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一扫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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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养心殿，林元治随太子多走了几步，见其眉头微蹙，心想该是为程之焕由京兆府尹改任益州刺史之事不好受，有意宽解一番，笑着说：“殿下，贺先生昨日跟我说，说他近些时日思来想去，总觉得程之焕出任京兆府尹不合时宜。现在想想，他说的不无道理。”

整顿吏治在即，太子身为储君，就盼着程之焕出任京兆府尹，助他一臂之力为朝廷分忧，怎就不合时宜了？太子驻步，勉强一笑问道：“爱卿何出此言？”

林元治道：“原京兆府尹吴纯正，明知姜山荆湖剿匪有功，奉旨进京面圣，却敢将姜山抓进大牢用刑，殿下可知为何？”太子道：“不是说受宁王指使吗？”林元治道：“看似如此，其实不然。”

太子道：“那他用意何在？”

林元治道：“吴纯正宦海沉浮半生，好不容做到京兆府尹，若仅为宁王出气，他有的是托词，大可不必这么听话。该是荆湖剿匪，见陛下对姜山一味包容，他感觉到陛下有意整顿吏治，身为京兆府尹执掌京畿，若听陛下的，他就得与在京的腐败官员全面为敌，自己处身不正，惩办别人又何尝不是在惩办自己。”

太子微笑道：“程之焕处身以正，出任京兆府尹最合适不过。”林元治道：“官场凶险，得罪大好人顶多算个坏人，得罪大坏人不是死人就是废人。”太子道：“这么说，爱卿是不打算为朝廷整顿吏治分忧了？”

林元治道：“臣身为吏部尚书，为整顿吏治全力以赴责无旁贷，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太子笑道：“爱卿既这般认为，为何不赞同程之焕出任京兆府尹为国分忧？”林元治道：“殿下就臣与程之焕这两根羽毛，岂能全部折损在这里。”

太子往前走了几步，叹息道：“今日之事你也见到了，对有功之臣嘉奖来嘉奖去，跟我扯不上半点关系。本想为郑威说句公道话，结果还弄巧成拙，让他被贬西北戍边去了。身为储君窘迫至此，若不能肃清吏治，消除结党营私，以一羽翱翔蓝天犹如以指挠沸，可想不可为也。”

林元治宽慰道：“殿下只要持身以正，不行差踏错，守住储君之位不动摇，天下的忠君爱国之士都将是殿下的朋友，实在没理由看轻自己。”

太子哼笑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道：“真如丈人所说就好了！可惜居庙堂之上只有卿家，处江湖之远只有程之焕，出了京城不能调动一兵一将，可谓孤掌难鸣。就算能守住储君之位不动摇，只要我那些兄弟不顾亲情来硬抢，没了父王的庇护，不说毫无还手之力，恐怕连招架之功都不复存在。”

林元治道：“殿下，车到山前终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刘云飞不知所踪后，你的储君之位之所以到现在还无人撼的动，全赖你不能调动一兵一卒，陛下对你绝对放心。”

太子道：“可父王千秋之后呢？我拿什么自保？怎不能伸长脖子等人来砍吧！”林元治道：“殿下切莫这般认为。刘云飞昔日的那些旧部，臣不敢说，不过那姜山，臣想殿下日后一定用得上。”太子问：“丈人为何这般自信？”

林元治道：“那姜山初生牛犊不畏虎，牛里牛气的将河州官吏筛选了一遍，为朝廷整顿吏治开了个好头，却也从此自绝于天下的贪官污吏。若非绝情之人，仅为手底下那帮人的身家性命着想，他也不会选宿敌为主子。”

太子道：“可俗话说，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姜山做事太过刚硬，还极度张扬，就怕等不到我来用，他早被敌人的口水淹没了。”

林元治微笑道：“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若真如殿下所说，只怪他没有力挽狂澜的王佐之才，没什么可惜的。不过，要想整顿吏治，还天下以清明，非姜山这种敢做事、能做事、不怕事的能臣干吏不可。”

太子道：“那丈人的意思，姜山便是本殿下寻求的利剑，非力保不可了？”林元治道：“只要殿下有心继承大统，保住姜山这种人，就是保住大夏国的根基。”太子问：“丈人这般看好姜山，是因为他是凤儿带来京城的缘故吗？”

林元治道：“殿下心里其实比臣还明白，他姜山之所以年轻有为，皆因德才兼备，为官做事不讲章法，只求于国于民有利，而陛下当前正急需这种人。但他特立独行，与那些心怀私利者同立于朝，有如鹤立鸡群，教他人自惭形秽，一旦失去天子庇护，必难长久。”

太子道：“他为何这么做？是看不到这些，还是不在乎这些？”林元治道：“他身边不乏能人，既是他看不到，也会有人告诉他。”太子道：“那他是不在乎这些了？”

林元治道：“任何行为的发生，都有它既定的目的，比如杀生为进食，比如害人为受益。他姜山步入仕途，若不为升官发财，就绕不开才尽其用，伸展抱负。”

太子道：“丈人的意思，是想极力成全他了？”

林元治道：“古语云：良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君臣合作互惠，彼此信任，相互成就，周文王与姜子牙如此，秦孝公与商鞅如此，刘玄德与诸葛亮如此，苻坚与王猛如此。”

太子道：“可他从未向本王示好。”

林元治道：“他姜山年不过二十四五，离告老还乡相去甚远，要想不中途隐退，光靠当今天子的护佑远远不够，还得有资格为下一任天子效忠。而以目前的形势看，有机会继承大统的皇子，除了太子殿下你，就齐王、宁王、端王、颖王四人。而除了殿下你与他毫无过节，一心想将他纳入麾下，其他四位殿下早已将他视作仇人，欲除之而后快。”

太子道：“丈人可读过《断句》？”林元治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殿下的意思...？”太子道：“只要我父王乐意，我六弟、七弟、九弟他们若有心，继承大位不是没可能。”

林元治道：“殿下所虑甚是。不过相较襄王、誉王两位殿下，太子殿下你既是长子，又是储君，继承大统顺乎天意合乎民心，他姜山并非无知之辈，不可能看不出来。依臣想，只要殿下你有周文王、秦孝公等王者胸怀，发自内心的视他姜山为贤臣良将，又何愁没有良将贤臣可用。”

太子听到此处，先前的烦忧一扫而空，微笑道：“古有萧何荐韩信，今有爱卿荐姜山，本王虽不如汉王，但爱才用才之能，不说有过之而不及，定能不相上下。”话别林元治，径回东宫。

林元治恭送太子，回吏部处理好相应政务，下值时遇上徐仁枫，因徐云峰升任岳阳知州向徐仁枫祝贺。徐仁枫谢过，一起出的衙署，乘车回府，将儿子徐云峰出任岳州知州、侄女婿刘文心出任襄樊郡守之事告知夫人王氏。

王夫人欢喜之情不言而喻，但想着儿子做了岳州知州，怕是要些年月才能相见，不免起了思念之情。知夫莫若妻，知妻莫若夫。王夫人表情突然内敛，徐仁枫那有看不出来的，笑道：“夫人要是想娘家了，那就南下一趟，解了思乡之情。”

王夫人笑道：“儿女们都不在身边，我再离开，这日子你过的习惯吗？”徐仁枫笑道：“天要下雨，夫人想出门，自然而然，不习惯也得习惯一下。”王夫人道：“那明日起程，争取回京过年。”

徐仁枫笑道：“这才九月，在外这么久，夫人真就放得下这个家？”王夫人笑道：“难得回乡一趟，自是住够了再回来的好。”徐仁枫道：“那预祝夫人回乡探亲愉快，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王夫人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说为就为。给下人们交代好家中琐事，准备好行旅，用了晚饭，又静心想了想家务，觉得没有撂下什么，便安心的睡了。翌日一早起了，用过早饭被丈夫送出城，带上管家徐清父子与两个丫头，乘车往襄阳赶来。

秋高气爽时节，风和日丽天气。南下一路，日行夜宿，顺风顺水，转转数日抵达襄阳。管家徐清快马加鞭入城报信，徐仁树夫妇欢喜得不得了，便让儿子徐波、徐涛出城十里相迎。

王夫人抵达徐宅，徐仁树一大家子早已等候在在大门口，唯独不见徐慧锦，便向徐曹氏问来。曹夫人回道：“自那姜山受旨南下荆湖剿匪，拜刘文心为军师，璐儿便随他们一起南下了，数月来就见过几封信，不见人面。”王夫人笑问道：“那你们夫妇是答应他俩的婚事了？”

曹夫人笑答道：“当时说好，只要刘文心求得了功名，就为他俩完婚。”王夫人笑道：“那你们赶紧准备起来。”徐家二媳妇笑道：“伯母的意思，那刘文心真的取得了功名？”

王夫人道：“听你大伯说，因荆湖剿匪有功，姜山举荐他出任襄樊郡守，皇帝陛下同意了。现在可算正儿八经的大老爷了。”曹夫人及两个儿媳欢喜道：“他俩总算熬出头了，可喜可贺的紧。”王夫人笑道：“谁说不是。一年修得同船渡，十年修得共枕眠，可算修得了正果。”

徐仁树道：“嫂嫂说的是，是我先前太过执着了，现在想来极为要不得。”王夫人道：“既然想通了，那好好补偿一下，将孩子风风光光嫁出去。”徐仁树道：“就依嫂嫂。请嫂嫂进屋休息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