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老太太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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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老太太住的屋子，颜夫人带着佣人们将府里府外扫除一遍，等到鼻闻空气清新，眼观景物干净，心眼双养后，吃了晚饭，休息了来。

次日用过午饭，同着丈夫、女儿，带着几个乖巧丫头，去得西城门外迎接老太太归来。等候了大半个时辰，迎来老太太乘坐的马车，及后边跟着另一辆马车、四匹好马。颜员外带着夫人、女儿、丫头们给老太太请安后，向那走下马车的萧公子道了声谢。

老太太银丝白发，骨相清奇，面容慈祥，端坐于车厢内，整个马车大有蓬荜生辉之感。见颜如心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那护送她回来的潇公子又两眼欢喜雀跃全是爱慕之情，心中含笑地问道：“心儿，这一年半载不见奶奶，可有心想事成，找到如意郎君了？”

此话何意，颜氏夫妇心知肚明。颜员外笑道：“回母亲大人话，上个月有位姜公子上门求亲，孩儿见他才貌双全，出身名门，心儿对他又颇有好感，孩儿便未得你老的同意，自作主张将婚事答应了下来。望母亲莫怪。”

老太太深知颜如心一向不喜欢名门望族之后，今儿找了个“出身名门”的后生为夫，其中不免有诈，发自内心的笑出声来：“出身名门？可知门口向东还是向西？”

颜员外见母亲带来的潇公子年纪轻轻、穿着华丽、细皮嫩肉的不知风霜是何物，该是来自非富即贵之家，跟心儿看中的那姜山比起来，总觉得少了些雨打风吹，多了些弱不禁风，不自觉地觉得女儿选了姜山这等人为夫算是弃暗投明，笑答道：“那孩子孑然一身，身无长物，居无定所。硬要问他家大门朝向何方，该是‘八字衙门朝南开’来的恰当。”

孑然一身、身无长物、居无定所、还八字衙门朝南开，潇公子听来难免不觉得可笑，哼哼两声笑道：“不知那位出身名门的公子，是在衙门里帮人端茶递水跑腿，还是在帮人植草种花打杂，还是只有资格帮人清扫地上的落叶？”

颜如心听了心头来气，将言语挤兑了出来：“我奶奶当年给长辈们端茶递水，是对长辈们心怀敬意。我爹爹于自家后院植草种花，是对自然有所亲近。我妈妈常带我打扫院子里的落叶，是对勤劳二字念念不忘。若是尊重长辈、亲近自然、不忘勤劳都有错，敢问潇公子，这世间可算还有好人儿存在着？”

潇公子真没想到颜如心的嘴巴子这般利索，三言两语就将自己说的哑口无言。可来者是客，他是老太太介绍来的求亲者，受了冷遇，自有人为他打抱不平，很是欢喜地听来老太太一小声怒喝：“放肆！”

“不得无礼。”颜员外说了颜如心一声，朝老太太说道：“娘，那孩子名叫姜山，比心儿大两岁，是圣天子任命的荆湖剿匪主帅。剿匪期间，荆湖境内及四围州府，就他说话一言九鼎，算不得打杂的。”

老太太听到姜山二十四岁就做到荆湖剿匪主帅，心头隐隐感到不安的同时，也已知晓自己今儿从夷陵带来的后生是求亲无望了，看了颜氏夫妇及颜如心一眼，声音低沉地说道：“云儿，俗话说：少年得志，必有余殃；大器免成，终必远至。这等人，你怎敢轻易答应其婚事来，就不怕误了心儿、亏了颜家吗！”

颜员外道：“娘，那孩子真就才貌双全，两眼注满浩然正气，在庐州救过我父女一命，念及他与心儿两情相悦极为难得，便安于现状答应了下来。日后是好是坏，孩儿肉眼凡胎看不见，就看他俩的造化了。”

老太太现今满头银丝白发，全由年少时的青丝转变而来，自知容颜易老、芳华易逝。自家孙女再年轻貌美，既迷恋不了过往，也展望不了未来。可她没见过姜山其人，依照过往对世事的洞明，深知少年人就怕疼爱顺境、中年人就怕珍惜闲境、老年人就怕难熬逆境，难免不为姜山的年轻有为而心生疑惑。

为了自家孙女的终生幸福，为了颜家日后不惹上无妄之灾，便将自己的心声说了出来：“云儿，你夫妇俩若觉得那孩子年轻有为是好事，那就答应这门婚事好了，我老太婆好活歹活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不答应也无妨。”叫贴身慧丫头拉下车帘。

如心道：“奶奶，盖屋可遮天，担山可填海。只要坚其志，苦其心，劳其力，持之以恒向善，用至诚战至伪，用至拙战至巧，输赢天定，事在人为，又何惧他年轻有为而难得善终呢！”

老太太车内笑道：“好好好，你好好去‘事在人为’便是，将来必定妻以夫荣，大富大贵。”听语气，不知是嘲讽还是鼓励，实难让人听进耳去。慧丫头出声：“起程回府。”马车跑起。

潇公子对颜如心可说一见钟情，实不想有缘相见而无缘相处，急道：“奶奶，我这...？”听来老太太回话：“潇公子，事已至此，算老孙白让你跑了一遭脚步，对不住了。”自觉进城住着算是自讨没趣，心藏怨气跟颜员外夫妇行礼话别，坐上马车回夷陵去了。

颜如心瞧着老太太的马车入得城门，难过道：“爹，奶奶真不答应这门亲事了！”

颜员外宽慰道：“老太太不知姜山那孩子是何模样，为了你的终身幸福及颜家日后安危，就事论事不答应来实属正常。不过你放心好了，是你跟姜山那孩子结为夫妻过一生，我与你妈、你奶奶都是局外人，就算保得你一时也保不了你一世，自当随你的心意来。”

颜如心笑道：“阿爹，你放心好了，我相信只要他戡平了荆湖叛乱，日后有陈亮大哥那样的饱学之士相帮于他，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愈战愈勇的。”

颜员外笑道：“爹相信你。回家。”坐上马车，入城回家自不在话下。

老太太回到颜府，受到管家根叔等家仆的热烈欢迎，心头半半开心了来。坐入厅堂，慧丫头给她奉上茶水，喝上几口，颜氏夫妇等人便进的厅来，欢欢喜喜陪坐一旁。

颜夫人给女儿使了个眼色，颜如心会意，走过去握住老太太的手微笑道：“奶奶，那姜山昨日走时说，一等肃清了荆湖水患便来迎娶我。孙女年轻识浅，是否该如他所愿，还望奶奶能帮孙女做主。”

俗话说：亲不亲，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老太太之前之所以多次被颜如心气的去闺女家长住，不过是她就颜冰云一个儿子，颜冰云就颜如心一个女儿，老的、小的相互对立，儿子处在中间难做人。见颜如心今儿这般乖巧，往日的不愉快自是不翼而飞，温言道：“那孩子是那里人，家庭情况怎么样，都打听清楚了？”

颜员外笑答道：“都打听好了。那孩子祖籍彭城，十多年前，为救下正国大将军刘云飞一家，他父母不幸被御林军杀害。刘云飞为报答他父母的救命之恩，收这孩子做义子，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

老太太叹息道：“既是好人之后，又是刘云飞的义子与传人，人物品格自坏不到哪里去。他若是真心喜欢我家心儿，就随了他的意吧，谁能一眼看穿将来是个什么样。”

颜员外道：“母亲说的极是。可喜的是，那孩子虽一介武夫，却烧的一手好菜，弹的一首好琴，只要心地不差，心儿与他相依为伴，也算相得益彰，为人父母的自是放心不少。”

老太太道：“既是这般穷家小子，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就随了孩子心意，好好准备心儿出嫁之事。我颜家可就心儿这一个待嫁的闺女，不说大操大办，可也得风风光光出嫁不是。”

颜夫人笑道：“谨遵母亲大人之意。”

慧丫头见老太太好像累了，说道：“老太太，你要不先去休息会儿？”听来老太太一声“好”，搀扶起老太太离座，向厅外走去。颜员外见老太太走路有些儿吃力，连忙问道：“娘，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慧丫头回道：“回禀老爷，老太太的身体不好了个把来月，夷陵的大夫都请遍了，就是没瞧出个所以然来。”老太太道：“多嘴。”

颜如心连忙走上前去，搀扶住老太太另一条手臂，微笑道：“奶奶，我们家老宅住着一位名医，我现在就去请他来给你把把脉如何？”老太太问道：“名医？叫何名儿？”如心道：“乐继承。”

老太太道：“是他啊！”如心问：“奶奶认识他？”老太太道：“不认识，只知他医术高明。二十多年前，你爷爷去长寿收账，路上突发急病，幸好遇见了乐继承，将人从阎王手里给救了回来。”

如心欢喜道：“那感情好，孙女这就去将人请来，帮奶奶瞧瞧是那里出了问题。”

颜夫人赶上去换下如心，说道：“那还不赶紧。”

如心道：“遵命。”迈开大步而去。

老太太入得卧房，坐到床沿上，问颜夫人：“听闻那乐大夫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今儿怎么住到我们家老宅子去了？”

颜夫人道：“有个岳阳才子叫陈亮的，不知是何缘由被岳阳知州关进大牢数年，折磨得不成人样，半身残疾。姜山念那孩子有经邦济世之才，不可浪费了来，便让乐大夫给他疗伤，委托心儿照顾他们。心儿见人多，便将他们安排到老宅居住，照看起来也方便些。”

老太太道：“是这样啊！那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我睡一下先。”颜员外道：“慧儿，老太太若有不适，随时叫唤。”慧丫头道：“是，老爷。”颜夫人道：“娘，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老太太道：“去吧。”颜氏夫妇出得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