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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恒话音方才落下,忽然感觉到一阵剧痛从头上传来。
“痛吗?”带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痛。
“据说,人在做梦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痛的。”
而他能感觉到痛……
“啊——”惨叫声响起,直冲云霄。
“何方妖孽,胆敢占据朕的身体?!还不滚出去!”勉强从惊怒之中回过神来,赵世恒一双眼死死盯着旁边那个人,眼中明晃晃的恨意,似要以眼作刀,将那人千刀万剐,方才能解心中之恨。
“还有你,贱人,你潜伏在皇宫之中,究竟有何目的?!”他的视线转而落到颜昭脸上,不复以往的迷恋与势在必得,变成了刻骨的恨意。
俗话说江山美人,但是江山始终是排在前面的,也是最重要的,因为没有了江山,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此刻他的处境正是这样,他被困在一个下贱的阉人体内,自己的身体被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占据,颜昭又似乎与这个妖孽有瓜葛,教他如何能忍?
别说此前只是痴迷其美色,便是真的心头所爱,在江山权势面前,也什么都不是!
“你……”宋衡远闻言气怒不已,倒不是因为赵世恒说他的话,毕竟他占据别人的身体是事实。
他生气是因为对方辱骂颜昭,实在有辱斯文,非君子所为。然而他不擅与人争吵,再加上此时理亏,张了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颜昭的反应却是出乎他的意料,只见她面上笑意依旧,拿着铜镜的手往前挪了几分,而后敲在赵世恒头上,不偏不倚,正是伤口所在的地方。
“啊——”惨叫声再度响起,随即接了谩骂,“贱人你敢……”
拿着铜镜的手抬起又落下,力道比起刚才又加重了一些。
“啊——”又是一声惨叫。
赵世恒张嘴还想继续骂,却听颜昭道,“你想死吗?”
她语气森然,那双眼角微微上挑的凤眼,眼中净是森寒之意,让人恍惚联想到无尽深渊,坠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赵世恒只觉得像是寒冬腊月里被一盆凉水浇透,止不住的浑身发冷,到了嘴边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
“你应该清楚,如果我想,现在就可以把你弄死。在外人看来死的只是一个内侍,而不是大雍的帝王,一句对太后不敬就可以揭过去。”
她的话,让赵世恒如坠冰窖。
至少现在看来,这两个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后,而他只是一个内侍。除非有一日他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在那之前,与这两人叫板,无异于找死。
“朕……啊!”他才一开口,就又被颜昭拿铜镜敲了一下。他下意识瞪了过去,又很快收敛了眼神。
忍耐!忍耐!终有一天……
“是我,不是朕。”颜昭对他道,“你要是不想担上大逆不道的罪名,最好把口头禅改一改。”
赵世恒一愣,觉得有些意外,颜昭的语气以及方式虽然很恶劣,但确是在提醒他。
旁边的宋衡远闻言,同样也有些惊讶。
他想起初见时,她也曾提醒过他类似的话。
一开始,他以为颜昭不喜欢赵世恒,所以在知道皇帝换人做之后,只惊讶了一下就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与其说喜欢与讨厌,不如说不在乎,无论他跟还是赵世恒,又或者其他人,在她眼中都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他此生见过最为特殊的女子。
……
自从那日宋衡远带着赵世恒离开飞仙殿,一夜之间,皇上与太后撕破了脸的传言便在宫中流传开来。
“来福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其他人受了伤只能在监栏院里躺着,他可是去了太医院的!太后未同陛下商议便把人提了过去,陛下不生气才有怪了!”
“本来陛下就不承认这个太后吧!”
“我听值夜的小叶子说,那日电闪雷鸣,便是冲着长青宫去的,太后她怕不是普通人,是妖物……”
宫人们窃窃私语,谈论起之前的天地异象,同时也是一切事情的源头所在。
无论宋衡远还是赵世恒,都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宋衡远醒来时,一切已经结束,赵世恒虽然一直在现场,却从头到尾都是昏迷着的。
“靖王与太后究竟有何关系?竟然冒着大不讳深夜擅闯皇宫,最后还把人抱回了王府!”宋衡远问道。
他当时醒后依稀看到了人影远去,现在结合传言来看,应该就是从宫外赶来的靖王赵长渊与颜昭。
关于那夜之事的传言他并非现在才听到,但是之前他什么都不知道,不敢贸然开口询问,现在有了赵世恒在身边,由他出面,才将知情人叫来询问了一遍。
可惜并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宫人只知先是靖王去了一趟长青宫,顶着两个鲜明的巴掌印离开,傍晚时皇上带着内侍也去了一趟,回来后便歇下了。
后半夜突生异象,有人曾试图去查看情况,然而进了长青宫大门,看到的却是一处的陌生的景象,无论如何也走不出来,直到第二日太阳升起才恢复正常,接着就发现本应该在别处安睡的皇上与内侍躺在废墟之中。
怎么看颜昭的身份都透着诡异,而能从长青宫把人带出来的靖王,也不简单。
“我怎么知道。”赵世恒白他一眼。
经过这两日的适应,他算是勉强习惯了自称我,至于为奴者该有的姿态,他勉强能在人前装一装,当只有他与宋衡远两人的时候,就连装都懒得装。
“许是色迷心窍吧,毕竟此前她可是把我父皇给迷得神魂颠倒,不顾众人反对封她为后。”他语气轻蔑的说道,只是内侍的声音尖利且阴柔,听在耳中,异常别扭。
就连他自己都嫌弃得皱起眉头。
“你不是她的人吗,竟然也不知道?”赵世恒反问道。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颜昭帮着这人威胁他的情景。
宋衡远摇头,“我与她并无任何关系。”
或许是因为她此前的善意,也可能是他们保守着同一个秘密,这让他对颜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感情,对于她的身份,难免就比较好奇。
赵世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显然并不相信。
两人转而谈论别的话题,之后不久便有宫人进来通传,说冯嫔在殿外求见。
宋衡远顿时头都大了。
赵世恒亦是恨得牙痒痒。
“我警告你,但凡是我以前宠幸过的人,你一个都不许碰!”哪怕已经不能人道,他依然很介意绿帽子这个问题。
……
颜昭一点也不关心后宫之中满天飞的留言,甚至关于皇上跟太后撕破脸这一点,其实是她自己要求的。
飞仙殿大门一关,只有两个伺候的宫女,每日除了给她送一日三餐外,基本见不到人影。
无人打扰,她正好安心疗伤。
法则降下的雷蛇,最终还是伤及了这具身体的根本,她表面上看起来跟之前一样,实则有伤在身。
这一日,她如往常一样运转法诀,忽然掌心传来一阵灼热的感觉,这是以血绘制的符篆被烧掉了。她只给出了一张符,看来是赵长渊那边有结果了。
她闭上眼,通过血之力量,催动神识附着与符篆之上。
再睁眼,便已出现在靖王府中。
面前是一张燃烧着的符篆,然而只见火焰升腾跳跃,符篆却是丝毫无损。
她伸过手去,手指触碰到符篆的一瞬间,火焰尽数消散,了无痕迹。
“王爷可是想好了要什么?”她看向对面坐着的赵长渊。
后者点点头,视线与她对上,片刻后开口,“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你说说看。”
“本王想要的……是你!”
……
这里是靖王府书房二楼临窗的一角,周边错落有致的摆着书架,架上零零散散放了些书,虽然赵长渊这些年来几乎没怎么回来住过,但是毕竟是王府,一直有人打理着,倒是不至于落满灰尘。
窗户是半开着的,正对着一片苍翠的竹林,一阵风吹过,竹枝微微摇摆起来。
大概是心里清楚自己提出的要求有些不现实,赵长渊的眼神难得显露出几分忐忑来。
这是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情绪,当初请旨奔赴西北,与敌军对阵数次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里,他也不曾有过半分惧怕。
然而颜昭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既不见生气也不见惊讶,闻言只是掀起眼帘多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是吗?不知王爷是看上的是这张脸还是这个身份?”
赵长渊正要回答,就见颜昭忽然抬起手,白皙纤细的食指轻轻压在他唇上。指腹肌肤柔软而细腻,带带微微的凉意,一股熟悉的幽香味钻入鼻腔。
一触即离。
赵长渊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施了咒一般,脑子里被那种柔软的触感充斥着,再无暇顾及其他。
视线中,如火红衣包裹着的曼妙身躯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莲步轻移来到他面前,长袖一甩,手臂勾住他脖颈,接着整个人便坐在了他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