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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心、徐云峰离开,襄王见院中就他跟姜山两人,低声说道:“将军,招安之事,诏书里说的模棱两可,该是圣天子遇到了难处,不得已而为之。戡平叛乱,就是你进京见驾之时,可得为招安之事想好应对之策才好。”
“谢殿下关心。”姜山淡然一笑,端起茶杯敬向襄王,喝光杯中茶水,起身说,“常言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既有心为朝廷效命,前程命运自是全凭陛下圣裁,多思无益。”
襄王起身,微微拱手,说:“将军忠于朝廷,本王钦佩之至。”
姜山回礼:“受朝廷之托,忠国家之事,为臣之本分。殿下客气。”
陈新走来,笑着说:“大帅,殿下,可以开饭了。”
三人同行去得饭厅,见徐慧锦、虞美人、魏卫衡三人早已将饭菜从厨房端出,摆好在桌,却不见刘文心、徐云峰、荊风、荊雨四人,姜山让陈新将人叫来,不问尊卑,围坐一桌,酒水斟好,就等端碗动筷。
自攻打公安县以来,因钱粮物资供不应求,除了偶尔犒劳将士,跟着吃顿好的,其他时候,姜山、刘文心等人吃的,比军营里的将士好不了多少。要不是襄王、虞美人不愿另开炉灶,依照“管家婆”刘文心的意思,还可以吃差点。
今日难得桌上鸡鸭鱼肉齐全,除了徐慧锦、虞美人两名女子,其他七人瞧着菜盘就两眼泛光,就想姜山起筷带头吃上,免得菜凉了,差了味道。
“诸位,今儿这顿晚饭,丰丰盛盛,真要感谢从京城赶来宣旨的钦使。要不是酒菜没来得及准备好,他们急着回京复命,没十天半个月下来,也难有心吃顿好的。”姜山端起酒杯起身,敬向满桌,“请大家举杯,敬远在京城的天子,敬忙于赶路的贵使。”
九人起身,举杯遥空相碰,尽饮杯中酒。
荊风、荊雨离座,给满桌的酒盏斟满。
姜山等两人回坐,举杯说:“诸位,欲成大事,从小处入手,从我做起,从身边做起。喝了这杯酒,我就当大伙儿答应了。”
襄王、刘文心等人一口尽饮盏中酒,徐慧锦、虞美人却未动酒盏。
姜山笑问道:“两位佳人,怎么不喝啊?”
徐慧锦答道:“俗话说,酒是英雄胆。我跟虞妹妹身为女子,大帅都没说是什么事,岂敢轻易乱喝了来。”
姜山放下酒盏,说:“嫂子,先喝酒,再说事,能行吗?”
徐慧锦笑答道:“这可使不得。若帮不上什么忙,懵懵懂懂喝了这杯酒,岂不糟蹋了好东西。”
“就是。”虞美人附和来,见襄王没有不要她说下去的意思,接着往下说来,“万一只能嘴上说好,不能付诸于行动,岂不叫徐姐姐与我,言行不能一致来着。这可是伤人的事儿,要不得的。还请大帅先说事,我俩后喝酒。”
姜山看向刘文心,说:“军师,由你总揽此事,该是由你说来好些。”
刘文心领命,说:“两位佳人,朝廷钦使今儿来过了,传达了圣天子好生恶杀的旨意,对荆湖乱民进行全面招安。大帅代表朝廷,代表圣天子,身为荆湖的话事人,职责所在,决意尽心尽力将招安之事做好来。”
虞美人笑着说:“大帅,军师,我与徐姐姐待在阁楼中,足不出户的。而乱民蹦跳于湖面,往来于山野,不说坐下来与他们喝杯茶儿,怕连碰个面的机会都没有,真不知如何能帮到你们。”
徐慧锦附和道:“虞妹妹这话说的好,朴素实在,一丁点儿都不觉得新奇。”
姜山笑道:“这回,佳人说错了。想二位佳人,一位襄王殿下的心肝,一位刘军师的宝贝,不说别的,就那轻柔温婉的耳旁风吹在枕边,第二天要是被襄王殿下、刘军师带到我们跟前,我们免不了要为之颤一颤。”
徐慧锦说:“听大帅这话的意思,是想虞妹妹与我,将这耳旁风吹劲些来不是?”
姜山笑答道:“将耳旁风吹劲些来,自然好。要是两位看到其他汉子们遇事头脑发热,能一旁泼泼凉水,好叫他们凉快凉快,及时醒转,知道什么是急事缓办,什么是欲速则不达,什么又是快刀斩乱麻,本帅那就千感万谢了。”
虞美人说:“大帅,吹‘枕边风’都不在行,泼凉水这事,怕是也做不来。”
姜山笑着说:“佳人怕是过于自谦了。”
徐慧锦接过话来:“大帅,这哪是自谦,是你们男子,动不动就‘男子汉大丈夫’挂在嘴边,哪里瞧得上我们妇道人家之言。再说了,良药苦口,只是苦了舌头,漱漱口就没事。忠言逆耳,那可是听进心里去了的,若有不适,想清理来也够不着不是。”
“两位可不能这么想。你们貌儿美,声儿柔,侧旁微微点拨一句,胜我对他们三令五申。本帅坚信,你们说出口的话,就算良药苦口,绝不存在忠言逆耳。”姜山端起酒杯,敬向两人,“喝了这杯酒,招安之事,齐心协力,全力为之,就当两位答应了。”
一世不爱奉承话,只要今儿说得好。
退一步讲,襄王靠戡平叛乱发迹,刘文心靠戡平叛乱入仕,身为男人的女人,哪有不希望姜山顺顺利利肃清匪盗,迎接朝廷嘉奖的。
“那好吧。”虞美人端起酒杯,同徐慧锦一起喝了一小口。
“来,吃菜,别凉了。”
襄王动筷开吃,其他人跟随,吃起饭菜来。
姜山喝了三五盏小酒,吃了两大碗米饭,饱了。喝了口茶,漱了漱口,吞下肚,说:“于荆湖剿匪一事来说,今儿围桌而坐的都是自己人,我就将话说明了,也好让大伙儿踩个底线。”
襄王喝了口汤,说:“将军尽管说,我等边吃边听,绝无遗漏。”
姜山说:“三尺高的陡壁,空车不能上去,几丈高的墙,大人不能越过,而上百丈高的山,不仅小孩能登上去游玩,有负荷的车也能被拉上去。请问大家,是何缘故?”
刘文心跟襄王、徐云峰等人喝了一个,见无人急着答话,不想冷了场子,说:“前者虽三尺或几丈,却陡然直立,车轮就那么大,人就那么高,无商量的余地。后者虽高达百丈,却是斜坡缓延,可得寸进尺,步步为营。”
姜山说:“招安之事,我们要是陡然直立,不给商量的余地,就是那些听命于人的士兵怕是都不敢相信朝廷,就别说那些作恶多端的匪首了。但要是坡度太过平缓,就连小孩都能得寸进尺,爬上去拉屎拉尿,更别说那些心怀叵测之徒了。”
刘文心怕大伙儿没听明白,接上姜山的话说道:“大帅的意思,招安之事,我们应该拿出该有的诚意,与足够的善意。但,如若他们不愿意主动投诚,相劝行不通,就借势威逼。若借势威逼还行不通,那他们就是死不悔改,那我们就摆正姿态,尽全力消灭掉他们。”
“大家当明白,急事缓办,是处事的心态;威逼急办,是处事的方式;不得不办,是处事的原则。劝导他们投诚,妥善安置好他们,可以说是我们的义务。而杜绝他们得寸进尺,不留隐患,该说是我们的职责。尽到义务,履行好职责,才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荆湖百姓。”姜山脸色严肃,缓缓说来,喝了口茶水,微笑着说,“大家该是明白了,我的话也该讲完了。”
襄王微笑道:“将军讲的这般明白,大家哪有听不明白的。”
姜山笑道:“那大家接着吃喝,我以茶代酒作陪。”接着端起茶杯敬了满桌一个。
没有了姜山一旁废话,大伙儿安心吃喝,很快就将晚饭吃了来。去得后院安坐,整上茶水,等着赏月。
襄王问起京城情况,魏卫衡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大帅,不是殿下问起,有件事我还差点忘了。真该死。”
姜山问:“什么事?”
魏卫衡说:“听益王殿下说,今年春闱的进士,有十人还未离京就职。陛下让林大人安排他们来荆湖就职,由你派遣他们职务,事后上报朝廷即可。要是路上不耽搁,按脚程来算,该是后天就可以抵达江陵府。”
姜山看向刘文心,问道:“军师,依你看,怎么安置他们是好?”
刘文心迟疑一会儿,回话道:“陛下遣派他们到荆湖来,该是因为大帅的奏表里,请求委任梅念生为公安县令之故。但此时的荆湖一团糟,他们又没有为官的经历,让他们在荆湖执一方牛耳,就怕忙得焦头烂额也不能将政务梳理好来。”
姜山问:“军师是将他们安排到他处为官了?”
刘文心说:“大帅,要不这样,你亲自去江陵府迎接一下,跟他们讲讲荆湖的境况,再让程大人考考他们。能胜任者,留在荆湖任职,难以胜任者,就跟其他州县的官员交换一下位置。”
襄王道:“大帅,这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姜山说:“好,就这么办。”
荊风一旁说道:“大帅,你这要去江陵,那向鼎州进军之事呢?”
姜山说:“照旧。告诉郑威、黄宗两人,大军抵达鼎州,意在为招安造势,不是必胜之机,切不可轻言开战,以免误伤了有心投诚的义军将士。”
荊风领命。
“诸位,本帅有事忙,失陪了。”
姜山起身离开院子,去得卧房,写了两封书信,等卫兵打来热水,漱洗过后,躺上床看着书,不知不觉抱着书本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