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夏无酷暑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般和煦。
然而下一刻,他却忽然话锋一转,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开口问道:“我在韩境已经待了数月之久,其间曾听陆尘提及家中有位夫人,可是关於他的父母,却是只字未提。不知他的双亲如今究竟身处何方呢?”
说完这番话,夏无且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心中瞬间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忐忑情绪。
此刻的他,心情可谓复杂至极,一方面满怀期待能够通过陆尘寻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另一方面又心怀恐惧,生怕最终会落得一场空欢喜。
尤其是当他环顾四周,看到这府邸之中除了李婵乐之外,其馀尽是些侍女侍从时,这种不安愈发强烈起来。
而就在夏无且提出这个问题之後,蒙武原本平静的神色骤然发生变化,彷佛被一道惊雷击中一般。
只见他眉头微皱,目光闪烁不定,似乎正在脑海深处苦苦思索着什麽。
但尽管如此,他并没有贸然打断夏无且的话语,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仔细倾听着对方接下来要说的每一个字。
事实上,别说是夏无且对陆尘的父母以及身世一无所知,就连整个李家沟的村民们对此也是毫无头绪。
据说,十八年前,陆尘被人带着宛如一颗从天而降的流星,突然出现在这片土地之上。
当时,他被老村长收留,并从此便在此处定居下来。
自那时起,陆尘的和那名女子的身世,就如同一个深藏不露的谜团,始终无人能够揭开。
“我从未听闻过尘哥哥的母亲究竟姓甚名谁,只是知晓有位悉心照料尘哥哥的欣姐罢了,然而令人惋惜的是,她早已离我们而去。”
李婵乐那娇美的面庞之上,此刻却满是悲怆之色,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
遥想当年,在杨欣决然离去之际,唯有李婵乐始终如一地守候在陆尘身旁不离不弃。
彼时的陆尘形单影只,举目无亲,唯有李婵乐这唯一的知心人相伴左右。
毋庸置疑,那段岁月堪称陆尘一生中最为艰难困苦,痛彻心扉的时光。
闻听此言,夏无且心头猛地一颤,其神色瞬间变得有些慌乱失措起来。
但他很快便强自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后,鼓足勇气继续追问:“那麽,那位自幼照顾着陆尘成长的女子,究竟唤作何名呢?”
“杨欣!”李婵乐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尽管她心底同样充满了狐疑,不明白为何夏无且初来乍到,竟会对陆尘的家室如此关切备至。
不过,她终究还是未曾加以回绝。毕竟,这些事在村子里头并非是什麽讳莫如深的秘密,只需随意打听一番便能知晓得一清二楚。
“果真是她!”
夏无且用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道,眼中流露出一丝恍然与惊喜交织的复杂神色。
“怪不得这些年来我四处寻觅皆杳无音讯,原来是她已然更改了自己的姓名啊,想来,也唯有大王才知晓她如今的新名号吧。”
夏无且只觉得鼻尖一阵发酸,眼眶也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起来。
然而,他深知此时必须克制住内心翻涌如潮的激动情绪,深吸一口气后,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他的父亲呢?”
尽管已经极力控制,但夏无且说出这句话时,声音仍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紧紧盯着面前的人,彷佛想要从对方的回答中找到那个苦苦追寻多年的答案。
此刻,他的心中已近乎笃定,那位抚养着陆尘长大成人的杨欣,正是自己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欣儿。
而眼前这个名叫陆尘的年轻人,则极有可能是当年秦国走失的公子!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便狂跳不止。
“尘哥哥的父亲我也未曾听说过。自小便是由欣姐独自照料尘哥哥,而且欣姐的身子骨向来不太好。”
李婵乐的语气平淡如水,彷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闻听此言,夏无且感觉自己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整个人如坠冰窖般寒冷。
他的声音愈发颤抖得厉害,带着一丝绝望说道:“多谢夫人解惑,老夫明白了。”
稍作停顿之後,夏无且似乎又想起了什麽重要之事,只见他双手抱拳,再次开口问道:“不知那位女子的墓地位於何处?”
“在後山。”李婵乐随口答道。
话刚出口,她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麽,脸上露出一抹惊讶之色,紧接着便急切地追问道:“夏御医,您难不成与陆尘的家人相识?”
“或许......吧!”夏无且一边嗫嚅着说道,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连自己都不太相信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但那笑容却如同被风吹皱的湖面一般,充满了苦涩和挣扎。
岁月在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此刻那些皱纹彷佛都因为内心的痛苦而变得更加深刻起来。
“若是夏御医认识欣姐,那岂不是也认识陆尘的家人,这样一来,陆尘也就能找到了。”
李婵乐越说越兴奋,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她那双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眸此时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像是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这种激动之情毫无掩饰地展现在她的面容之上,使得周围的人都能够轻易感受到她内心的急切与渴望。
只见李婵乐匆忙地伸手到脖子处,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玉佩。
这块玉佩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温润的光泽,宛如羊脂白玉般细腻柔滑。
那是陆尘在临别之前留给她的珍贵信物——半块玉佩,其上赫然雕刻着半个“赢”字,笔画刚劲有力,彷佛蕴含着无尽的思念与牵挂。
就在夏无且目光触及这半块玉佩的瞬间,他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愣住了,脸上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块玉佩。
时间彷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无比,只有夏无且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这是尘哥哥入伍前给我的玉佩,我听说是欣姐的爱人留下的呢,而且一共就有两块,另外一块还在他的身上。”
李婵乐满心欢喜地向夏无且介绍着这块玉佩的来历,言语之中满是对陆尘的深情厚意以及找到他的殷切期望。
“夏御医,劳烦您帮忙看看,能不能看出点什麽来呀?”
李婵乐双手捧着玉佩,满怀期待地望向夏无且,然後轻轻地将手中的玉牌向前递去,那动作轻柔得彷佛生怕弄坏了这件稀世珍宝。
夏无且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那双布满皱纹的手哆哆嗦嗦地伸向那块玉佩,彷佛用尽全身力气才将其接住。
当玉佩落入掌心的那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涌上心头,令他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这就是欣儿……我的女儿啊……这可是大王的玉佩呀!”
站在一旁的李婵乐见状,不禁好奇地开口问道:“夏御医,您认得这块玉佩吗?”
其实,李婵乐心里很清楚,陆尘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寻到自己的亲人,尤其是找到自己的生父。
如今好不容易发现了这块玉佩可能与陆尘的身世有关,她自然满心期待从夏无且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蒙武此刻同样心潮澎湃,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弄明白,究竟是什麽原因导致他们一家人分散多年,让母亲带着自己在这偏远的李家沟艰难求生,过着近乎苟延残喘的日子。
而且,这麽多年过去了,家里竟没有传来半点儿消息。
然而,夏无且在短暂的失神后,像是突然被拉回现实一般,迅速调整好情绪,用力地摇了摇头,强作镇定地回答道:“老夫并未见过这枚玉佩。”
尽管他极力掩饰,但眼神中的一丝慌乱还是没能逃过蒙武和蒙恬的眼睛。
此言一出,李婵乐那精致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一抹深深的失望之色。
她原本满怀期待地认为,自己终於找到了那个可以认出这枚玉佩的关键人物,但眼前的情况却让她心中的希望之火渐渐熄灭。
“我仔细观察过此物,其做工可谓精细入微丶恰到好处,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高超的技艺,一看便知出自大师之手。”
“不仅如此,这块玉佩所用之玉亦是上等的佳品,温润细腻,晶莹剔透,绝非寻常人家所能拥有。”
“想必持有此玉佩之人定是非同凡响,而陆尘如今已然身居高位,假以时日待他归来,凭藉自身的能力与地位,必然能够自行寻得相关线索。”夏无且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玉佩递还给李婵乐。
李婵乐听后,微微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玉佩。
此时此刻,站在一旁的蒙武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未曾发出一言一语。
然而,当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夏无且的脸上,随後又转向李婵乐时,突然间像是领悟到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只见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视线立刻紧紧地锁定在了李婵乐刚刚收回的那块玉佩之上。
“此事万万不可让现今的大王知晓,否则恐怕会引发难以预料的严重後果,甚至可能导致无法收拾的局面!”夏无且心中暗道,声音低沉而严肃,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影响绝非仅限於此,它不仅将会令整个庞大的大秦帝国为之震撼不已,甚至连这广袤无垠的天下,都极有可能因之而产生翻天覆地般的剧变!”
只见夏无且满脸凝重之色,他紧握着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欣儿啊,请原谅为父的苦衷,为了咱们大秦的千秋万代,同时也是为了这天下苍生的福祉,眼下为父实在无法将此事告知大王啊!”
说到此处,夏无且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彷佛被千万把利刃狠狠切割着,痛苦不堪,几近滴血。
这时,一旁的李婵乐轻声开口道:“夏御医一路奔波而来,历经舟车劳顿,想来定是疲惫至极,不妨先在府上稍作歇息,调养一下精神也好。”
她的语气轻柔婉转,宛如春风拂面。
然而,夏无且却摆了摆手,神情肃穆地回答道:“多谢夫人美意,但在此之前,老夫还是想去那位女子的墓前走一趟。”
“若老夫未曾记错的话,当年抚养陆尘长大成人的那个人,兴许正是老夫某位故友的後人,不管怎样,老夫都必须要亲自前往确认一番才行。”
说罢,他便迈步朝着门外走去。
就在此时,李婵乐突然出声叫住了夏无且,“夏御医,妾身尚有一事想要托付於您。”
听闻“故人之後”四个字时,原本已经近乎绝望的李婵乐心中再度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说。"
夏无且微微眯起双眼,目光落在眼前一脸期待的李婵乐身上。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长辈对与晚辈特有的慈爱和温和。
李婵乐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既然夏御医知道欣姐是故人之後,那您是不是知道她的父母是否健在呢?”
“如果健在的话,能不能帮忙找到尘哥哥的家人呀?”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恳切之情,彷佛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夏无且的身上。
夏无且轻轻捋了捋胡须,略作沉思后缓缓开口道:“老夫对此事确实不敢妄下定论,不过,如果欣儿当真是老夫故人之女。”
而其父母又尚且健在的话,据老夫所知,他们目前正在外经商,并未身在这大秦境内。至於具体的行踪嘛,老夫一时之间也难以知晓。但只要得空,老夫定会替你打听打听。”
为了避免引起李婵乐过多的猜疑,夏无且只得如此作答。
李婵乐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连忙俯身深深一拜,感激地说道:“多谢夏御医的大恩大德!婵乐在此谢过了!”
夏无且见状,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老夫与陆尘也曾相识一场,你老是称呼我为夏御医,未免显得太过生疏啦。”
依老夫看啊,你不妨也像其他人一样,唤我一声伯伯如何?”
说话间,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急切和渴望,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庞上更是浮现出激动的神情。
李婵乐先是一愣,随即展颜一笑,乖巧地应道:“好的,夏伯伯。”那如花般灿烂的笑容瞬间如春风拂面,让整个房间都似乎明亮了起来。
“哇,哇,哇……”
一阵清脆而响亮的啼哭声突然从後堂内传了出来,犹如两道划破寂静的闪电,瞬间打破了原本宁静的氛围。
紧接着,又是一阵同样嘹亮的哭声响起,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彷佛是在演奏着一曲独特的交响乐。
就在此时,只见两个侍女神色匆忙地从後堂快步走出,她们的怀中各自紧紧地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那两个小家伙似乎正在用尽全力地宣泄着自己的不满,小小的脸蛋因为哭泣而涨得通红,让人看了心生怜爱之情。
两名侍女匆匆忙忙地来到大殿中央,然後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孩子递到李婵乐面前。
其中一名侍女恭恭敬敬地开口说道:“夫人,小姐和小公子可能是肚子饿了,所以才会哭得如此厉害。”
听到侍女的话,夏无且连忙偏过头去,他的目光急切地投向了两个侍女怀里的婴儿。
当他看到那两张只有数月大小丶粉雕玉琢般可爱的小脸时,眼神中顿时流露出满满的慈爱与温柔。
“这可是陆尘的血脉,更是我大秦的血脉啊!”
夏无且喃喃自语道,声音虽轻,但却充满了感慨和欣慰。
他凝视着眼前这两个幼小的生命,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过去。
想到这里,夏无且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心里暗自思忖着:“若是有朝一日大王知晓了陆尘真正的身份,又得知欣儿已然离世的消息,那麽後果简直不堪设想......”
一想到这些,他的眉头就忍不住微微皱起,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虑之色。
过了片刻,夏无且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後转过头来,面带微笑,语气十分温和地对站在一旁的女子说道:“陆夫人,哦不对,现在或许应该称您为乐儿了。老夫这样称呼您,可以吗?”
被称作乐儿的李婵乐闻言,连忙点了点头,轻声回答道:“自然可以,乐儿乃是晚辈,夏伯伯您尽管随意便是。”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一般动听。
李婵乐笑着回答道。
“老夫此次能够千里迢迢地从那繁华热闹丶车水马龙的咸阳城辗转而来此地,可是特意郑重其事地向大王请示过的啊!”
“而且还是经过大王亲自点头应允之後,这才得以成行,老夫想着,或许会在这宁静祥和的李家沟中小住一段时日,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而叨扰到诸位?”
夏无且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但语气之中却隐隐透露出几分小心翼翼和恳切的意味。
“哎呀,夏伯伯您这说的是什麽话!您能大驾光临住在我们这儿,简直就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呢!”
“不知道有多少人眼巴巴地盼着能请夏伯伯过去小住,可他们都没有这样的荣幸!”
李婵乐巧笑嫣然地回应道,她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眸里满是真诚与欢喜。
“哈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啊!如此一来,老夫也就放心啦。”
听到李婵乐这番热情洋溢的话语,夏无且不禁开怀大笑起来,心中更是涌起一股暖流。
他暗自感慨着陆尘真是好福气,竟然娶到了如此通情达理又大方得体的妻子,当真是与他公子的尊贵身份相得益彰。
“蒙将军,老夫要前往後山一番,这便要先行一步了,暂且与二位告别。”
说罢,夏无且朝着蒙家父子二人恭恭敬敬地抱拳施礼,然後迈着沉稳的步伐,慢慢地走出了屋子。
蒙家父子二人望着夏无且渐行渐远的单薄背影,不由得相互对视了一眼。
此刻,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彷佛心有灵犀一般,各自的心中似乎都在思考着一些什麽重要的问题。
在夏无且那略显佝偻的身影彻底离开了小院,并逐渐消失於众人的视线之内以後,蒙恬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和警惕之色。
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向自己的父亲蒙武道:“爹啊,您瞧瞧今儿个这夏老头,怎会如此奇怪?尤其是他对陆尘那档子事儿居然这般上心,该不会是暗地里动了什麽歪脑筋,起了什麽坏心思吧!”
说完这话,蒙恬眉头紧皱,心中暗自琢磨起来:“难不成这老家伙是站在李斯那一边儿?倘若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大啦!”
一想到此处,蒙恬的神情瞬间变得无比严肃,原本放松的双手也不自觉地紧紧握成了拳头,彷佛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
就在这时,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传来,原来是蒙武突然抬起㱏手,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直接拍在了蒙恬的後脑勺上。
被打之後的蒙恬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满脸恼怒地质问蒙武道:“哎呀,老爹,您这是干什麽呀?好端端的为何要动手打人呐!”
面对儿子的质问,蒙武却是一脸怒容地骂道:“你这混小子,在这里胡言乱语些什麽东西,论打仗行军,你或许还算得上有点本事,但要说起这朝堂之上的种种权谋争斗,你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当初可是您亲口说过的,让我负责统领军队,而让二弟去掌管政务,所以这朝堂里的那些乌七八糟的破事儿,自然应该由二弟去操心应付嘛,关我何事?”蒙恬不服气地嘟囔道。
“我呀,只需要一心一意地为大王统领好咱们这威风凛凛的军队便足矣!至於那些个纷繁复杂的人情世故嘛,本将军才懒得去理会呢!”
蒙恬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傻呵呵地笑着回应道。
他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睛,此时正饶有兴致地盯着面前怒气冲冲的老爹,心里头非但没有半点儿畏惧之意,反而还涌起一股想要捉弄对方的冲动。
一想到自家老爹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蒙恬就忍不住暗自偷笑起来,甚至觉得这样的场景颇为有趣好玩儿。
“起初啊,对於那枚神秘的玉佩,我也仅仅认为它不过是一场凑巧罢了。然而就在刚才,当我留意到夏无且的种种反应之後,我这心中不由得打起了鼓来——事情恐怕远远没有看上去这麽简单呐!”
蒙武一边缓缓踱步,一边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
他那饱经沧桑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丝凝重之色,但很快又被一抹自信所取代。
“哼!夏无且自以为聪明过人,能够轻而易举地骗过像李婵乐那样初出茅庐的小年轻。”
“但他千算万算,却万万没想到会遇上我这只成精的‘老狐狸’!哈哈哈哈哈……”
说到此处,蒙武情不自禁地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整个屋子之中,震得桌上的茶杯都微微颤动起来。
只见他那张原本严肃刻板的脸庞此刻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眼角的皱纹也随着笑容舒展开来,彷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似的。
此时此刻,蒙武内心的喜悦之情简直难以言表,这种感觉甚至比往昔他率领大军攻破一座座坚城丶立下赫赫战功之时还要来得强烈和畅快。
“什麽玉佩,值得你这麽高兴?”蒙恬好奇的问道。
一旁的李婵乐瞥了一眼大笑的蒙武,望着父子二人说着悄悄话,一时间也插不上嘴。
“日後再告诉你,不过事关重大,你可别给我传出去,否则不仅会让我大秦发生变动,甚至影响大王。”蒙武的神色立即变得严肃,带着警告之意说道。
“你就说吧,我嘴最严了。”蒙恬立即哀求道,双眼满是好奇之色。
蒙武的目光犹如鹰隼一般,犀利地扫过周围一圈。
他看到那些亲卫如同雕塑般笔直地站立着,警惕地守卫着四周,确保没有任何闲杂人等能够靠近他们所在之处。
确认安全无虞后,蒙武微微凑近蒙恬,压低声音,彷佛生怕被旁人听去了一般,轻声说道:“依我看呐,那枚玉佩八成就是大王所拥有之物,而那残缺不全的半个字极有可能便是一个‘嬴’字。”
“你好好琢磨琢磨呀,想当初那个陆尘不过就是个名不见经传丶穷困潦倒的小角色罢了,他又怎会拥有这般质地优良上乘的玉佩呢?”
“更何况,这玉佩之上居然还刻有一个‘嬴’字啊!”蒙武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着头,似乎对这件事情感到难以置信。
“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的话,此玉佩定是出自大秦宗室之手,并且还是由咱们大秦,最为顶尖出色的工匠精心打造而成的。”
“它乃是王族身份地位的象徵,代表着无上的荣耀与尊贵。”蒙武神情愈发严肃起来,郑重其事地向蒙恬解释道。
听到这里,蒙恬脸上露出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但他还是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正在努力领会蒙武所说的每一句话。
然而就在此时,蒙恬突然像是脑海之中灵光一闪,瞬间瞪大了双眼,满脸皆是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小声惊呼道:“什麽?竟然是大王的玉佩,可它为何会出现在陆尘手中呢?”
一时间,蒙恬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令他有些应接不暇。
他不禁开始暗自揣测起这背後究竟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以及这对於陆尘来说又意味着什麽……
话说到此处,蒙恬急忙伸手捂住嘴巴,彷佛生怕自己再多吐露一个字似的,再也不敢接着往下说了。
然而,他那满脸惊愕的神情却难以掩饰,眼前之人望着他这般模样,心里已然将此事猜出个大概。
要知道,如果这个惊人的消息泄露出去,必然会在整个大秦掀起轩然大波,甚至令整个天下都为之震撼。
“也许,陆尘正是当年那位突然销声匿迹的公子!”
“仔细算算时间,两者完全吻合,再瞧瞧夏无且的反应,很明显他早在韩境之时便已察觉出一些端倪,想必还与陆尘有过提前接触。”
“要不然,他又怎会千里迢迢跑到这李家沟来,专门询问方才那些问题呢?”
“毫无疑问,他心中应该已经确定了答案,恐怕跟我所推测的相差无几。”
蒙武面色凝重地说道。
其实,当他第一次见到这枚玉佩的时候,就隐隐感觉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事後,他曾向嬴政提及此事,可嬴政却是一脸迷茫,表示对此毫不知情。
那时的蒙武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