。”
姜山上前一步,抱拳答话:“在下误伤韦英豪韦大侠,若有得罪之处,多多恕罪。”
那蒙面人朝姜山好好打量一眼,大声问:“你用的是何兵刃?”
姜山大声说:“三山制成鞘,五岳化为锋,刀出五湖浊,刀收四海清。”
蒙面人大笑道:“好一把清辉之刃。”
姜山微微一惊,抱拳问礼:“阁下何人?”
蒙面人笑着说:“东山一片白,西山一片黑,匡庐五老宛相揖,长江九派流飞觞。”
姜山作揖道:“原来是黑白分明的匡庐一匡老剑客,晚辈姜山,这厢有礼了。”
匡庐一说:“姜山,你既是清辉之刃的传人,老夫便可网开三面,任你行走。”
姜山好声相问:“不知前辈网开三面,可有西面?”
匡庐一笑道:“网开四面,便是广饶。我等西面而来,岂有不守自溃之理,切莫多想。”
姜山拱手一揖,畅然说道:“前辈好意,晚辈心领。晚辈背朝东南,受人之托;面朝西北,忠人之事。前进是难,转身更难。有请前辈网开八面,让晚辈能畅行天下无阻。”
匡庐一怅然道:“姜山,你执意西行,那也怪不得老夫不念昔日旧情了。”
姜山说:“前辈心意已到,旧情已念,不用挂怀。要怪就怪各为其主,各行其事,不能求同存异罢了。”
匡庐一豪笑一声:“好,不用挂怀。”随之举起右手,手掌往前一摆。后边的一众蒙面人接令,齐齐拔出钢刀铁剑,径直地朝姜山等人走来。
姜山见那些蒙面人个个英姿不凡,虎虎生威,绝非等闲之辈。心想,以齐宽、齐恕等人的武艺,以一敌二,勉强可以一战,若以一敌三,就算能取胜,也必定非死即伤,再无前路可言。
想着自己一生的抱负,好不容易有这八人结伴同行。想着自己一生的情意,好不容易有这九人愿认自己为兄弟,今日若一窝蜂的折损在这里,于心何甘?
不管是于心不忍也好,还是于心不甘也罢,总之姜山立时情海翻涌起来,朝匡庐一抱拳作揖道:“匡前辈,晚辈有话要讲。”
匡庐一将手掌微微往后一摆,等同伴们停住脚步,大声问:“有何话讲?”
姜山说:“匡前辈,我看大伙都是世间的好手来着,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为了一场难知输赢的打斗,以命相搏见胜负,实是不明智之举。为了各自家中的父母妻儿将来还能有个靠望,不如双方各派一人出场,以一战定输赢。”
匡庐一说:“不知输赢怎么说?”
姜山抱拳举向东边的旭日,大声说:“天地为证,要是我方输了,打此按原路折返,护送之人任由匡大侠他们处置。”话音落,朝匡庐一抱拳:“匡前辈,要是你方输了,希望你们能遵守诺言,放我们西行,再不与我等为难。”
匡庐一说:“好。”随之手一招,队伍里应声走出一名汉子。
那汉子走到姜山身前七尺,扯下遮脸布,将宝剑往地上一立,双掌护在剑柄之上,眼睛喜啦啦地看着前方。
张照明等人一眼见之,心中不由得惊奇起来:“好小子,二十四五岁模样,眉横似铁条,眸动射斗光,鼻直挂,口若方,一袭灰色衣袍背后飞,壮硕身材顺着线条瞬时展露无遗。”
姜山一眼见之,亲爱之心骤起,手握宝刀上前两步,欢声问道:“在下姜山,不知兄弟怎么称呼?”
那汉子提起宝剑,向姜山走上两步,朗声回道:“成不让,大家都叫我‘小不让’。”
话一说完,两人相互对看,心心相惜,同时抱拳朝对方行礼道:“好汉请!”
任务在前,两人哪由得多想,各自拔出手中兵刃,朝着对方疾刺过去。
须臾之间,只见两抹魅影分分合合,若即若离,缠绕不定。两人手中刀剑不停地碰撞,寒光闪烁,飘飘然,就像无数颗星星簇拥在一起,随着碰撞声传散开去,喜怒无常,淋漓如雨。
众人眼花耳鸣,胆战心惊,不由得在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
张照明见成不让身手矫健,武艺好生了得,就怕姜山败下阵来,不仅输了林小姐的命,还会输了自己的前程。过的片刻,见姜山的身手更为了得,身形移动越来越快,刀法越来越精,好似遇强则强,情不自禁地提起手掌按住胸口,深呼一口气,顺便将心头那块巨石捏得粉碎。
匡庐一眼见成不让防守有余,进攻越来越力不从心,不禁对刚才的决定渐渐心生后悔。想他成不让,自出道到现在,四五年了,未逢敌手。今日在姜山刀前,左右为难,进退无度。看样子,这次的任务是完不成了,日后江湖之中,再无我等的名号,毫无意识地轻叹一声。
刚等大伙儿眨了一下眼睛,姜山刀光一闪,九条刀影快如闪电地向成不让递去。
成不让一惊,赶忙提剑拨挡,还未挡住第七道刀影,刀尖已入身。右肩中刀,疼痛游走手臂,手中宝剑落地,不动如山。
姜山收刀入鞘,双手合拳道:“成兄,兄弟护送之人,实乃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不说,除了被人养尊处优,到目前为止,于人畜无害。小弟向以男子汉大丈夫自居,若是连这种人都要弃之不顾,天下将再无兄弟的安身立命之地。”随之温温一躬,抱拳说:“对不住了。”
成不让捡起地上的宝剑,插剑入鞘,抱拳回礼:“多谢姜兄弟手下留情。”转身回队。
一等成不让归队,匡庐一说:“姜山,前路凶险,善自珍重。”
姜山抱拳作揖:“多谢匡前辈,多谢诸位好汉,姜山在此谢过。”
匡庐一翻身上马,感叹一声:“哎!都是命。”调转马头,马鞭一扬,大喝一声:“走。”三十来个蒙面人跨上马背,疾奔于匡庐一后头。
只见马蹄过处,尘土归,霞光隐,天安地静,弯折的小草难念旧情。
目送走匡庐一等悍匪,宋良玉快步走出店门,来到姜山身边,见地上有着几粒红色的尘土,心有难受地问道:“你受伤了?”
姜山淡淡一笑说:“没有。”朝店内走去,身后时不时留下一粒红色的尘土。
张照明走在姜山身后,数着那红色的尘土,依稀回想起打斗的场面,终于知道姜山怎么受伤了。
原来,姜山一刀砍向成不让的脖子,成不让来不及抵挡或闪避,依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朝姜山一剑刺来。姜山虽撤刀及时,闪避也及时,却还是让成不让的利剑刺中了腹部边缘。伤口虽不深,也没伤到心肺肠胃,却也是伤,流血是必然的。
姜山入得店内,林小姐见到他腰间一小片红,登时为之心痛,说:“多谢姜少侠大义。”
姜山若无其事地说:“小姐言重了。只要小姐能安全回京,我等护卫就算搭上性命,也是应该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身为保镖,职责所在。”
林管家听之,深受感动,立马走了过来,扶着姜山朝厢房走去,他要为姜山亲自上药,以感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