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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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的妃嫔身为皇上的妾室，是没有资格与皇上白头偕老的。

有资格说出白头偕老这种话，只有宗睿明的妻子，他的皇后薛京芷一人。

尽管她并没有直说白头之言，但宗睿明知道楚斐瑜的声音又轻又低，是守着规矩，不想让身后的奴才们听到，

在这一刻，看着楚斐瑜小心翼翼又满含期许的模样，宗睿明突然觉得她有些委屈。

于是他伸手将楚斐瑜抱进怀里，仔细护着她微微凸起的肚子，运起轻功将楚斐瑜带到长乐宫最高的屋顶——正殿的房顶上。

“这里是不是看得更清楚些？”

宗睿明低头看向怀里小.嘴微张，一脸惊讶的楚斐瑜。

“皇上……”楚斐瑜喃喃道。

初遇时宗睿明从天而降，楚斐瑜当时不懂。

后来楚斐瑜再遇到莫沛云，从后者的记忆中，楚斐瑜知道这是轻功，但当她被宗睿明带上屋顶时，还是充满惊喜。

她从未在爬过屋顶，更没有在屋顶赏过雪景。

楚斐瑜不得不承认，宗睿明哄女人的手段的确高明。

但这是皇上，是天子，楚斐瑜无法沉溺在他一时的宠爱里。

虽然惊喜万分，楚斐瑜还记得普通的小官之女是不应该懂什么叫“轻功”的。

为防止宗睿明日后起疑心，楚斐瑜喃喃道：“皇上竟然会飞……”

宗睿明闷笑，胸腔震动，“这是轻功，是功夫的一种。先不讨论这个，你看，这处屋顶上只有朕和你两个人，才是真正的‘同淋雪’。”

说完他又轻轻拂去楚斐瑜头上的雪花，为她戴上斗篷的兜帽。

“悦宁与朕的头发皆有落雪，正是‘共白头’。”

身为妃妾不能说的话，他这个天子可以说。

“皇上……”楚斐瑜感动地看着宗睿明。

“嘘。”宗睿明将手指放在楚斐瑜的嘴唇上，说道：“只能呆一小会，好好赏雪吧。”

楚斐瑜眨眨眼，将目光从宗睿明身上移到落雪的皇宫。

夜幕之下，朵朵雪花落入深宫，就像她们这些女子。冬雪总有天暖雪化的时候，妃嫔也总有恩宠不再的时候。

心里告诉自己皇上的情意不可信，实则整个人窝在宗睿明的怀里，楚斐瑜挤出一丝泪意，哽咽道：“能被皇上喜欢，嫔妾好高兴。”

宗睿明轻轻拍了两下楚斐瑜的背，哄道：“天寒有风，可别哭成小花脸。悦宁很好，朕每每到长乐宫，都十分安心。”

将几滴眼泪擦在宗睿明的龙袍上，楚斐瑜转身欣赏夜幕下的雪景。

“那里是皇上的紫宸宫吗？”

楚斐瑜指向东南方向一处灯火通明、大气磅礴的宫殿。

“是。”

“那儿呢？又是什么地方？”楚斐瑜换了一个方向，装作没有方向感的样子。

宗睿明一一为楚斐瑜解惑，十分有耐心。

最后楚斐瑜指向一处高楼，问道：“哪里呢？嫔妾好像没有去过宫中的小楼。”

宗睿明笑道：“悦宁素来不念佛读经，自然不晓得。那是清净殿里的佛楼，收纳经书之处。”

她其实知道。楚斐瑜不仅知道清净殿有处藏经楼，还知道静如大师便住在楼顶。

“嫔妾听莫姐姐说起过清净殿。”

说完这句话，楚斐瑜小小地打了个冷战。

宗睿明察觉到之后，抱起楚斐瑜飞身直接进入屋内，才将她放下。

在下面等候多时的宝柱、初荷、听冬等人连忙上前，为宗睿明和楚斐瑜二人脱去大氅和斗篷，又奉上热茶。

“江南佛寺众多，莫婕妤自然信佛。”宗睿明端起茶盏说道。

楚斐瑜兴致勃勃地说道：“确实如此呢，莫姐姐说静如大师佛法精深，嫔妾虽然不懂，但不止莫姐姐，虞美人也常去清净殿，想来确实如此。”

虞美人？虞青燕？

虞青燕在宫中的存在感着实不高，宗睿明甚少宠幸她，便是去了，虞青燕沉默寡言，宗睿明与她说不上一两句话便盖被子睡觉。

没想到她如此信佛。

“宫中妃嫔，除了皇后拜关公、悦宁不信佛，大多数都是信佛的。”

楚斐瑜点点头，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不再说虞青燕和清净殿之事。

下午听完那两个小太监的事，楚斐瑜知道自己得找个借口在宗睿明面前提起静如大师。

当她站在屋顶上，发现宫里大多数宫殿尽显眼前时便立刻盘算出计划。

下午时，楚斐瑜曾让初荷去秋香殿将柯惠发现的事告诉莫沛云。

子佳并不是莫沛云的婢女，而是徐州莫家为了保证莫沛云不露馅送来的奴才。

她是江湖人，从前根本没有用过婢女。因此只要自己没有在人前做出格的事，莫沛云便不让子佳多嘴。

故而她见到初荷，才知有人暗中编排自己和楚斐瑜。

莫沛云让初荷带话回来，静如大师与虞青燕似乎相识。上次楚斐瑜说的那条宫道，便是虞青燕去清净殿常走的。

给宗睿明上完眼药，楚斐瑜说起来，“嫔妾不信佛是有缘故的。”

“哦？”宗睿明想到初见时二人便是在广善寺，宝柱调查后也说楚斐瑜常去广善寺为母祈福，便道：“说来听听。”

“嫔妾幼年时，母亲日日虚弱，逐渐无法下床。当时嫔妾日日求佛祖保佑，希望母亲能好起来。结果不久后母亲还是去了，大夫说母亲是生机耗尽，才英年早逝。”

“想来是嫔妾与佛祖无缘，佛祖这才没有怜惜嫔妾和嫔妾的母亲。”

楚斐瑜微微垂头，略显低沉地说道：“但母亲临终前留下遗愿，让嫔妾每年去广善寺为她点一盏海灯，直到嫔妾出嫁。”

若不是母亲的遗愿，若不是楚监丞亲手杀妻心中有愧，以楚监丞的性格，不会允许自己经常出门去佛寺的。

真是可笑的愧疚。

每每想起此事，楚斐瑜都要嘲笑自己的生父。

待她抬起头，却见宗睿明正出神。

“皇上？”

楚斐瑜轻轻叫了一声，引得宗睿明朝自己看来。

机会难得，楚斐瑜立刻窥探宗睿明此时想起的记忆。

竟是关于宗睿明母妃去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