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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过后,众将领不说酩酊大醉,走起路来却也有些难知轻重,笑逐言开。一两杯醒酒茶喝过,话别姜山、襄王、刘文心等人,赶回军营,不在话下。
有好吃的,有好喝的,有好用的,谁人都能高兴起来。但要是没吃的,没喝的,没用的呢?要百姓安分守己难,要士兵上阵杀敌难,要上等人不侵犯下等人更难。
姜山、襄王、刘文心、白谷四人,送走众将领,步入议事堂。
刘文心说:“大帅,我与白县令粗略核算了一下,程大人能凑来的钱粮,除了能供给好三万大军的开销外,剩下的那部分,怕是不够安抚好两个县的投诚百姓。等攻下了石首,再接着攻打其他州县,手下可就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姜山心里明白,是该伸手向朝廷讨要钱粮了。
襄王说:“姜将军,刘军师,钱粮物资既这般短缺,难以征集,国家财政又入不敷出,那派兵蹂践禾稼之事,是不是可以从长计议一下?今年歉收,或无收,等到明年秋收,中间可是一年的口粮,荆湖百姓向国家投诚了,怎不能还让其忍饥挨饿。”
刘文心看向襄王,说道:“殿下有此善心,我等钦佩之至。可鉴于以往的剿匪经验,起义军不到山穷水尽,怕是不会真心投诚。这蹂践禾稼,实属无奈之举,看起来是不得人心,却也算釜底抽薪之计,不用刀兵相见,便可叫荆湖乱民心怀后顾之忧。”
襄王微微一笑,就等刘文心说出个所以然来。
刘文心哪能看不懂襄王那小眼神,接着说道:“前边,寇阻大湖,春夏耕耘,秋冬水落,则收粮于湖寨,载老小于泊中,而尽驱其众四出为暴。朝廷则以为夏多水潦,缕缕在冬季对荆湖用兵,敌寇心无后顾之忧,全力对抗,我军屡屡不得志。
今时,荆湖湘江沅江大旱,湖水将涸如深冬,贼益惧。乘其怠,盛夏讨之,彼众既散,一旦合之,疲于奔命,又不得守其田亩,禾稼蹂践,则有秋冬绝食之忧,党与携离,方可招来。”
姜山附和道:“军师言之及里。派兵蹂践禾稼,逆贼有秋冬绝食之忧,军民势必离心,利于朝廷招安大计。从长远来看,算是忍一时之痛,免百日之忧,于国有利无弊。殿下若是觉得可行,此事就不从长计议了。”
襄王笑道:“既是于国有利无弊,本王自是没有意见,全力支持。”
姜山说道:“谢殿下体谅。”
襄王道:“将军客气了。”
姜山说:“殿下,你我各上呈一封奏表给陛下御览如何?”
襄王笑道:“姜将军,本王身为监军,未发现将军用兵有何问题,自没什么话可说的。有你上呈一封奏表给陛下御览就行。”
姜山说道:“殿下,你身为监军没错,却也可为陛下视察荆湖的民生民情不是。”
襄王道:“将军这么说,那本王就另上呈一封奏表好了。”
姜山看向刘文心、白谷二人,说道:“军师,我这份奏表由你起草。白县令,襄王殿下这封奏表由你起草。我跟襄王殿下的职责略有不同,奏表里的内容当大同小异。”
刘文心问道:“不知大帅想在奏表里边说些什么?”
姜山回道:“为臣之道,贵乎忠诚。陛下远在京城,对这里的了解,全依赖地方官员的奏报。我等有心让陛下了解实情,当如实奏报这里的一切,伏望陛下圣裁。”
刘文心说:“那请大帅详细说来。”
姜山说道:“一是盛夏对荆湖用兵,可谓天时地利占尽。朝廷怀支持态度,我们照做无误,朝廷若反对之声强烈,只要陛下不竭力反对,便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襄王说道:“陛下要的是快速戡平叛乱,就算他人强烈反对,他也会在心里默许来。”
姜山接着说道:“二是对乱匪全力招抚,请求陛下恩准。只要乱匪愿意投诚,不管匪首与兵士,恳请陛下赦免他们以往罪业,投诚的匪首可优异转官。若杨一波、黄言成等贼首真心率众归降,可委任荆湖南北知州差遣事。其他投诚的兵士,愿参军入伍的,一律准许参军入伍,登记在册,愿归田务农的,即于鼎、澧等州拨赐田土,支破口食,借贷种子养赡,免三五年税役。”
襄王说道:“安抚百姓,情理之中。就怕朝中有人恨透了乱匪,不愿意陛下这么善待匪首。”
刘文心说道:“殿下所虑极是。但陛下身为天子,一国之君,只要是于国于民有利无害的大事,就该朝纲独断,容不得用心不善者一旁污言秽语,误君害国。”
姜山接着说道:“三是望朝廷拨付钱粮。荆湖四围之地,由于天灾人祸,田亩荆榛,赋入稀少,仓库空匮,官兵钱粮不以时给。郡县与村落,极目灰烬,不说十室九空,所至破残。民生疾苦,嗷嗷之声,比比皆是,不绝如丝。究其原因,不过官兵盗贼,劫掠一同。城市乡村,搜索殆遍。盗贼既退,疮痍未苏,官吏不务安集,而更加刻剥。兵将所过纵暴,而唯事诛求。望陛下体谅民生疾苦,蠲烦去苛,恩泽荆湖。”
刘文心问:“大帅,光复公安县境,将士们奋勇杀敌,可谓忠勇可嘉,要不要......?”
姜山说道:“军师,我等聚集于此,是为肃清荆湖匪患,区区光复公安县境,不过是为了日后招降乱匪积攒点军威。此事提到即可,切不可有邀功之嫌。”
白谷问:“大帅,不知襄王殿下的这封奏表,也写这些吗?”
姜山说:“我身为剿匪主帅,重在用兵平乱,奏表里,当以言明用兵方略与招安之策为重。襄王殿下身为钦使,代陛下视察民生民情而来,奏表里,当以言明荆湖境内与荆湖四围州县的民生民情为重。望朝廷及时拨发钱粮下来,安抚投诚百姓。”
襄王说:“这样好。”
姜山说道:“殿下,你这封奏表送往东宫,由太子殿下呈交陛下御览。我这封奏表,就送往誉王府,由誉王殿下呈交陛下御览。不知你意下如何?”
襄王回道:“太子殿下是储君,又是本王长兄,我这封奏表由他上呈陛下御览,很是恰当。就是不知,将军这封奏表送往誉王府,由我九弟誉王呈交给陛下御览,出于何意?”
常言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姜山能得到皇帝器重,出任荆湖剿匪制置使,可谓天恩浩荡,今生都难以报答其恩情一二。
可话又说回来,姜山未遇见誉王殿下之前,一介白衣,于国身无寸功。要不是誉王给他机会,帮忙争夺荆湖剿匪招抚使之位,让皇帝知晓了姜山心中的剿匪方略与一身武艺,充当了伯乐,皇帝怕是连姜山是谁都不知道,哪敢给姜山机会为国建功。
姜山说:“不瞒殿下,誉王殿下于微臣有知遇之恩。微臣随他前来荆湖剿匪,殿下为国锄奸,受心怀叵测之人弹劾,功未成,便回京了,而微臣却成了剿匪制置使。
此事每每想来,除了感念陛下的皇恩浩荡,便是觉得愧对了誉王殿下。如若能一举戡平叛乱,已报答陛下的赏识之恩,还能让誉王殿下知道,微臣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微臣便感激涕零。”
襄王笑道:“姜将军,你不仅能打,还能说,本王甚是钦佩。”
姜山说道:“殿下,微臣能说归能说,却是真情流露,绝无丝毫作假。”
“这是自然。将军对荆湖乱民都怀着一颗善心,又岂会不感恩于己有恩之人!”襄王转头向刘文心、白谷说道,“军师,白县令,你俩说是不是?”
刘文心、白谷笑答道:“殿下金口玉言,定将一言成谶。”
姜山手一拱:“多谢三位有识人之明。”
陈新走进堂来,说道:“大哥,刺史程大人押运粮草来了。”
姜山起身说道:“程大人为国操劳辛苦,且不是外人,直接请他到这里来不就是了,哪还用得着先来通禀一声。我看你小子,是越来越不懂礼数了。”
陈新倍觉无辜地说道:“我是有请他直接过来的,是他觉得未经你们同意,便带来了五个人,说心里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不肯直接过来。”
襄王问道:“什么人,用得他这般较真?”
陈新笑答道:“虞美人,慧锦娘子,湘琴姑娘,还有颜姑娘主仆二人。”
襄王笑道:“这个老程,什么时候,还带这么多家眷来,真是该罚。”
姜山迎合道:“这般不看时候做事,就该重重责罚。不过他自己罚了站,我们就罚他酒好了,免得他事后不长记性,下次还乱来。”
襄王道:“那等晚饭之时,先让他自罚三杯,再一人罚他两杯,看他醉是不醉。”
姜山、刘文心等人哼哼一笑,同着襄王离开议事堂,走向县衙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