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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山、如心走进客厅,见颜员外从外县收账回来,欢欢喜喜上前问好,坐于一旁。
颜员外说:“杜、吴两家今儿回信了,愿意募捐一半家产。”姜山张了张嘴,却未吱出声来。颜员外问:“是用不着了吗?”
姜山小过片刻回话道:“送往刑部的判决书,就算马儿路上跑的再慢,这两天也该到了。朝廷裁决此事,再怎么难下决断,也就两三日,或三五日的事情。等他两家捐了钱,再往京城送信,路上马儿跑的再快,也要个三五日,该是赶不上朝廷裁决了。”
颜员外极觉可惜,轻轻叹息两声,接而说:“他们两家上两代人,与我祖父、父亲交好,虽说不上是交情至深,却也相互往来友好不断,眼看他们两家就此败落,总有些于心不忍。”
交情大过正义,姜山觉得颜冰云这番话说的不应该,宽解道:“命强人欺鬼,运衰鬼弄人,兴衰全由天定,丈人无须过多惋惜。”
如心受他爹影响,起了同情心,小声问姜山:“真帮不了他们一些?”
“能帮,但不会帮。”姜山见如心两眼狐疑,不也解说来,“开始建议他们募捐一半家产,他们若立时照办,可算他们有悔罪改过之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未尝不可。可惜,他们守着恶业不愿向善,幻想着人情大于王法。他们现在愿意捐出一半家产,不过是为了守住另一半家产,绝无什么悔罪改过之心。我是朝廷命官,身负护国护民之正义,岂能随他们两家的意志而转移,做他们两家的守财奴。”
如心说:“你心存正义是好事。”
姜山听如心说话的语气,肯定少于否定,不禁笑道:“不怕娘子笑话,我闯荡江湖的时候,认为正义这玩意儿若是种同情,对与错很难分辨清楚。今天,你觉得这事该出手相助,等到明天,你又突然觉得,还好没出手。”
如心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感知“同情心”大过“正义心”不是什么好事,微笑道:“既是这般,那不出手好了。”
姜山说:“谢娘子体谅。”
刘文心不想颜氏夫妇误以为姜山不通人情,一旁说道:“现在,算是局势已定,谁胆敢以私废公帮他们度过此劫,谁便是十恶不赦之人,就算岁月能容下他,人心绝不会容下他。再说了,他们两家若真有好人,就算杜一、吴二再坏,也不会做下那么多恶行而无人点破。”
一边是自家女婿,一边是恶业满身的乡里乡亲,颜员外绝不敢让同情心大过正义之心,问姜山与刘文心:“你们真以为朝廷会下旨抄没他们两家的家产?”
刘文心说:“这三两年天灾没断,国库空虚,而地方地主乡绅却疯狂兼并土地,朝廷能征收的赋税一年年减少。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已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真疼惜天下穷苦百姓,这等为天下标榜正义的大好机会,按理说,是不应该白白错过的。”
颜员外问:“那明儿,我怎样回复杜、吴两家人是好?”
姜山看刘文心一眼,刘文心说:“杜、吴两家,恶业满身,树敌无数,现已东窗事发,有人想有仇报仇,有人想有怨报怨,有人想幸灾乐祸,还有人想痛打落水狗,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两家已成透明。如若再耍什么滑头,转移财产什么,那定是‘家破’后面加个‘人亡’,男子发配充军,女子为奴为妓。”
既是这样,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颜员外微微叹息两声,起身说道:“吃饭。”朝饭桌走去,众人跟随。
用过晚饭,于厅中喝过一杯茶水,刘文心、徐慧锦起身告辞,如心牵着姜山礼送两人出府。
等马车消失眼前,如心挽住姜山手臂,笑着问:“相公接下来做什么,可想好了?”姜山笑着说:“娘子书房里装着一堆书,要不请相公去读上一读,陶冶陶冶情操?”如心说:“相公越来越善解人意了。”姜山问:“喜欢吗?”如心将脸儿靠上姜山手臂,欢声说:“老喜欢了。”
姜山让脸儿黏上如心的秀发,笑着问:“那往后,相公床上疼爱娘子这事,是彻底通过了?”如心松开姜山的手臂,似有难为情地说:“你怎么就想着这个。”姜山牵上如心双手,嘻皮笑脸说:“书中自有颜如玉,有娘子一旁陪着读书,不想这个真有些难。你说是吧?”
如心牵着姜山入得府门,走向书房,羞羞说:“你若真心让我陪你看书,那你将我当书读好了。”姜山搂住如心小腰,边走边说道:“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相公读书时。黑发便知勤学早,白首不悔读书迟。读娘子这本鲜活有趣的书,废寝忘食都行。”如心羞羞说:“那也不能太过劳累,当注意身体。”
穿过一道门,姜山说:“娘子这般关心相公,那今日这一炷香,是不是不加了好。”如心问:“相公累吗?”姜山说:“有娘子陪着,相公哪敢说累。”如心说:“既是不累,那就先加上吧,等哪天相公真累了,再减下来也不迟。”
姜山装可怜说:“相公在娘子面前,从无喊累的时候,这一炷香想减下来,怕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如心贴进姜山怀里,撒起娇来:“相公真想减下这一炷香吗?”姜山就怕如心耍温柔,立马放弃了自己意愿来:“只要娘子喜欢,加减全凭娘子心意。”如心连忙一锤定音来:“那就不减了,让娘子好好陪着相公看书。”姜山能有什么办法,搂着如心往前走,心想读完圣人言,再读娘子心,一晚过充实来。
两人走进书房,点上灯烛、安神香,挨在一起看起书来。一炷香燃完,姜山总不安分,抓住机会跟如心嬉戏打闹,直到如心点起下一支香,才被迫安静下来看书。
看也看,闹也闹,第五支香燃完,如心宣布姜山获得自由。姜山仗着血气方刚,迫不及待抱上如心,要求卿卿我我。如心不善拒绝姜山的我我卿卿,被姜山当成最有趣的书读了去,从头读到尾,未遗漏一字一句,还在书里留下印迹,姜山欢快一读。
事好事了,两人离开书房,回到卧房,宽衣解带上床。如心缩进姜山怀里说:“你以后不再那个样子了好吗?”姜山说:“全听娘子的。”如心说:“那我们睡吧。”姜山问:“要是半夜醒来,想你怎么办?”如心娇羞羞说:“那你读书好了。”姜山欢声说:“有你做娘子真好!”搂抱一起睡了过去。
......
话说杜一、吴二被程之焕判了死刑,公文送到刑部,刑部尚书简雍哪敢擅自做主,速速找去端王府商谈此事。端王怒火攻心,暴跳如雷,许文褚用心劝谏,找来颖王共想对策。颖王一顿怒火,许文褚穷理劝谏,找来门生故吏商讨应对之策。
门生故吏们一致认为,要想救下杜、吴两人,就得重审此案。想重审此案,须得陛下下旨。想陛下下旨,须得颠倒黑白。想颠倒黑白,须得更换主审。想更换主审,须得程之焕走人。可程之焕为官十几年毫无劣迹,除非暗杀他,不是荆州刺史暂时别想换人。
暗杀需要时间布置,该是来不及。弹劾又难寻把柄,苍白无力。拿下刺史程之焕,还得拿下襄王华钧。在陛下心里,杜一、吴二两人充其量,不过两个可有可无的亲戚,岂能跟能臣干吏与皇子相提并论。
端王一时好有穷途末路之感,问许文褚:“先生可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来。”
许文褚说:“殿下,程之焕这个时候胆敢惹是生非,定是握有杜、吴两位老爷犯事的铁证在手。如若冒然与其对着干,就是视国家法度于不顾,不仅救不了杜老爷、吴老爷,反而会让陛下对两位殿下生厌。”
颖王横着怒气说:“听许先生的意思,唯有啥事不干,坐等他俩被杀头,方为上策了!”
许文褚躬身说:“颖王殿下误会了,小可哪敢心存这等歹念。”
颖王说:“许先生既心无歹念,那说这话究竟何意?”
许文褚自认的主子是端王,这还是在端王府,那有什么心思搭理颖王,张了两次口,就是没哼出一个字。
端王说:“先生,颖王殿下是关心则乱,没其他意思。你有话尽管说。”
许文褚朝端王躬身行礼,说:“殿下,就说假如。假如您是一国之君,有人罪有应得,却是您的亲戚,您是愿意因公废私,惩处此人而好了天下,还是愿意以私废公,包庇此人而坏了天下?就说假如。”
既是一国之君,自当以天下万民为重,岂能以私废公,包庇罪有应得之人而坏了天下。可就说假如,端王也不敢说出这等话来,只因他为了争权夺利,身边已没几个好人,若说出这等话,岂不是提前告诉追随者们,当心被秋后算账,不寒了人心才怪。
只见端王斥责道:“先生失言了。一国之君是我父王,不可假如。”
许文褚心头立时寒凉一片,心想:“因公废私,假如都不可,美梦又岂能化为现实。”立马朝端王躬身行礼,认起错来:“小人一时昏了头,言语有失,还望殿下恕罪!”
端王觉得许文褚不再适合介入此事,很是温婉地说:“先生该是累了,退下吧。”
许文褚给端王、颖王两人行过礼,离开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