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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动最终成功了,江陵城“改朝换代”,当地的声望名流、官绅、地主与商户,死的死,逃的逃,暴徒与饥民以一种捣毁、撕裂的残暴愤怒,将它强行占为己有。
当天边露出一片火烧似的红云时,各方面的疯狂血腥与恶象才终于平息了,这时一支整齐如刀切、纪律严明犹如钢铁铸就的军队,正沉稳地向江陵城迈进。
那迎风飘扬的军旗猎猎作响,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象征着它的荣耀与威严,亦向是在这片土地高调宣示着它的到来。
此时乔装打扮重新变回了灾民模样的徐山山,与饥民混为一体,当她看到那一面红神旗时,眯眸——那是谢氏的军队。
会是谢羽槿来了吗?
阳光下那锃亮的盔甲折射出冷峻的光辉,令人望而生畏,没人敢大胆直视,纷纷垂眼避其锋芒,唯徐山山视线游巡着那片金属“海洋”当中。
直到她看到了谢玄,这才收回了视线。
原来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是谢玄,谢羽槿的堂弟。
她先前就心中存疑,这一次暴动时机、动机倒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但亲身经历过的人却又有不同的感知。
这些暴徒机动性与组织性很强,总有一种事前规划好,从执行到达成都异常流畅从容,而且他们占领劫掠江陵城后,并未与饥民一道涌流向仓库、富绅家的疱厨间,以填饱肚子为首要目的。
反倒大批量侵入当地民望家族、官衙与城令府中进行搜刮驻守,她了解,这是权阀军队的历来风格。
于是她守株待兔,倒是等来了“狼子野心”。
谢家先是掌控了九州之二,又对江陵城突发兵变,理由她虽然一时弄不清楚,但显然谢家正在私底下布局筹谋些什么。
一向忠诚于皇室的谢家会背叛嶽帝?
倘若是以前徐山山的确不太相信,但如今她的人生也是因为一场背叛而翻天覆地,这说明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
“谢将军,江陵城令与棠嘉善昨夜都趁乱逃走了,我们派去追击的人今早也跟丢了……”
话音未落,只闻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刹那间,鲜血飞溅而出,上前汇报的暴徒便被削掉了头颅。
谢玄有一张白净斯文的俊脸,细眉单眼皮,但眉宇间却常年蓄积着一股阴晴不定的煞气:“竟让棠嘉善跑了?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你们这群废物留着有何用?”
当他的目光冷酷地扫视向城中,整座城市霎时间被死亡的阴影笼罩,军队紧握手中锋利无比的武器,寒光闪烁,宛如死神的镰刀,他们冷酷地挥舞着刀剑,肆意砍杀着所有活着的暴徒。
屠城开始,也意味着灭口。
徐山山在看到谢玄出现时,便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了。
这人有多残暴与变态,她早就见识过了,这些临时被他组建起来的流民暴徒,被他利用完之后便无用了,他向来喜欢干“卸磨杀驴”的事,是以她已提前一步离开了。
她悄然无息出现在一个落单的士兵身后,他察觉有异,当即警觉转头。
“你身上的盔甲很重,它令你走路都觉得困难,你马上会将它脱下来。”
仿佛一切都离他远去了,只有心中那个强烈的声音在回荡。
“是啊,很重,我很难受,我必须将它脱下来。”
士兵将盔甲整齐脱下后,徐山山伸手接过,她又道:“你累了,睡吧。”
徐山山扮作谢家军,鱼目混珠,一路等待时机。
在屠戮完的军队打算派遣士兵去打扫城池,将尸体带到江陵城外毁尸灭迹时,她报了名参加,随便拖了一具死尸当工具,便顺利地从江陵城中脱身。
谢玄并没有留在江陵城中“欣赏”他所造成的杀戮盛宴,而是带了一支精锐即刻调转方向出城了。
一股极为疲倦与虚弱席卷了全身,她从嘉善那里“偷”来的生机正在减弱,她动用了多次言灵,这无疑在折损与消耗着她。
谢玄出现在江陵,那么这一带无疑将布满毒液荆棘,他还是头恶犬,只要是被他标记上的,他嗅着腥味便能很快追上……
嘉善,你人格那般高尚端正,岂能应付得了谢玄那厮,恶人只能以恶制恶。
可我向来没有平白救人的美好品德,倘若我救了你的命,你便要将你的爱报答给我了。
——
一路突围出城,摆脱不明势力的追击,城令所带的属下已折损大半,如今只剩下十几个护卫,他不敢停留在危险的区域,是以连日奔波想赶往商丘。
能当上一城的城令,他脑袋自然不笨,他或许一开始没看明白,但在有人打算暗杀嘉善,还有他们被人一路追杀之后,他就猜到了这一场暴动并不想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
但只要到了商丘,他身边有嘉善大师,便不怕任何危险了。
因为商丘是棠家根基,虽然商丘在八王之一陈王的管辖地界上,可它却是棠家一族来管理地方事务以及政权,连陈王都无法干涉侵入。
不仅如此,棠家还掌控着九州其中六州的经济命脉,可谓是陆地暗王亦不为过。
只要进入商丘地界,他们绝对就会安全无虞了,因为嘉善大师是棠家人,这也是为何江陵城令执意要带上嘉善离开,没有他当通行证,他根本就进不去商丘。
嘉善醒来后,得知已经进入了泾河边境,神色平静缄默,便没有执意要返程江陵城寻人,城令自当他想通了,实则嘉善是得知了江陵城如今已经是一座死城了。
棠家线报当世无双,不出两日,江陵城中暴徒与滞留者尽数被谢家军歼灭,满城死尸的事情便传入了他耳中。
至此,他不饮不食,足足念了五日的渡亡经,直到晕厥了过去,城令这才明白他这哪是想通了,这分明是成为了他的一个心魔。
眼见快到商丘了,城令一直紧绷如弦的神经才缓松了些许。
落日余晖,但见前方苍翠苍山下,有一水流绿竹的田园村庄,炊烟袅袅篱笆墙,静谧而美好。
城令考虑再三,还是抵不住诱惑,打算进村借宿一晚,休整舒缓一下近日的奔波劳累,但为谨慎起见,还是先派人一探。
不久,入村者绕了一圈后回禀,并无异样,于是他们一行人才安心踏入。
“滴答、滴答……”
乡村小路旁一个木桶翻倒在地上,里面的水洒了一地,从石板梯上顺流而下,但奇怪的是它旁边却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