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医馆的门内探出一个童子脑袋。
他瞅了瞅来周榆,摇摇头:
“周二郎,你来做什么?
师傅他中午不接诊,你知道规矩。”
周榆点头:
“规矩是人定的,又不是死的。
我在山上得了好货,石大夫救我一命,我首先卖给他。”
童子听到这话,先是质疑:
“咱们家有固定的拿货渠道。
你如今连家都没了,出了问题,找不到你人怎么办?”
周榆眉头皱起:
“我只是家破,又不是人亡。
我和大哥就住在云峰山附近。”
童子撇撇嘴:
“行吧行吧,有什么好货,也得等师傅他休息结束。”
周榆见他这样,叹了口气:
“行吧,我去其它医馆问问,要不要宝植。”
作势要走,童子立刻叫住他:
“你等等,你说什么?宝植?”
周榆没说话,只是点头。
童子眼咕噜一转,想着宁可信其有,便让周榆先在门口等着。
“我去通报,若是骗了师傅,你知道后果。”
他啪的一声关上门,没一会儿,又打开门。
“进来。”
周榆进了医馆,跟着童子穿过前院、前堂。
期间还见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说熟悉,是因为这是他来到这世界第一眼看见的地方。
他当初躺着的治疗室。
说陌生,是因为在记忆里,他也只来过这里一次。
童子没有止步,继续带着周榆穿过治疗室,来到后院。
这里有张摇椅,趟着个年龄五十往上的中年人,颇为精壮。
“师傅,周二郎来了。”
童子朝着中年人低头汇报,然后站到一旁。
“石大夫,我活了,多谢你的方子。”
周榆走到石大夫面前,道了声谢。
石伯阳睁开一只眼睛,打量着周榆的模样:
“面色红润,脚步平稳,我的方子没这么大的效果。
你吃了什么?”
周榆也不隐瞒:
“山上找到些补气血的好货,吃了。”
石伯阳嗯了一声,嘴里嘀咕着:“难怪。”
“你手里有宝植?”
他又问。
周榆拿出青皮红铜果,瞧见这枚果子,石伯阳招了招手。
一旁的童子立刻上前接过红铜果,打量一番。
“师傅,是真货,可做引气丹。
有三两重。”
石伯阳挥挥手,童子再度退到一边。
石伯阳再看向周榆,两只眼睛都睁开了。
“你来找我,是想多赚些?”
周榆点头:
“我家的情况,您是知道的。
柴帮的抽成太狠,不多赚些钱,过不去这个冬天。”
石伯阳又问:
“你是樵夫,怎知红铜果可入药?”
周榆对这个问题,早就想好应答:
“家父是猎户,小时候曾跟我说过红铜果的效用。
尚未成熟的红铜果不能食用,但能入药。”
石伯阳沉默一会儿:
“作价二两五钱,你看如何?”
周榆听到这话,心底颇为高兴。
他以为二两差不多,没想到这青皮果子的价钱,竟然还高出五钱银子。
那可就是五百文!
“我不懂行价,全听大夫您的。”
交易成了,一旁的童子带着果子跑回前堂。
“他去取钱,你过来。”
石伯阳朝着周榆招了招手,周榆疑惑的走去。
“把手伸出来,手腕朝着我。”
周榆照做,石伯阳把手搭在周榆手腕上,数秒后,他猛然瞪大眼睛。
“气血充盈,都快够上武馆的入门标准了。”
他先是夸了一句,随后困惑道:
“可真奇怪,这样的身体配上这么浑厚的气血,早该筋脉破碎、七窍流血。
你的身体除了有些肌肉拉伤的迹象,居然一切如常。
这气血不像是外物补出来,倒像是你旷日持久苦练出来的,与你的身体相敬如宾。”
周榆心中惊诧,他没想到这老中医就给自己摸了个脉,就把自己看的清清楚楚。
趁着机会,他追问道:
“石大夫,你的意思是,我的身体恢复的很好?”
石大夫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解释:
“这么说也不错。
我第一次见到你这种案例,我猜你现在觉得自己力量无穷。
但你的身子承受不住,用力过度,就会拉伤,日后多吃些油水,把身子补起来。”
“谢谢大夫。”
周榆心底高兴,这一趟比他想的还要顺利,甚至还有意外收获。
自己的气血已经接近武馆的收徒标准,岂不是说,自己养好身体,攒下银子,就能习武?
想到叶高林年轻时开山破石的传闻,周榆内心颇为向往。
不过他也听说过,武馆收徒主要看的还是银子。
县上最便宜的武馆,入门也要二十两银子,只管三个月,还不包吃喝。
“这个袋子里是二两银子加上五枚大钱,请你收好。”
回来的童子带着一个钱袋子,俨然换了一副态度。
周榆接过钱袋子没有清点,他知道石大夫家大业大,没必要跟他缺斤少两。
“今后找到宝植,我照收,但一般的山货,你自己去柴市出掉。”
离开前,石大夫叮嘱了几句,周榆连连答应。
宝植若是去柴市,起码被抽水三成。
七百五十文,一般樵夫苦干半个月的收入。
出了回春医馆,周榆买了个背篓,又到脚店买了些烧熟的鸡鸭。
用油纸包好,放在背篓里,这才踏上回家的路。
……
“小弟,你没死?”
周榆刚推开门,就瞧见了哭的两眼红肿的大哥,给他吓了一跳。
周榉看见活蹦乱跳的周榆,同样呆愣住,接着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哪个畜生跟你说的我死了?”
周榆赶紧走过去,把周榉从地上扶起来。
周榉从地上起来后,抓住周榆的肩膀,又扯了扯周榆的脸。
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哭红的眼角又泛出泪花:
“回来的樵夫说的,说你在山里遇到了狼。
你这身子骨,遇到狼,哪里还能活啊。
我险些不想活了。”
周榆给周榉擦了擦眼泪,他记忆里大哥就没哭过。
哪怕前些日子生活那么苦,也没听他抱怨过一句。
用不太好的比喻,就像一头默默耕地的老黄牛,吃苦耐劳。
今日看他哭成泪人,给周榆都吓着了,他赶忙安慰。
“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从山上摔下来都没死,命硬着呢。
我是绕路去了趟县里,这才回来晚了。
不说这个了,大哥,看看这个。”
在周榉困惑的目光中,周榆把两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摆到他手里,高高兴兴的宣布道:
“咱家有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