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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庐州出发,林小姐与姜山、张照明、宋良玉等十一人一路相处过来,可谓祸福相依,生死与共,不离不弃。渐渐发现姜山、张照明、齐宽等人,不仅心地纯良,还勇武大义,拿自己那大小姐秉性与他们相比,除了往日自认为出身娇贵、高人一等外,其他的一无是处,不也慢慢打心底开始接受起这些出身卑贱的下等臭男人来。
今日见姜山情愿自己受伤,或是被杀,也要以情度情化解危难,不殃及无辜,莫名地感动。等姜山回房处理好伤口,换了身衣服,同着宋良玉、林管家来到前堂,一反常态,带着管家与丫头馨月,自动跟姜山、张照明、宋良玉三人坐成一桌,弄得姜山等人真有些不知所措。
店小二端来早餐,上上桌,店家为感谢姜山以一己之力化除了一场灾祸于无形,平安客栈免受了池鱼之灾,端来美酒一坛,让店小二上了十五个酒杯,全都满上,敬起酒来。
店家想着林小姐未回到京城之前,是姜山等人的雇主,算是半个主子,便先敬林小姐。林小姐温婉娇嫩,不善饮酒,善意推辞。
姜山见店家盛情满满,善意融融,按理说,实不该却了他的心意,一旁说道:“刑大哥,常言道的好,只要感情好,不管喝多少。林小姐领情尽意,你好意尽兴,如何?”
店家乐乐一笑说:“就依姜山兄弟。”一口尽饮杯中酒,空杯头下,未落一滴。
林小姐不好推辞,温温而雅地端起酒杯,小抿一口,眉头蹙蹙,表情娇媚羞涩。
店家微微一礼,欢声道:“谢小姐赏脸。”顺手斟满酒杯,朝其他十三人敬起。
姜山端起茶杯,跟店家碰了一个,笑着说:“刑大哥,只要感情有,什么都是酒;只要感情深,假的也当真。”一口尽饮杯中茶,先干为敬。
敬酒,敬的是情意,只要情意在,还有什么说的。
店家端着酒杯跟宋良玉、张照明、林管家、齐宽等人逐一碰杯,欢声说道:“诸位,山高水长,前程似锦,一路如意随心。宋公子,今年春闱必高中,下回相见父母官。”一口尽饮杯中酒。
宋良玉等人一口尽饮杯中酒,齐声道:“谢店家吉言。多谢!”
店家抱拳问礼:“一定。慢用。”离开饭桌。
店外阳光明媚,姜山等人急于赶路,一个吃喝酣畅,速速下桌。回房拿好行李,付过店钱,要来车马,离开平安客栈,往京城行进。
一路之上,姜山等人心里揣着危险,抱着孤注一掷也要化险为夷的决心,遇见好事就道喜,遇见坏事就吊丧,只要有机会就来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虽耽误了小许行程,却也落得个身心舒畅。转转几日,出颍州,过郾城,入得鹰城境内。
赶久了路,众人口干舌燥,遇见路旁一茶摊,歇了去。
店家上上茶水,听姜山等人外地口音,小声问道:“客官,你这是打道那里?”
宋良玉向来为人谦和,与民为亲,随口应道:“去京城。”
店家善意提醒说:“客官,你们要去京城,千万别走直道,绕一绕好。”
平顶山山峰矗立,绵延数里,虎饿可伏虎,龙倦可盘龙,老百姓饿了,也可啸聚山林。姜山曾打这儿经过几回,虽未碰见过什么强盗,但也是几年前的事了。想着店家主动说这番话于店家无益,用不着糊弄他们,不也警惕了来,问店家:“老哥,是不是这前路已不太平了?”
店家说:“客官,你们要是一两个人,我可以就不说了。可你们是一群人,我要是不说一说,这心里头,怎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林小姐问:“店家,你这是为何?”
店家缓缓回话:“大半年前,一群没能躲过天灾的不幸人,跟着几名好汉占据了平顶山,做起了绿林大盗。听说本领不凡,穷凶极恶,只跟过往商旅与境内的豪富乡绅过不去,抢钱粮,虏女人,弄得天怒人怨。”
丫头馨月轻笑道:“可我们不是过往商旅,也不是当地豪富乡绅......”
店家一本正经地说:“姑娘,你们虽不是过往商旅,或当地乡绅豪富,但你却是个美貌女子,还一同十几人。”
姜山问:“店家,他们占山为王多久了?”
店家说:“听说有大半年了。”
林管家问店家:“都这么久了,当地官府就没想到要将他们剿灭吗?”
店家说:“哪没有啊!都围捕好几次了。可不知怎么的,每次都是大张旗鼓的去,垂头丧气的回,除了偶尔抓到一两个小喽啰,一刀杀了以泄愤,什么作为都没有。后来听说,官老爷拿这伙强盗实在没办法,官差们又嫌苦嫌累,围捕起来怨声载道,越来越不愿意卖力,不也心灰意冷了,干脆由他们去了。”
“这不可能啊!”姜山心头疑惑,问店家:“是不是有人事先给山匪们通风报信?”
店家说:“客官,你会这么想,官老爷也该会这么想。”
姜山问:“莫非不是?”
店家说:“前些天,有一长者从我这儿经过,说起此事......”
姜山快语道:“他怎么说?”
店家说:“那长者说,官府都围捕四五次了,要是有人通风报信,早该揪出来了。该是那伙强盗人数不多,可做到机动灵活,且其中定是有人通晓兵事,采用了你来我走、你走我回的游击战术,官差们不可能守着这么一座大山一动不动。”
姜山说:“这样也说的通。官差们疲于奔命,只有苦劳,没有功劳,谁不怨声载道。”
店家说:“客官,你们既然知道了这么回事,还是避一避的好。”
“多谢店家。”林管家付过茶钱,抱拳感谢一声。
众人跨马乘车离开茶棚,为了不跟这伙强盗较上劲,不也打心里服弱起来,选择绕道而行。
一路前行,烈日当空。
宋良玉下马方便,不经意看见路边草丛里躺着一人,一身血迹。走近一看,正是那个跟姜山比武输了的成不让。用手探了探鼻息,见还有气,赶忙喊来姜山,将人背到阴凉处。
一番施救过后,成不让醒来。
姜山问成不让:“出什么事了?匡前辈他们呢?”
成不让说:“我师父他们都死了!”眼泪随之流了出来,一把抓住姜山的手,看着姜山的眼睛,急急切切地说:“你帮我报仇,我为你当牛做马。”
姜山看着成不让一身血迹,半身伤痕,满脸泪水,为之动容,小声问道:“成兄,你要我们帮你报仇,你总得让我们知道你那仇人是谁,这仇此时能不能报得成吧?”
成不让听过,两眼轻闭,凄苦苦说道:“这仇怕是报不成了!”
林小姐想着那三十条人命一朝丧,何其凄惨,不也愤懑满腔,一旁说道:“血海深仇,有报就得报,哪有什么报不报得成的。”
姜山的师父跟匡庐一该是朋友来着,匡庐一被人杀害,于情于理都该过问一番。现在雇主林小姐又不嫌事大,不怕惹麻烦,不怕耽误行程,他姜山还能有什么好说的,朝成不让问起事情原委来。
成不让说:“我们离开平安客栈后,本想就此南归,遁隐山林。可师父认为受人之托,就得忠人之事,任务虽没完成,回去跟雇主交代一声还是要的,便带着我们赶往京城。谁料途经平顶山,突然射来箭矢如雨,射伤了我们后,那群鼠辈现身,围攻我们。他们人多势众,且武艺不弱,我们的人大多身中数箭,那里还是他们的对手,很快就死伤过半。师父不想死的不明不白,也不想他花了一生心血习得的本领就此失传,便带着几个叔叔拼命掩护我逃了出来。”
姜山问:“可知袭击你们的人是谁?”
成不让说:“除了平顶山那伙强盗,还有三四十官军。”
姜山不解,问道:“为何会有官军?”
成不让道:“我师父帮端王、颖王做事多年,在平安客栈卖你师父的人情,放过了你们。端王他们定是猜到我师父已有了隐退之心,该是想着我师父知道的太多,杀人灭口。”
姜山见事关皇子王爷,自己就一江湖白条,拿什么跟人家成为敌人,去那里找人报仇去,不也心虚起来。小声问道:“成兄,你想这仇怎么报啊?”
成不让极为无助地低语道:“师父待我恩重如山,这仇报不成也是要报的。”
姜山宽慰道:“成大哥,事情牵涉到皇子王爷,我们现在去报仇,除了暗算或毒害,其他一筹莫展。若用此等卑劣的手段报仇,不说有违光明磊落的君子操守,也会将自身搭进去。试想你师父拼尽全力助你脱困,就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按理说,你是不能为了报仇而轻生的。”见成不让泪珠滚滚,实不敢说出绝情的话来,语重心诚地说道:“成大哥,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是你愿意等,那就等我们找足了证据,再向端王他们寻仇去,一击而中,不至于灭了坏人而害死了好人。”
成不让坐起身子,朝姜山一把拜倒在地,打着哭声说道:“只要姜兄弟能助我为师父及叔叔们报得这血海深仇,我成不让全听你的,一生当牛做马,毫无怨言。”
姜山将成不让扶起,说道:“成大哥,我姜山何德何能让你为我充当牛马,只配让你做兄弟朋友。从今日起,匡前辈他们的血海深仇,我与成大哥你一人分一半,大仇未报,永不相忘。”
成不让深深一躬:“多谢姜兄弟!”
张照明一旁说道:“姜山,平顶山那伙强盗,你就这般放过他们了?”
姜山说:“张大哥,当地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我们区区十人还忙着赶路,能拿他们怎样办。还是等到了京城,寻求机会禀奏朝廷,让朝廷派兵来围剿吧。”
林管家说:“姜少侠言之在理,就该这么着。”
丫头馨月道:“那我们起程,找地方吃饭去,可不能饿着了我家小姐。”
随着张照明一声大喝:“起程赶路。”众人纷纷上马上车,姜山将成不让扶到林管家身边坐好,跨上马背,朝着前路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