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这些年虽然老了,但变化并不大,无量若是见了我,一定会认出来我。不如阿耶仍留在山里,你去城里住吧?听说经常有商队来往西域诸国和长安,好东西多着呢,你也到了年纪,该好好装扮自己了。”
宋父感觉自己快死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阿糜托付给无量,可等他真的活下来,无量反而会变成打破他们平静生活的威胁之一。
阿糜也想到了这点,她笑着说:“阿耶不用担心。从看房买房到定居寒州城,还有不少时日呢,无量那边就交给女儿吧。如今天下承平,太阴会的存在本就没有必要。我会让无量看清楚的这一点的。”
段轨与唐军打仗时,大唐都还没建立呢,段轨不过是顺应历史,在动乱破碎的山河中走出了一条割据争霸的路,他棋差一着,败给大唐,但血战至死,也还算个枭雄人物。
可后来大唐已经建立,天下逐渐太平,段轨的后人依旧惦记着曾经的荣耀,不肯善罢甘休,以至于连累得寒州百姓苦不堪言。
阿糜现在虽是段氏的后代,可她还是得骂一句,她爹死的活该!既有蛊惑人心、号令万人的本事,拿来做点什么不好,非要拿鸡蛋碰石头。
人家石头毫发无损,鸡蛋倒是碎了一地,还连带着淹死了许多无辜的蚂蚁,这不是作孽吗?
阿糜说得信誓旦旦,可宋父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故而只说再看看。
阿糜也不强求,只是抽空进山,又挖了不少草药炮制,小小的院子里堆满了药草,宋父跟着忙活了几天,也记下了不少药草的用途和炮制方法。
到了晚上,阿糜继续修炼心法。
这是个低武世界,很多习武之人虽然能通过勤练横术,达到内劲外放的武学高度,却没有人参悟出内力轻功。因此阿糜只要修出内力,就能成为顶尖高手。
命运自然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
日子平静的过了半个月,这日一早,阿糜和宋父一人提着一个篮子,坐在犀牛背上,慢慢的出了太阴山。
进城时,恰好撞见马蒙带队巡逻,对方见到阿糜还愣了一下,随后对身后的衙役打了声招呼,就径直朝他们走来。
马蒙到他们父女跟前时,眉眼中的凛冽严苛已经褪去,更多的是端正有节。
“见过宋娘子。”
“马参军有礼。”阿糜回礼后,又介绍道:“这是我阿耶。”
“阿耶,这位就是我上次提到的新任寒州司法参军马蒙。”
宋父也跟着打了招呼,其实像他们这种平头老百姓,见到正六品的司法参军无疑是畏惧的,但他毕竟活得久,眼睛不瞎,看出马蒙对阿糜的态度不一般,反倒不怕了。
马蒙语调和缓,“上次别后,城中有盗贼横行,虽抓了几个,但团伙甚多,仍未抓尽,似宋娘子那般,时常独身一人出入寒州城,很是危险,若有需要,随时可以到公廨找我。”
“怪道今日是马参军带队巡逻,辛苦参军了。”
阿糜也看出来了,这人多跟她说两句话,耳朵就红彤彤的,这么纯情的吗?
“不必……”马蒙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别扭,声音低低的。
“什么?”
“我说……”马蒙踌躇了片刻,盯着阿糜道:“我家中排行第三,宋娘子私下里可唤我三郎。”
阿糜顿了一下,没立刻应答,只是和他对视。
“咳咳。”
旁边突然传来动静,宋父大声咳了两声,那声响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他眼睛瞪着马蒙,手掌却拉着阿糜的手臂,“阿糜,时候不早了,咱们还得去医馆呢。”
说罢,也不等这两小年轻再说什么,自顾自拉着阿糜走了。
马蒙连忙行礼送别,呆呆的站在原地看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