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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面不大,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简陋,屋里勉强只能摆下三张桌子。
桌子有些年头了,已经被磨蹭得看不出质地。
但小店十分干净整洁,桌椅擦得一尘不染,每张桌子上都摆着一个小瓦罐,里面插着颜色各异的小花儿。
宋嫣然抬手轻轻碰了碰粉色的花瓣,不过是路边寻常的野花,却为小店带来了不一样的生机。
“这花儿是我妹妹采的。”小男孩儿拉着小女娃的手,不知何时走到了宋嫣然身边。
看着两个孩子黑白分明的眼,宋嫣然眉目间不自觉的染上了一抹温柔,“小花儿很好看。”
小男孩儿眨巴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偏头小声与小女娃道:“这个大哥哥长得虽然不好看,但人还是不错的。”
宋嫣然:“……”
前半句其实可以不说的。
偏眸忽见苏钰眼中还染着浅淡的笑,宋嫣然摸了摸鼻子,忽然就不觉得这些话刺耳了。
小店的老板娘是个长得十分端正温和的年轻妇人,她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衫,但衣衫干净,还有着淡淡的皂角香气,给人一种十分清新的感觉。
苏钰没有询问宋嫣然,径自点了几样菜。
宋嫣然见苏钰都不用菜单,便小声询问,“王爷经常来这里吗?”
“十岁以前我常来。”
“十岁以前?”宋嫣然有些惊讶,那妇人瞧着也就二十左右,十几年前不还是个孩子。
妇人正好端着茶水走来,闻言笑着解释道:“那时开店的应是我的公公和婆婆,他们两人年纪大了平时就在家中侍弄园子,这店便交由我来打理。”
“原是这般。”宋嫣然淡笑颔首,心里却更是好奇,“那王爷以前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王府世子怎么看都与这种小店格格不入。
苏钰执壶为宋嫣然倒了一杯茶,语气清淡,“你尝尝。”
见苏钰并不想解释,宋嫣然便也识趣不再多问,端起杯子便闻到扑面而来的玫瑰香气。
店里用的是最普通的朱色陶碗,是以宋嫣然并看不出茶水的颜色,她轻轻抿了一口,玫瑰的香气与蜜糖的甜意交融,混杂着茶叶淡淡的苦涩,在唇齿间慢慢漾开,仿佛置身于玫瑰丛中,令人无比惬意。
见宋嫣然微微眯起了眸子,苏钰便知她喜欢,眼中无声的染上了点点笑意。
待食物端上来宋嫣然才发现这间铺子严格来说更像一家糖水铺,主食是炸得金黄的糖饼,酥脆香甜。
还有以蜂蜜、香料、面粉和肉沫调制成糊,灌入藕中,煮熟后切成薄片食用的灌藕,味道香糯软绵,吃了一片还想再吃第二片。
汤水是最清淡的,是冰镇绿豆汤,只有一点点甜意,正好可以中和先前菜式的甜腻。
就在宋嫣然觉得这顿饭菜恰好好处时,妇人竟又端上了餐后甜点。
甜品是玫瑰酥山,将白酥微微加热到近乎融化,拌入蜂蜜,然后将甜酥滴淋在器皿里,做成层峦雪山,冰冻后再在上面淋上一层浅粉红色的玫瑰蜜糖,冰冰凉,丝丝甜。
宋嫣然用小勺子挖着玫瑰酥山,暗暗计算着自己今天到底吃了多少糖,头顶忽传来如击玉石的清冷嗓音,“不开心的时候吃些甜的东西,心情就会好些。”
宋府的事他都已听墨东禀告了,宋清君枉为人父,府中又关系错综,她的心情定然不好。
嘴里的甜多些,心里的苦便少些。
宋嫣然心尖一颤,抬起头来望向对面的男子,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的宁王似乎格外温柔,竟让她有了一种可以怜惜他的错觉。
“嗯。”宋嫣然低低应了一声,埋头又了吃了一勺玫瑰酥山,冰凉的甜酥在口腔中融化蔓延,她心中却反是泛起丝丝苦涩。
不被母亲疼爱,他一定很难过。
她理解那种感觉,不被亲生父母所喜,仿佛他们生来便是罪人。
但至少她还有母亲,有外祖一家,而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王爷。”宋嫣然轻唤了一声,她拿着小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盘子,并没有抬头,只抿着唇,幽幽道:“不被人所喜并不是错,错的是那些不喜之人。
感情是相互的,若得不到回应那便做好自己,不必理会旁人。”
即便是亲生父母,若是爱意得不到回馈,也没有必要一味付出。
苏钰盯着她的头顶,皱了皱眉。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想说因为得不到他的回应,所以才想要放弃?
不成!
苏钰下意识便做了决定,绝对不能让她放弃。
她如今年纪还小,又喜欢以色待人,焉知会被哪些人渣败类所欺。
可她最近都没有与他表示爱慕之意,又让他如何回应呢?
两人各有所思,一时皆没了声音。
“孩儿他娘,俺回来了!”人未迈进屋子,憨直的男声便自外传来。
众人闻声望去,便见一个身穿灰色短打的男人快步走进屋内,他身姿壮硕魁梧,可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粗壮的手中正握着一束红艳艳的花儿。
“俺给你带花回来了,你簪上肯定好看……”
男子没想到屋内有客人,登时愣在了门外,古铜色的脸上隐隐泛起一抹可疑的红晕,那妇人亦是羞红了脸,娇嗔道:“瞎喊什么,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妇人瞪他一眼,却还是将他手中的花儿拿走了,转身放在鼻下嗅了嗅,脸上漾起比蜜糖还甜的笑意。
宋嫣然心里被这一幕深深触动了,眸光轻轻晃动,如粼粼湖面。
谁说幸福一定要富有,路边的一束花也许便是爱意最好的证明。
苏钰凝眸看着满眼憧憬的宋嫣然,又侧眸看了看女人手中的花束,若有所思的敛了敛眸。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但宋嫣然却蓦地觉得不似来时那般压抑局促,就好像车内的男子从冰冷尊贵的神袛有了一丝凡尘气息,似乎也不那么遥不可及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宋海今日心情甚差,他的功课做得不够好,宋清君不仅批评了他,还点名夸赞了柳平,说他近日进步飞速,表现甚好。
宋清君此言有激励之意,可宋海非但未体会宋清君的良苦用心,心里反是扭曲起来。
柳平资质平平,全靠家族门楣扶持才能有今日的成绩,可如今他竟超越了自己,这不禁让他忆起了初见君帆时,他对自己的警示。
柳平果然是他的灾星,夺了他的气运提升自身,真是可恶。
可看着柳平与宋清君说话时的亲近模样,宋海只能暗暗捏拳,将不满深深压下。
叔父与先夫人感情甚笃,即便逝世多年,叔父也一直与柳家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而自己与叔父虽有血缘,但只见过寥寥数面,他哪有资格赶走柳平。
寄人篱下的悲凉感油然而生,让宋海不禁心中郁郁,可回到院中不但未得安宁,反是又被父亲教训,母亲唠叨,让他那颗本就躁郁的心仿佛被人放在了油锅上煎烤。
每到这种时候他便只能解下腰间的香囊,靠着那缕清幽缓解心情,可此时这对他来说远远不够。
他跑到登云客栈去寻君帆,想得到好友的开解,却被告知君帆出了远门,一时不会回来。
他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去了两人之前去过的酒楼喝酒,如今他手中已有许多闲钱,不再是当时那个一无所有的穷书生了,甚至他刚坐下便有人围上来与他寒暄攀谈。
宋海兜里揣着银子,是以即便没有君帆在身边也底气十足,他宴请众人吃酒,听着身边让人对他的阿谀奉承,终是让他心里有了些快意。
待出了酒楼,被凉风一吹,酒也醒了两分,他摸了摸怀中的票子,越发知晓了银钱的重要性。
这些日子他看得分明,叔父是翰林院学士,听着风光无限,可若没了金家的财力,过得也未必如这般顺遂。
这般想着宋海竟不自觉走到了赌坊,他站在门前定定站了一会儿,牙关一咬抬步迈了进去。
可那小伙计早已得了宋嫣然的吩咐,若是宋海自己去赌坊,便要让他输的血本无归。
小伙计深谙其道,先给宋海一点甜头,让他盲目自信,在宋海下了大注后再趁机捞走。
然后在他即将心灰意冷之际,再放出一些甜头,让宋海误以为有希望,为了翻身赌上全部身家,直至将他彻底榨干。
赌坊中的人深谙血要一点点放才干净的道理,在他们手中过一下,再肥的羊也只能剩下一把骨头,更何况这还是那位公子交代的。
小伙计没因宋海没钱就轻视他,反是温声道:“今日公子欠缺了些运气啊。
不过公子也别气馁,赌场便是这样,哪有人能一直赢的是不是,先前公子屡战屡胜,要都像您这样这赌坊还不得关门大吉啊!
公子下次挑个好日子来,定能一举翻盘!”
小伙计的劝慰并没能让宋海心情好转,他把兜里的银子输了个彻底,拿什么翻盘。
小伙计似瞧出了他的窘迫,眯着眼睛笑了笑,开口道:“公子,咱们赌坊可以放债的,而且利息不高,与外面的商行是一样的。
旁人自不能随意外借,但我见公子器宇不凡,来日必有大造化,您何时需要尽管来找小的。”
宋海浑浑噩噩的出了赌坊,只觉身心疲惫,他失魂落魄的回了宋府,却在院中正撞见刚从库房出来阿芙。
宋嫣然让阿芙去大库房核对账目,因账房算错了一笔账目,是以当清算玩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阿芙正急着回明嫣院复命,谁知正遇见从外面归回的宋海。
她与宋海私下未曾见过,但宋嫣然先前便提醒过阿芙,绝对不能与宋海独处。
阿芙虽不明白为什么,但她最大的优点便是听话,是以一见到宋海下意识就想跑。
宋海看出了她的意图,抬步挡在阿芙身前,笑望着她道:“你是嫣然表妹的婢女吧,我记得你叫阿芙?”
阿芙低垂着头,轻轻应了一声,“海公子,奴婢还要回去复命,便先告退了。”
“等等。”宋海长腿一迈挡住了阿芙的去路。
阿芙抬起眼,眼中的慌乱却是让宋海愈加心痒难耐,少女犹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娇嫩纯真,让人莫名便升起一股想要将提前将这朵小花儿催熟的欲望来。
他眼神越发迷乱,逼近阿芙,道:“正好我有样东西要给嫣然堂妹,你随我去取。”
阿芙心中警铃大作,若没有宋嫣然的提醒她还真有可能就跟着去了,可此时她哪肯听话,一边向后退步,一边道:“海公子,小姐那有急事等奴婢复命,奴婢一会儿再去取。”
说完,阿芙转身脚步匆匆的往明嫣院赶,可身后急促的脚步片刻未停。
她心里越发害怕,可天色渐暗,四下无人,她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就在她惊慌之时,忽然有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竟将她扯进花园的假山之中。
宋海将阿芙按在石壁上,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全无往日半分翩翩公子的模样,“阿芙姑娘,你急什么,有我为你说情,就算晚一些堂妹也不会怪你的。”
“你要做什么,你快放开我,否则小姐不会放过你的!”
可她这威胁对于宋海来说却不痛不痒的,只见他莫不在意的笑了笑,抬手卷起阿芙耳边的秀发,“傻丫头,你家小姐没有嫡亲兄长,日后她还出嫁了还要仰仗我这个堂哥照拂呢,否则你以为她为总要对我母亲献殷勤?”
宋海越说越深觉如此,望着瑟瑟发抖的少女,恶意自胆边升起。
他今日本只想逗逗小丫头解个闷,可现在他突然不甘于此了。
宋府没有男丁,他又是宋家最为出色的儿郎,日后宋家的辉煌都要仰仗他,甚至这府中的一切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成为他的,他不过提前要个小丫鬟而已,有何不可。
况且叔父本就不喜欢嫣然堂妹,更不会为了她的丫鬟怪罪他,纵使嫣然堂妹不悦,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她又能如何?
这般想着宋海眼底渐渐泛红,喘息声愈发粗重,酒臭气息喷在阿芙脸上,熏得她几欲作呕。
阿芙越是推拒挣扎,宋海便越发兴奋,“别怕,少爷我会好好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