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许久，
厉勋爵才点开另外一份文件。
这份文件，
与其说是潜伏者空间站获取到的信息资料，
还不如说是一部玄幻小说。
因为，
这份资料，
是以一个个小故事的形态，
组成的。
其中一个小故事，
详细记载了RSC国皇室秘术。
开篇有很多厉勋爵看不懂的符文，
有点像抽象派艺术，
其他地方厉勋爵都懒得去琢磨，
却单单揪出了两个奇怪的字眼“夺舍”。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华国人，
厉勋爵也沉醉于网络文学，
他看过不少网络小说，
都提到过“夺舍”这个词汇。
或许是这个名称太过诡异，
严重挑战了现代医学，
所以厉勋爵耐着性子一点点将这篇故事看完。
整个故事的篇幅过长，
大致意思是说，
在一千多年前，
唐朝皇室后裔曾经流落到海外一个神秘的小岛上。
小岛是个宗.教氛围浓郁的地方，
由大巫师统领。
大巫师听说他们是大唐皇族后裔，
对他们十分热情。
大巫师对大唐的佛教和道教感兴趣，
经常邀请头领去做客，
顺便畅谈一下大唐文化。
一来二去，
两个人就混熟了，
索性结拜成异性兄弟。
只可惜好景不长，
某一天，
头领突然患上重病，
生命垂危。
大巫师非常担心他，
为头领请来了最好的医者治病。
只可惜，
头领病入膏肓，
不管医者怎么调理治疗，
都丝毫不见气色。
头领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便召集妻儿围在床头立遗嘱。
可医嘱还没立完，
大巫师就将所有族人和下人全都赶了出去。
等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
大巫师才问头领，
愿不愿意用夺舍秘术，
重或一世？
还承诺，
他可以帮头领达成心愿，
让头领获得重生。
这说法实在过于荒唐，
简直跟巫蛊有得一拼。
但唐人都很迷信，
长生不老又是大唐每一代皇帝，
都在苦苦追寻，
却求而不得的东西。
所以即便再不抱希望，
头领还是想都不想，
就答应下来。
大巫师非常高兴，
从头领随行的子嗣中，
挑选出个年富力强的儿子。
谎称需要儿子侍疾，
将儿子带进房间，
让儿子与头领面对面坐下，
他自己开始施法。
头领一开始根本不知道大巫师所谓的施法是做什么，
听着大巫师叽叽咕咕的咒语，
他脑子里浑浑噩噩，
只想睡觉。
没多久，
他就昏睡过去。
而睡着前，
他还在想，
什么夺舍？
跟唐人求仙拜佛也没什么两样。
然而当他从昏睡中醒来时，
他赫然发现，
自己竟拥有了一具年轻的身体。
年轻好啊，
他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代，
只想大展宏图，
复兴大唐。
但他很快就发现，
坐在自己对面的，
不是自己熟悉的儿子，
而是，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愣怔许久，
才意识到，
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正是他自己。
不，
准确说，
那是他自己的身体，
以前的身体，
而现在，
他和儿子，
互换了身体。
他的灵魂进入了儿子的身体，
而儿子的灵魂，
也附着在了他濒死的躯体中。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儿子显然也不接受，
满脸惊恐无助地跪在地上冲他磕头，
一遍遍哀求他，
将身体还给他。
可是，
已经尝到新生甜头的头领，
怎么舍得一切恢复原样？
他已经重生了啊，
对生命的渴望，
让他疯了般眷恋孙子这具充满活力的年轻身体，
既然可以借助孙子的身体重新活一世，
那他为什么还要选择死亡？
生死当前，
谁能做到绝对的公平公正？
即便是儿子又如何？
儿子，
也不能剥夺他重生的权力。
人性的自私在那一刻，
为他开启了潘多拉盒子。
他不但没有答应儿子的乞求和求助，
反而一脚将儿子踹开，
像瞪视一只卑微的蚂蚁般，
居高临下地看着儿子满脸绝望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之后，
头领的人生仿佛开了挂，
他杀死大巫师，
霸占了小岛，
永久地封存了这个秘密。
又以孙子的身份，
在族人中展开一场厮杀，
轻而易举成为了新的头领。
一开始，
族人不服气，
拼命反抗，
但很快，
族人们便发现，
新头领的行事风格，
居然与老头领一模一样。
这让族人们认定是苍天开眼，
最后全都心甘情愿臣服在新头领脚下。
故事就这么结束了，
写的有点血腥，
但总结起来，
就是一句话，
灵魂互换。
如果是在以前，
厉勋爵只会将它当成故事来看，
因为灵魂互换什么的，
根本就不存在，
让他一个在细胞基因学和遗传学领域有着惊人造诣的医者，
去相信什么夺舍，
简直太荒唐了。
可是，
如果把这个荒唐到近似于魔幻的故事，
代入到曾经的老国王和慕容康身上，
一切就都合理了。
只是，
厉勋爵始终觉得，
一个人就算再疯狂，
也不会残害自己的至亲。
在医学领域，
他厉勋爵也算是个狂人，
正因为对医学有种近似于病态的迷恋，
而这种迷恋，
导致他对于开发未知的医学领域，
有着本能的执拗和钻研，
所以，
他厉勋爵才会获得今天在医学界的地位。
但，
就算背负着剪刀手艾德的骂名，
就算剪刀手艾德是世人眼睛里的变态，
厉勋爵却永远不会伤害自己的家人。
家人啊，
那是血浓于水的感情，
是人类最美好的沉淀，
厉勋爵不太明白，
为什么有人能心硬如铁地专门伤害家人？
譬如，
厉麻麻日记中的老国王对慕容康。
厉麻麻虽然没有在日记中明着说出老国王和慕容康互换了灵魂，
但，
她想表达的意思，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多疯狂的人，
才会做这种事情？
而如果这是真的，
那，
现在的慕容康，
是不是，
应该是RSC国皇室族谱上的，
上上任老国王——欣欣宝贝名义的爷爷？
这踏马全都乱了套了，
父亲变儿子，
儿子变父亲，
互换灵魂？
用夺舍的法子？
怎么可能？
厉勋爵不是靠卖嘴皮子往上爬的政客，
也不是圆滑世故的商界大亨，
他就是个单纯喜欢做医学研究的书呆子，
跟老五一样，
纯粹搞专业技术的理工男。
只不过，
他厉勋爵的研究方向有点剑走偏锋，
不像欣欣宝贝那样，
特别偏爱普通的临床医学和中医
他感兴趣的，
只是药理学领域、毒理学领域，
以及，
细胞基因学和遗传学。
专心致志搞学术研究的人，
往往都能在自己特别偏爱的领域里倒腾出来一些奇怪的东西，
他厉勋爵也不例外。
譬如，
他能从毒榀里提取某些成分，
研发出一些神奇的特效药，
再譬如，
他能利用猪皮研发出人造皮。
还有，
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他曾经尝试过克.隆研究。
克.隆啊！
厉家子孙都是执拗狂，
不喜欢假洋鬼子的身份，
可克.隆技术在华国是违法的，
厉勋爵只能以剪刀手艾德的身份，
跑去世界医学协会研究。
他很清楚，
自己倒腾的这些东西，
严重挑战了人类的道德底线，
所以，
哪怕背负着剪刀手艾德的骂名，
他也从来没有将自己研究的成果公布于世。
除了……这次给陆子轩和司徒瑾瑜做备皮。
欣欣宝贝是第一个识破他的人，
只是克.隆两张脸皮吗？
怎么可能？
再好的人造皮，
移植到被毁容的病患脸上，
也不可能有他自己的脸好。
而如果不是因为有了丰富的经验，
他厉勋爵怎么可能会在短短几天内，
就拿的出两张克.隆出来的脸皮？
所以，
与其让他厉勋爵相信当年发生在老国王和慕容康身上的灵异事件是夺舍，
是互换灵魂，
还不如让他相信，
那是克.隆。
当然，
至于谁是克.隆的，
谁是真的，
即便脑补，
厉勋爵也脑补不出来。
他死死摁住自己的胸口，
拼命压抑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
直到呼吸和心跳都变得平稳下来，
厉勋爵才再次拨打了潜伏者的电话。
然而，
这次拨出去后，
却发现，
是空号。
空号啊？
厉勋爵盯着号码看了几秒钟，
终于捂着眼睛笑了。
潜伏者还真是信守承诺，
说从今以后再也不联系，
就真的联系不上了。
不过，
真的拉黑了吗？
笑了十几秒钟，
厉勋爵眯着眼睛开始发短信：“潜伏者？
你到底是谁？”
消息发出，
如同石沉大海，
潜伏者没有回答。
就好像，
他真的已经把厉勋爵从联系人名单里拉黑了一样。
厉勋爵不理，
继续发：“我们认识吧？
潜伏者，
你应该是我身边的人吧？”
潜伏者还是没有动静。
厉勋爵继续：“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冷芝芝的秘密了？”
还是毫无动静。
厉勋爵：“别告诉我，
你没想法。
混蛋！
你小子到底是谁？
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
还是老七？”
“能有这样的本事，
咱们厉家大约只有三个人，
老七、欣欣宝贝，
还有老五。
不过，
欣欣宝贝是个直肠子，
对咱们厉家人掏心挖肝的好，
她连老七诈死，
连黑盾计划，
都告诉我们葫芦娃了，
就绝不可能继续隐瞒身份，
拿着马甲出来骗人。
至于老七？
如果他早就拿到了这份资料，
黑盾计划早就有方向了吧？
怎么可能等这么多年才行动？
所以混蛋，
你是不是老五？
是不是我们厉家那个为国家建造空间站的老五？”
还是没反应。
厉勋爵也不在乎，
只是在手机上，
敲出最后一行字：“老五，
告诉我你的怀疑？
是不是因为，
你早就怀疑，
慕容皇族最大的秘密，
是在搞克.隆技术研究，
所以你才在得知欣欣宝贝拿到了根老七DNA一模一样的断指后，
终于忍不住，
亲自跑来RSC国，
为老七和欣欣宝贝保驾护航？
是不是？”
最后这条发送出去，
厉勋爵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足足过了五分钟，
潜伏者的头像才重新亮起来，“对不起大哥，
我确实是厉泽信。”
厉勋爵：“……”
麻……弹啊！
从小到大，
他一直觉得，
老五是所有弟弟中，
最孱弱，
最省心，
最安分守己的一个。
可谁能想到，
这混小子，
居然是潜伏者？
潜伏者啊，
那个曾经在十年前，
就为全世界建造了国际空间站的天才。
那个发现了某国阴狠毒辣计划后，
不惜被全世界通缉的，
暗杀某国总统的通缉犯，
居然是他厉勋爵最最柔弱温顺的五弟？
都要被这个结果气笑了，
厉勋爵也懒得再打字，
直接拨通电话。
这次，
潜伏者很快便接听了，
语气诚恳又讨好，
还有点心虚：“喂，
大哥？”
“臭小子！”厉勋爵像吃了枪药，张嘴就骂：“你这个混蛋，
谁让你干这么危险的事情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干过什么？
你踏马是不是想气死我？”
厉泽信：“……”
这真的是大哥吗？
大哥居然说脏话诶！
如果现在让厉泽信站在大哥面前，
他一定会像只无助的小白兔，
耷拉着耳朵，
可怜巴巴地望着大哥。
大约厉勋爵也从沉默的氛围中嗅出老五可怜巴巴的味道，
又继续训斥道：“你别给我装可怜，
装无辜也没用。
我……我是真没想到，
做梦都没想到，
最省心的弟弟，
居然是全家最不安分的一个。
你……你……你……”
“你”了三次，
厉勋爵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脱口问道：“老五，
你老老实实回答我，
除了潜伏者外，
你是不是还有其他马甲？
我警告你，
你最好现在就承认，
最好一五一十全告诉我，
否则，
以后要是让我查出来，
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厉泽信在电话里沉默了半分钟，
怯生生的问：“大哥？
我能先问问你，
是怎么猜出来，
潜伏者就是我的吗？
是欣欣宝贝告诉你的？
还是，
你早就怀疑我了？”
“欣欣宝贝知道你就是潜伏者？
我勒个去！”厉勋爵一下子炸毛了：“你们两个小兔崽子！
我还以为，
欣欣宝贝只有跟老六在一起的时候，
才会学坏。
搞半天，
全家最能教坏欣欣宝贝的人，
是你！”
厉泽信：“……”
貌似，
他没给欣欣宝贝教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不就是……在欣欣宝贝面前脱了个马甲么，
大哥至于这么苦大仇深吗？
好吧，
大哥就是大哥，
自己既然是弟弟，
除了恪守本分、尊老爱幼，
还能怎么办？
“大哥，
我错了，
你别生气好不好？
你一生气，
我就有点想哭。”
厉勋爵：“……”
老五这个……臭小子，
居然给他卖惨？
可，
他还真的就吃这一套。
不知怎么，
脑海里就想起老五小时候的遭遇。
老五不像他、老二、老三和老四，
他们上面四个大的，
亲眼见证过厉粑粑和厉麻麻的感情史，
都知道当年厉粑粑将厉麻麻欺负的多惨。
所以，
他们四个从未想过要依靠父亲。
而老六和老七生下来的时候，
厉粑粑和厉麻麻的感情好的蜜里调油，
自然俩小的也备受疼爱。
唯独老五，
厉麻麻生老五的时候，
是跟厉粑粑的关系最尴尬的时候，
多少有点爹不亲娘不爱的味道。
也正因此，
老五是七个葫芦娃中，
体质最差的一个，
从小就是大家眼中的小弱弱。
此时，
老五一卖惨，
厉勋爵的心莫名其妙就软了下来。
愤愤地冷哼一声，
他还是回答了老五的问题：“你是不是忘了你大哥是学医的啊？
大哥擅长很多很多领域，
不光是社科医学，
还包括心理学。
想当初，
连欣欣宝贝的心理学，
都是我启蒙的呢。
我会猜不透你的小心思？
我明明让你查妈的资料，
而妈是谁？
她是厉家老夫人，
是RSC国冷家失踪了数十年的大小姐。
但不管她身份多高贵，
她跟你潜伏者有什么关系？
但你当时跟我说话，
那是什么腔调？
就算你使用了变音，
我也能听出来，
你语气中的担忧和迟疑好吧？
潜伏者又不是她儿子，
有什么好担忧迟疑的？
你觉得，
一个像潜伏者这样，
能眼皮都不眨一下，
就犯下刺杀某国总统这种惊天大案的超级杀手，
会莫名其妙担心老妈？
那你不是她儿子，
不是我厉勋爵的弟弟，
又能是谁？
而我厉勋爵的弟弟中，
会建造空间站的，
除了你老五，
再也扒拉不出来第二个。”
厉泽信：“……”
好吧，
他输了，
果然姜是老的辣，
大哥到底比他们其他葫芦娃多吃了好几年饭。
沉默片刻，
厉泽信终于道：“大哥，
我还有一个马甲，
叫倚天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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