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的丧礼办得极为盛大,林青玉除了第一天去看了眼,就再也没去过。
当家主母尤氏病了,请隔房的王熙凤管家无可厚非,偏偏又来了几门子尤家的奶奶姑娘,当着吊唁人家的面,毫不避讳的穿着大红鞋子到处逛,见到林青玉这样一个小孩都要上来挑逗几句。
贾敏气得半死,不许林青玉再去,只每日叫管家带人去送丧仪。
再后头听说,贾珍竟真的把薛家那副棺材用在了秦可卿身上,贾敏更觉得不妥,心里甚至有些发毛。
秦可卿什么身份?
宁国府是贾家的主脉不假,她也的确是将来的宗妇,但贾蓉身上没有爵位也没有官职,如果不是才捐的五品龙禁尉,为她得了个恭人的虚名,这会儿还得以白身下葬呢,哪儿来的脸用老千岁才能用得上的棺材?
而那位坏了事的老千岁呢?
人家虽然因造反犯了事,被幽禁至死,但太上皇晚年追忆往昔,悔恨自己逼迫长子太过,以至于酿成悲剧,因此又追封了老千岁义忠亲王的封号,还加恩于老千岁的子嗣,可惜当年事发时,东宫一脉几乎被屠戮殆尽,只有一位庶子逃了出去,不知所踪。
坏了事的老千岁,已被平反,成了义忠亲王。薛家把义忠亲王当年订的棺椁拿来给一个六品营缮郎之女、宁国府嫡脉长房孙媳用,未免太张狂了些。
想想,义忠亲王再是犯过错,人家也是正经皇室子孙,太上皇可从来没把长子的名字从玉碟上划掉。
他们怎么敢的?!
贾敏越想心跳得越快,只觉得贾家的末路近在眼前,自己却无可奈何。
明明父亲在世时的宁荣两府并非如此,怎么短短十来年,贾家就变成这样了?她对家族的记忆,还停留在曾经蒸蒸日上的那会儿。
现实和记忆不断冲击,贾敏一夜没睡,次日顶着两个黑黑的眼圈,拉着儿女说要回扬州。
林青玉看出她逃避的想法,心里暗自叹息。
贾敏毕竟是在贾家精心教养下长大的姑娘,对贾家的感情,就犹如他和林黛玉对林家一般,不仅是因为血脉之情才担忧,更多的还包含了从小被家族教育出的责任感。
既然无法力挽狂澜,贾敏除了脱身离开,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林青玉道:“儿子正准备这两日告诉母亲,朝廷派了官员巡查江南,陛下给了恩旨,允许咱们家的船跟在官家的破冰船后头一起下江南。虽说到了两淮,两边要分道行走,但南边暖和,过了二月,想必冰面早化了,咱们就算和官船分开走也使得了。”
林青玉没说的是,这次派去江南的官员就是协助两淮总督和林如海,收拾甄家去的,他们正好跟着搭个顺风船。
贾敏闻言,忙问了日期,听说不过半月就要出发,立刻打起了精神,叫人收拾东西。
直到临行的前几日,贾敏才告诉了荣国府,自家要回南的消息。
贾母一时心痛难当,拉着林黛玉姐弟俩不许走,连贾宝玉也跟着哭,时不时想凑到林黛玉跟前说话,劝她留下,都被贾敏和林青玉挡住了。
一家子劝了许久,贾母见女儿态度坚决,也知道留不住林黛玉姐弟俩,只得罢了。
别人尚且没怎么样,李纨先抹起了眼泪,她正准备找个好时间,请贾母做说客,叫贾兰拜他表叔为师呢,谁知人家这就要走了。
一时,李纨比贾宝玉还伤心欲绝。
林青玉转头就见贾兰,满眼憧憬敬服地盯着自己,犹豫了一下,还是和贾政说起云峰书院的事,只道:“那书院里头有一位大儒学问极好,姑苏知府和大理寺少卿都极力推荐过的,我意外得了一个名额,不拘是宝二哥还是兰哥儿去读,只别浪费了好机会。”
贾政也听说过那位大儒之名,心动非常,那些文人大多瞧不起勋贵人家,荣国府如今可攀不上人家,这会儿白得了个名额,岂会拒绝?当即命贾宝玉做好准备去读书。
谁知贾宝玉一听,那书院不能带丫鬟,还得半月一休,早腿软了,死活不去,又有贾母、王夫人护着,贾政就是想打他也没法子。
最后名额落到了贾兰头上,他喜不自胜,跪下给林青玉磕了头。
林青玉将他扶起来,温言鼓励了几句,贾兰更加感动。他并不喜欢冷心冷肺的李纨,但能得贾兰的感激,也不错,反正只是一个根本用不上的名额而已,他只要跟皇帝一提,百八十个名额也是有的。
……
到了二月末,林家三人又坐上了回扬州的船,一路顺风顺水的回了家。
林如海翘首以盼,等了数日,终于看见了那艘熟悉的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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