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把水搅浑,绑架大夫（4k）

岭南城，城主府。

今天徐圳起了个早，平日都要睡到日当中的他，在清晨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已经在城主的位置上坐了三十年，从当上城主的那天开始，他就发誓要过睡觉睡到自然醒的生活。

但今天，他是自愿醒来的，新来的主薄明世同，送来了一份文书，上面记载着岭南城最近的大事。

明世同的官职是主薄，但实际上，他的位置类似于同知，是城主的左膀右臂。

或者用更简单的说法，出了城主府，他就是城主。

徐圳知道，明世同只是被外放到岭南城历练的，他早晚都会回京城去，而明世同又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可以把很多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本着现在不用以后就没得用的理念，他把绝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了明世同。

大部分事务上，明世同都可以自己决定，如果遇到自己实在拿不了主意的，再来找他。

自然，做出来的功绩都归明世同。

徐州明白，明世同就是被外放出来刷简历的，自己干脆成全他，功绩归明世同，如果事情搞砸了，就把责任按在自己头上。

作为交换，明世同把活儿都干了，让他乐得清闲，可以去处理一些有意思的小事情。

而最近有意思的事情，莫过于东城周榆和曹家的事情。

在徐圳坐在床榻上看文书的时候，明世同说起了现状。

“一周前，曹志盛抓捕周榆失败，周榆逃进了流水县城，曹志盛去抓，被违法作乱的贼徒石伯阳打退。”

徐圳纠正他：

“你说的不对，不是被打退，是喊石伯阳爷爷求他放了一条命。

你是不知道你亲爹的本领，他已经没有当年心狠，甚至优柔寡断，成了个不中用的老头。

但是一巴掌下去，整个岭南城你把所有会动的都算上，挨了之后还能动的也没几个。

不过你对石伯阳的形容还是很贴切的。”

明世同点头，继续汇报：

“那之后，曹志盛进驻流水县城，暂时代领空缺的捕头职位，为了抓捕周榆等待机会。

期间向县令寻求帮助，都被拒绝。”

徐圳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

“真是异想天开，石伯阳现在的状态，是所有人都满意的，绝世高手变成没了戾气的老头，这个过程花了三十年。

县令吃饱了撑的才可能帮他。”

明世隐没有发表意见，只是继续汇报：

“属下去见过周榆，周榆和我说明了经过，愿意受审，只有一个条件，自己的师傅必须在场。

属下以为，可以答应这个条件。”

徐圳否决：

“不需要，田茸的事情已经很有意思了，我很想看周榆做出更有意思的事情。”

明世同脸色有些难看：

“大人，这关系到王法。”

徐圳哦了一声，问道：

“王法就是王家的法，而岭南城三十年前就是自治城，城主只需要定期向京城缴纳供奉。

岭南城的王法，就是我的法，你觉得关系哪一条，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改。”

明世同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大人，这不利于长治久安。”

徐圳叹息一声：

“石伯阳的儿子，怎么被培养成了个书呆子。”

“长治久安，何年何月才算长久？你读的那些圣贤书，给出王朝千秋万代的办法了吗？”

明世同回答：

“自然是明君为主，仁臣为辅，遵循圣人教诲，便可长治久安。”

徐圳哼了一声：

“圣人教诲？那我问你，你知道狮驼国是怎么来的吗？”

明世同回答：

“是自东胜神洲迁徙而来。”

徐圳再问：

“那我们为何要迁徙？”

明世同回答不上来了，因为在群妖环伺之地建立国家的原因，他从未在书上看到过。

徐圳给他解答：

“我告诉你吧，我们狮驼国最初的开国者，是来自殷商的远征军，本是来狮驼岭剿灭蛮夷的。

结果到了这里，才发现不仅有蛮夷，还有妖魔，想要回去，结果殷商被攻陷，改朝换代了，远征军回不去，只好在狮驼岭建国。

我们和妖怪厮杀了几百年，几度和外界恢复联系，几度失联，后来得知外界有一个百家齐鸣的时代，叫什么来着？”

明世同答：

“春秋战国。”

徐圳点头：

“对，春秋战国，那是个圣人辈出的年代，然后最后重新统一国家的人，靠的是圣人的教诲吗？”

明世同摇头：

“那个时代，圣人的教诲得不到重视，君王们反而听信纵横家们的乱世言语，况且……”

徐圳打断他：

“停一下，我不是要跟你讨论历史，我的意思是，这天下哪里有什么长治久安。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商还是没了。

周朝绵延千年，最后还是没了。

即便是狮驼国，或许几年、几十年，几百年后也要灭亡，这不是人力能决定的，而是天理。

既然注定灭亡，为什么要去在意那些条条框框？

明世同，你活的太拘束了，让我们从周榆身上找点乐子。”

明世同觉得今天的徐圳很怪，非常的古怪。

他来到岭南城的时间不长，但至少在之前的日子里，徐圳都是一个没什么特别之处的城主。

唯二的特点就是样貌和年龄完全对不上，年轻的过分，和愿意放权。

但周榆和曹家的事情，在他看来，真的只是一件小事，只要保障周榆的安全，解释清楚，一切都能解决。

可徐圳却想要继续静观其变。

“大人，那您说，我要怎么做？什么都不做？”

明世同问。

徐圳摇头：

“当然不能，现在的局面完全僵持下去了，你去给柴帮写封信，告诉他，我会支持他吞并流水县城的柴帮。

你再去给排帮写封信，告诉他，周榆的大哥在流水县城的鱼栏里做事情，并且暗示一下，我没心思管流水县城，觉得收税的事情交给他们代劳也不错。

顺便再给岭南寺、武院还有道院的人写信，告诉他们，流水县城的信仰很杂，不仅不拜菩萨，甚至还存在一些旧日信仰。

再告诉他们，流水十人闻名远扬，南岭豪杰只知道流水十人，对岭南武院那是充耳不闻。”

明世同是越听越害怕。

“大人，您到底想做什么？这些事情都是不能做的，您只要稍稍暗示，到时候不知道会出多大乱子。

甚至可能死人。”

他看到了徐圳温和的笑容：

“你担心什么，不是还有你吗？”

他讲道：

“你最擅长遣词造句，最后只是友好的访问，还是刀兵相见，其实都在你的文字之间。

这些信件我不会去看，你写完送出去即可，我不会过问内容。

明世同，你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对上要忠，这个道理，你比谁都明白，所以这件事我大可放心的交给你。

这件事如果做的满意，我会给你奖励。”

徐圳抬起手臂，让明世同看到自己手上的天寿宝珠：

“你的老母怪病缠身，作为孩子，你却出门在外，的确是有些不孝顺，这件事昨晚，我为你求一味灵丹妙药，让你能回去探望老母。”

徐圳的话让明世同想起自己的母亲，对方的确卧病在床，而且十里八乡的名医都看过了，毫无成效。

自己离开时，她已然瘦的跟皮包骨头一样了，若不是母亲以死相逼，自己绝不愿意背井离乡来做官。

可那些信件自己写了，流水县城必定大乱。

明世同只觉得自己的心落在炽热的铁板上，遭受煎烤。

与此同时，流水县城的内城，东海酒楼，曹志盛宴请了守城军头钱翼谋。

两人落座后，曹志盛问道：

“军头，在流水县城几年了？”

钱翼谋埋头吃饭，随口回答：

“三年。”

曹志盛嗯了一声，随后声音颇有些惋惜：

“三年啊，一个四练高手的三年，一个三十岁都不到的四练高手的三年。

若是在岭南城，你都算得上一流高手，还这么年轻，可惜却被埋没在这小县城里。”

钱翼谋听出对方在故意激自己，直截了当的告诉对方：

“不用废话，想让我帮忙做事，除非能帮我调到岭南城里。

不然，这小县城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娘已经喜欢上这里的生活了。”

曹志盛又问：

“她老人家不是病了吗？”

钱翼谋漫不经心道：

“遇上高人，得了良药。”

曹志盛呵呵一笑：

“是万寿教吧？”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自己的喉咙被刀片抵住，但谁也没有拔刀。

“将劲力凝成刀刃，好手段，可您不该如此对我，我并非要追究您的什么。”

曹志盛内心怒骂一个两个练出了劲力了不起吗？

但表面上，他还是对钱翼谋客客气气：

“我们岭南城的人思想开放，万寿教的东西，好的当然可以用，我们仇视万寿教，不是因为他做出来的东西，而是因为他的手段。

我们完全可以一边贬低万寿教的手段，一边用万寿教的灵丹妙药，没什么碍事的。”

这话听的钱翼谋无语，他没有回答，毕竟曹志盛只要不能帮他走出流水县城，什么都没法谈。

曹志盛看着埋头干饭的钱翼谋，提起一个人：

“军头，我这次来，不是要您帮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像你打听一个人。

石伯阳有个徒弟，叫做石政元，您知道吗？”

钱翼谋停下筷子，回答：

“外城没人不知道他，他是个好大夫，医术精湛，病人送的锦旗都快要专门腾个屋子出来，才放得下了。”

曹志盛点头，然后又问：

“那么，他真的不会武功吗？”

钱翼谋看着曹志盛，猜出了他的打算：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石伯阳的仇家多的是，他三十年没出医馆，但政元大夫却是自由的。

可谁也没去对政元大夫下手，或许是敬仰他的人品，或许是都知道祸不及他，但总之，他不该被卷进武者的斗争。”

曹志盛笑着点头，他没有再问，而是已经得到了答案。

当天晚上，周榆陪着周槐念诵完课文，回了自己的屋子，回春医馆不缺空屋子，这几日他就被安排在这里住下了。

他原本想住回自己的家，但曹志盛依然待在流水县城，再加上师傅极力挽留，最后只好住了下来。

他明白，师傅挽留倒不全是不放心他，还有一点，因为明世同前阵子又上门了。

或许是为人父者，天然对儿子有感情，哪怕一天都没有相处过，看到明世同来问情况，石伯阳恨不得把周榆踹下去，换他来回答。

明世同没有和石伯阳说什么，但明世同走后，周榆发现石伯阳十分高兴。

同时住进来的还有一个人。

“为什么不让我去教，你妹妹可喜欢我了，就爱搂着我睡觉。”

乔木坐在床边，翻看着从岭南城带来的书本，据说是一些妖怪里的诗人写的，对自然的观察远超人类。

“你要我怎么跟她解释你现在这幅样子？妖魔和武者的事情，还是让她不要知道太多为好。”

周榆说完又问：

“倒是你，居然敢直接上门，就不怕我师傅一拳把你打死？”

乔木淡然回应道：

“我跟你师傅打了个商量，说让你学穷奇练形不如让我学，我能活好几百年，完成穷奇练形的可能比你大多了。

你师父恍然大悟，十分高兴的让我留下了，让我演示你交给我的拳脚功夫，还指正了我的错误。

兄弟，以后自己练的菜就别出来教人了。”

周榆被她怼的气不打一处来，干脆走到窗边透透气，却瞧见政元打着灯笼出去了。

他记得，有时候病人不方便出门，就会来请政元师兄出诊，虽然政元没学到武功，但医术的造诣是货真价实的，救人无数。

只是这位师兄身上，有一点周榆搞不懂的古怪。

政元因为将长春功突破到全新境界，出现了返老还童的症状。

可魏诚也好、管连山也好、石伯阳也好，包括周榆自己，都练了长春功，这门武功可以让人气色好没错，但不至于夸张到返老还童的地步。

而且按理说，都到了这么离谱的境界，气血应该比常人强大许多。

可是乔木是对气血极其敏感的妖兽，她在住进来的第一天就告诉周榆，她完全感受不到政元的气血。

就好像，政元不是一个活人。

与此同时，政元到了出诊的地点，正要敲门，脖子突然被刀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