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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府。
平乐长公主左手撑着下颚,右手手指不停的在桌上敲击着,节奏杂乱,显然她的心绪并不若面上那么平和。
手指一顿,平乐长公主倏然抬眸,红唇紧抿,不悦道:“人呢,怎么还没来?都过了快一个时辰了,把人接丢了不成!”
房嬷嬷深知平乐长公主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便道:“那老奴派人去看看。”
平乐长公主起身踱步,时不时向屋外张望,这时正有婢女进殿禀告“殿下,三小姐求见。”
平乐长公主忙走回榻边坐下,做出慵懒之姿,还随手拿起案上的一本书,作势翻阅起来,淡淡“嗯”了一声,莫不在意的道:“请进来吧。”
房嬷嬷暗暗摇头,殿下的性情还是小女儿一般,这么多年也没有变化。
宋嫣然走进殿内,敛衽行礼。
平乐长公主撩起眼皮上下打量她一番,少女今日穿着一身茜色繁花丝锦长裙,娇俏得如同自繁花间诞生的精灵。
这茜色可非谁人都穿得,但凡皮肤不够白皙便会显得人没有精神。
自第一次看见宋嫣然那她便不由纳闷,这小妮子平日里都吃些什么,竟比公主们还要白净水灵。
“怎么来得这般晚,可是有事耽搁了?”平乐长公主压下心中的好奇,漫不经心般随口问道。
宋嫣然垂首回道:“臣女去监督铺子的装潢了。”
“什么铺子?”
待听闻宋嫣然竟是要自己开铺子后,平乐长公主先是有些惊讶,旋即有了与金诚你一样的想法,勾了勾唇,“金家有那么多铺子,还不够你挑选的,非要自己开一个?”
宋嫣然抬起头,认认真真的道:“殿下,臣女开铺子是了赚钱的。”
平乐长公主终是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小姑娘家家的赚什么钱,你们家还能短了你吃穿?”
宋嫣然摇摇头,“那些银子是外祖家的,我想依靠自己。”
平乐长公主只觉她小孩儿心性,“女子日后都是要嫁人的,可以有店铺傍身,但交给信得过的下人就好,哪里至于亲力亲为。
对于女子而言,还是才貌品性更重要。”
权贵多轻视商贾,宋嫣然的外祖家本就出身商户,她若再钻营于此难免被人说嘴。
房嬷嬷不由讶然,殿下这话说的虽不温柔,但却是诚心为了这宋三小姐好,能得殿下这般关心可如此实属不易啊。
宋嫣然颤了颤睫羽,却是不应反问,“那殿下觉得是真金白银有好用,还是那些才貌品性更好用?”
平乐长公主一愣,就连房嬷嬷都觉得这位宋小姐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了。
“臣女愚以为所谓的才貌品性实则不过为了取悦男子和迎合世人罢了,那些才女佳人当真便比旁人要过得好吗?
在臣女看来,美味的佳肴、漂亮的衣裳、华贵的首饰才更能让女子开心,而这些需要的是银钱,而不是男人。”
平乐长公主冷冷一笑,“有再多银子又如何,日后你不还是要嫁人?没有夫君喜爱,你又能开心得了?”
“所以臣女才更要多赚银子啊。”宋嫣然十分认真的望着平乐长公主,她的睫毛极长,又弯又翘,扑闪扑闪的十分好看,竟叫平乐长公主都忘记了移开视线。
平乐长公主自觉失态,敛下眸光,端起茶盏漫不经心呷了一口,“此话怎讲?”
“待臣女有足够的家业,便可招赘婿上门,他若敢对臣女不好,臣女便休了他。”
“咳咳。”平乐长公主被惊得呛了水,房嬷嬷连忙上前为她轻抚后背。
平乐长公主拂开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宋嫣然,“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赘婿?休夫?
她一个小姑娘竟是比自己这个长公主还狂。
宋嫣然却全然一副认真模样,“殿下,臣女是深思熟虑过的。”
还深思熟虑……
宋嫣然的确有这个念头,若有一可信之人帮她打理家业自是好的,可若实在碰不上她也不会强求,有家人陪伴她并不觉孤单。
这下轮到平乐长公主不知该说什么,还是宋嫣然开口打破僵局,“殿下,这是臣女所调的香膏,可于每晚睡前敷在脸上,第二日醒来洗净便好。”
似怕平乐长公主不放心,她又补了一句,“臣女每日都用,效果还算不错。”
看着少女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平乐长公主动了心思,只面上不露分毫,命人接过,淡淡道:“既是来了,那便继续为本宫作画吧。”
“好。”宋嫣然也不再多话,坐在画架前继续着那幅未完成的作品。
宋嫣然早已习以为常,每次来府中她都会画上半个时辰的画,时辰一到便被送出府去,可今日临行前平乐长公主却唤住了她。
“听说忠勇侯府的花宴挺有意思的?”
平乐长公主自恃身份,鲜少去外府赴宴,但忠勇侯府那般热闹她自有所听闻。
听说这个小妮子受了不少的委屈,是以一直等着她开口,可直到离开她却都一字未提。
“你时常来本宫府上作画,在外却被人欺负,本宫觉得面上无光,若有委屈不妨与本宫说说。”言外之意便是要为宋嫣然做主。
其实平乐长公主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生出这般心思,但就是莫名有种自家小东西被外人所欺的恼意。
宋嫣然也未料到这般,她眨了眨眼,倏然莞尔一笑,扬唇道:“这点小事就不麻烦殿下了,待哪日臣女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届时再麻烦殿下吧。”
平乐长公主向来喜欢坦朗不做作之人,果然,平乐长公主闻后轻笑出声,“你倒是真不客气。
罢了,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待宋嫣然离开,她忙拿起精致的小瓷罐,打开盖子嗅了嗅,“还挺好闻的。”
那小妮子就是靠抹这个才有了一身如玉的肌肤吗,那她倒真要来试试。
“殿下对这位宋三小姐很不一般的呢。”房嬷嬷感慨了句。
平乐长公主眸光深了深,“本宫有时在想,若婉儿未曾走丢,应也是这般模样吧。”
生得如牡丹花一般明艳娇俏,张扬又可爱,只可惜不知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找到婉儿了……
宋嫣然被婢女送出府门,她正欲踏上自家马车,却忽有一人朝她走来,拱了拱手,脸上满是恭敬,“三小姐,王爷请您过去说话。”
宋嫣然顺着墨东的视线看去,果见街角处停着一辆玄色马车。
宋嫣然喉咙微动,心下有些顾虑,低声打探道:“请问,墨侍卫可知王爷唤我何事?”
墨东摇了摇头。
主子心,海底针,他哪里猜得出主子的心思,况且他也不敢猜啊。
宋嫣然只好挪动脚步,一步步蹭到那辆看着便让人觉得肃然起敬的马车前,一小段路恨不得用一生走完。
“主子,宋三小姐到了。”
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低低的“嗯”,墨东才挑开车帘请宋嫣然上车。
马车里略为昏暗,挑开车帘透过的光正好落在苏钰身上,如神袛笼了日光临世,华彩灼人眼目。
“见过王爷。”
苏钰撩了撩眼皮,示意她落座。
宋嫣然坐在靠门的最边上,双手叠于膝前,坐姿笔直,“王爷唤小女前来可是有何教诲?”
苏钰眉心微蹙,宋嫣然每次见他都是这般拘谨模样,全然不像与金寒时在一起时放松。
不过想到女子面对喜欢的男子时都会难免紧张,眉头便舒展了些许。
“在忠勇侯府时沈流欲对你行不轨之事?”
那日他派墨东随行保护,是以当时并不知后园发生了何事,待回府后墨东才将事情禀来。
宋嫣然虽不知他是如何知道的,但并未隐瞒,坦诚的点了点头。
苏钰眉尾微挑,眼中染着点点寒光,“听说你还要阉了沈流?”
宋嫣然愕然的睁大的眼睛,宁王是怎么知道的?
她不禁颊边一热,在苏钰冷眸的逼视下只得轻咳起来以此掩饰尴尬,“我……我……”
苏钰敛下眸子,若细细端详便可发现他眼下竟隐有一片青痕。
他一早便是知宋嫣然不是束手就擒的性子,是以她会反击沈流他毫不意外。
可她是怎么想出那种主意的。
若非薛泽到的及时,她还真要……
一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苏钰这几日便都未睡安稳,闭上眼睛梦见的便是宋嫣然手持匕首,扒了沈流的裤子,然后便是不可描述的画面。
“日后莫要再这般了。”苏钰低低道了句。
他本有满腹训斥之言,可一看到她竟反是一句都说不出了。
“嗯……好。”宋嫣然只觉苏钰整个人都奇奇怪怪的,但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一口应下。
见她还算听话,苏钰眉宇间的寒色淡了些,启唇道:“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若日后有何需要唤他一声便可,再遇这等事完全可以交给他。”
宋嫣然一怔,宁王要派人保护她?为什么?
“不……不必了,我不过一个小小女子哪里需要暗卫保护,还是留在王爷的身边好。”
“本王的武功在他之上。”苏钰淡淡开口,将候在马车外的墨东听得是心口哇凉。
暗卫不及主子身手好,这的确是暗卫界的耻辱,若非主子嫌麻烦都没有他们存在的价值了。
不过王爷还真是细致,这一天天的也不怕操碎了心。
宋嫣然还是连连摆手,她怎么能要宁王的暗卫,这件事简直越想越诡异。
见她拒绝,苏钰神色不虞,收金寒时镯子时不挺痛快的吗,怎么在他这收个人而已就这么费力?
墨东还不知自己在主子心里与那镯子无异,还暗暗揣测着苏钰要将谁派给宋三小姐,待他回府也好去取笑一番。
然后便听苏钰道:“你若不愿收他,本王便只能埋了他。”
墨东:“……”擦,这说的好像是他啊!
宋嫣然:“……”这算不算威逼利诱?
但见苏钰神色清冷,无一丝玩笑之意,宋嫣然不想莫名奇妙便造杀孽,只好应下,“但这位暗卫的月银便由我来出吧,否则小女真是心中难安。”
这是宋嫣然最后的底线,这样便算她花钱雇用,便不必多承苏钰的情了。
“随你。”苏钰知她不差银两,便未多做计较。
待苏钰的马车扬长而去,宋嫣然与墨东相视而望,两人脸上的笑意都略显尴尬。
“墨侍卫,以后有劳了。”
墨东强忍被抛下的委屈,扯出一抹笑来,“三小姐客气,以后您唤我为墨东就好。”
“好。”
两人相顾,再度无言。
摊上这么个任性的主子(王爷),人生好难啊……
……
如今城中流言四起,忠勇侯府的花宴被人津津乐道了许久。
那日真可谓是跌宕起伏,就连话本子都不敢那么写,其中自数沈流的龙阳之好还有昭王的风流韵事最是引人瞎想。
只人类的悲喜并不相同,而与热闹的长安相比永昌侯府则是阴云密布。
这日是沈蓉的下葬之日,这种事情本不必劳动昭王大驾,但因为事情发生在昭王的娘舅家里,又与薛泽扯上了些许关系,昭王为了安抚只得走一趟。
离开侯府的时候,昭王的脸色不大好看。
沈流的名声算是彻底坏了,永昌侯也是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不知日后还能否堪用。
永昌侯若再一蹶不振,他便只能舍了这颗棋,另外再寻。
一个寻常花宴竟废了他一颗棋子,真是可恶。
昭王刚迈出永昌侯府大门,突然被人唤住,“昭王爷。”
昭王转身,眯了眯眼,语气略沉,“宋大学士。”
宋府长女容貌清丽,又颇有才学,对他又有爱慕之意,也算讨他欢心,可此番却给他惹了不小的麻烦!
若换个地方他自会欣然接受佳人的投怀送抱,可现在不但让他被父皇母妃责骂,更使得城中流言纷杂,此时再看宋清君自然没有好脸色。
宋清君如何察觉不出,但他依旧神色未变,拱了拱手,望着昭王的眼中尽是精光。
“臣今日来此为的便是给昭王殿下分忧解难。”
昭王略一挑眉,唇噙冷笑,“如何解,说来听听。”
宋清君语气淡然,徐徐道来:“如今城中流言纷至,最好的办法自是请昭王殿下给小女一个名分……”
昭王笑出声来,眸光却锐利冰冷,这是为他分忧,还是给自己的女儿解难?
宋清君恍若未察,只凝望着昭王道:“若臣有信心可以整个金家为陪嫁,不知王爷可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