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记得?”苏无名第一个说,“河北道一向是粮食重地,谁知沃州的一群硕鼠竟胆大包天到倒卖粮食出关,恰好那年关内道大旱,竟调不出沃州的粮食,险些造成尸横遍野的惨案呐。此事朝野俱惊,天子下了死令调查——原来那沃州刺史是当年安乐公主举荐入朝的斜封官,贪婪暴戾,鱼肉沃州,好在天下圣明,直接下旨清查了这一干人等,才算了结了此事。”
唐朝公主们权势极大,很多受宠的,甚至有干预朝堂之权,其中最具代表性的,除了太平公主,就是中宗韦后之女安乐公主李裹儿。
当初中宗上位,韦后为了制衡太子,特意分权给幼女。中宗韦后当政期间,安乐的权柄甚至在太平之上,只要有足够的钱,就可以从安乐手里买官,无论是买大官小官,买家是赌徒还是恶棍,都没关系。
因此斜封官是大唐正统文武官员眼中,最不耻的一类官。
卢凌风点头:“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沃州刺史在朝堂上有人庇护,原是没人敢管的,是宋阿糜查看各地上报的粮产数目,发觉了端倪,将此事揭发出来,报给了长公主。”
众人了悟,不由钦佩。
谁知卢凌风话还没完,接着又道:“第二年,长公主请旨,成立了监察百官的监察司,专门调查每一个吏部在案的斜封官功绩作为,哪怕是已经告老还乡的,也没放过。
短短三年,清查了大小六百多个斜封官,皆是鱼肉百姓,为恶一方的贪官污吏,那两年,长安街头每天都有官员被砍头。至于在职期间没有作为的斜封官倒还罢了,而有过功勋的,就照着正经官员的待遇给,该晋封的晋封,该嘉奖的嘉奖。”
“所以,这也是宋阿糜为长公主出的主意?”苏无名慨叹:“此事我早有听闻,虽不知内情,但只看作为,长公主创立的监察司,大善呐!有这样一位主君,赏罚明辨,敢于直面一整个成气候的斜封官团体,有谋划有手段,谁不敬服膜拜?”
虽然背后是宋阿糜在出谋划策,可太平公主才是具体的实施人,敢想敢做,改良监察制度,反腐饬吏,直面一个气焰已成的强大既得利益阶级,这种事连皇帝都不敢干,但太平公主敢!
太平敢做,那些有志报国之士就敢投效她,那些受益的百姓,就愿意支持她!
民心、名声、文人之心,她一瞬间都得了。
人心所向,既是太平公主最大的倚仗!
怪不得太子斗了这么多年,势力却越来越薄弱了,就这,他怎么斗得过啊?
“难怪参天楼时,我见天子身体不好,却还强撑着,只怕是为了太子吧。”一旦天子死了,哪怕留下遗诏,太子也争不过太平,天子心里都有数,所以迟迟不敢死,也不敢退位,只能僵着。
苏无名的低声之语隐在雪声里,没人听见,喜君还在执着的问卢凌风——他到底怎么认识的阿糜?
卢凌风脸上一红,“因为此事后,朝堂和天下百姓文人全都倒向了长公主,我见太子每日借酒消愁,就想为他解决了宋阿糜,于是趁她去宁湖的路上,截住了她。”
“什么?!”x3
“你们别误会!我不是要杀她,只是向她挑战,三局两胜,若是她输了,就不能再为长公主效力!”
“所以,结果是……你输了?”苏无名发出毫不留情的嘲笑声。
“什么我输了?我那是……”卢凌风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别过脸:“好吧,是我输了。”
樱桃瞥他一眼,凉凉的问:“然后呢?人家输了,你就要人家不许替公主办事,那你输了,要做什么?”
卢凌风叹气:“她要我为她做三件事,前提不违律法,不违道义,更不违良心。但……迄今为止,我一件事都没做,她也没提过。”
“也怪我自作自受,那时一点判断力都没有,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大喇喇的就去找人家。若宋阿糜真的只是个普通女子,没有过习武,而我又冲动,说不定真的会酿成不可挽回的悲剧。幸好……”
想起这次出长安的经历,卢凌风心情愈发低沉,他印象里的太子仿佛变了个人,而且自己还叫了公主一声‘娘’……
见他又想起那些不太令人开心的事,其他三人对视一眼,岔开话题说别的。
“也不知道鸡师公到哪儿了?”
“放心吧,那老货精着呢,说不定这会儿都喝上酒,睡上觉了。”
……
渐渐的风雪越发的大,扯絮似的雪仿佛棉花落在地上,掩盖了他们行走过的痕迹。
好在,天黑前,苏无名等人顺利找到了一家荒野旅店住宿,还和同伴老费汇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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