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聚在海风吹拂的甲板上。
远方陆地浮现延绵建筑的轮廓。
时隔二十四年,陆离又一次见到希姆法斯特港口。
港口早已完工,曾经只有半条的街道变成了三条,简陋港口也变得颇具规模——但无船只停泊,木桥塌入海底。
“怪异……藏身……其中。”
安德莉亚靠向港口时,奥菲莉亚感觉到晦涩气息弥漫着:“很多……”
显然,这片区域如今被怪异占据。
“可以……我去调查。”奥菲莉亚说。
“不用。”
陆离拒绝她的提议。怨灵不在怪异食物链顶端,尚未分离的本体是它们最大弱点。
如果遇到捕捉怪异的异教徒,怨灵不会比人类强大太多。
安德莉亚没有靠近,悄然远离港湾。
港口不是他们的目的地,希姆法斯特才是。贸然踏足怪异占据的港口不是个好主意。
又向前航行几里,安德莉亚停靠在一片水域较深的海岸。
让安德莉亚留在这里等待他们,陆离等人划船靠岸,向希姆法斯特移动。
……
希姆法斯特。
优雅、纤细的少女之影立于高耸塔尖顶端。
风吹拂这座寂静无声的城市,黑影扬起裙角,犹如一位美丽的少女站在上面,安静俯瞰脚下延绵的死寂之城。
不知过去多久,少女之影轻轻偏头,幽静望向远方。
在城市边缘,浮现许多微不足道的黑点。
……
希姆法斯特,往昔的艺术之城。从艾伦半岛到主眷大陆盛名已久。
在这里,即使贫民窟穷人也能对每一位大师,每一幅油画,每一座雕塑,每一个与艺术相关的事物侃侃而谈。
艺术铭刻在这座上百年历史的城市血脉里。
只是艺术从来不是生存的必需品。
当灾难降临,艺术之都和其所代表的含义一样,迅速泯然消失于人们眼中,只被偶尔谈起。
【希姆法斯特毁于内部,这为所有人类聚集地敲响警钟。】
关于希姆法斯特失落的情报首句写着。
【彼时,当被称为人类文明的脊梁的阿萨谢尔号蒸汽动力战列舰时隔近百年出现在离希姆法斯特五十里外的港口上时,当地人大都陷入某种狂热。少数保持理智的人的提醒也被淹没在狂热情绪中。】
【阿萨谢尔号与其船上成员只被简单检查一番,就如英雄凯旋般被迎回希姆法斯特。他们本该更警惕些……尽管当时人们对怪异入侵尚未整理出有效方式。】
【作为拥挤了几乎百万人的庞大城市,这里每天都发生上百起与怪异相关的事件,死上好几百人。尽管对于拥有庞大人口的希姆法斯特来说,每天死去几百人在它承受的范围内,如果算上出生婴儿几乎可以忽略减少的人口。甚至残酷些说……这种趋势有益希姆法斯特控制臃肿的人口。】
【但上位者不能置之不理,每天身边的人的死亡足以让人们陷入麻木与绝望。尤其怪异袭击不会因身份改变——】
【他们太需要代表希望的任何东西来激励陷入绝望的民众。我们能够理解……毕竟当驱魔人回归,我们的表现没比他们好上太多。不过我们也有理由怀疑没有质疑的狂热情绪背后有怪异的影子。】
【阿萨谢尔号回来的正是时候。这些百年过去却仍未衰老的船员们受到隆重款待,他们的家族成员与子嗣热泪迎来……】
【一切发生在三天后,阿萨谢尔号背后的存在没有太多耐心,祂本能做得更完美,比如让整座艺术之都无人生还……但祂没那么做。这让献祭发生后有一些幸存者逃生,也让灾难来得突如其然。】
【归来的船员们撕去伪装,与被他们感染的希姆法斯特上层成为鱼人般丑陋腥臭的怪物,将整座城市献祭给它们封印在深海,不可名状的神灵。】
【也就是那位被深海石山镇压,又让深海石失去力量的存在。】
【幸存者数量,但想来不会太多。】
【但我们应该庆幸,脱离封印的存在未继续蚕食我们的领土,只留下信徒传播祂的污染。】
【就像有缰绳套在祂的脖子上,禁止祂袭击我们。祂仍能用扔石块,吐口水,喝骂的方式袭击我们,但无法毁灭我们绝望的世界。】
【所以我支持克罗地亚派系的“放牧论”:我们的世界只是怪异牧场,每隔一段时间它们就会降临收割】
情报最后是书写者的私货,也许检查情报的人没看到或者也是“放牧论”支持者,它被径直送到陆离手里。
关于“放牧论”的说法陆离早有接触,但谈论“人类世界在它们眼里是什么地位”但没意义。
起码陆离此刻寻找的“意义”不是这个。
奥菲莉亚就像曾经的安娜,散发气息宣告它的存在,陆离13份的人性也不会引来怪异觊觎。
卡特琳娜有时会想,如果多一些和奥菲莉亚一样拥有理智和力量的怪异,人类的状况或许不会像现在这么糟。
有怪异帮助,人类就能相对安全的穿过荒野,甚至清理聚集地周围的怪异。
然后她就唾弃自己的愚蠢想法——荒野挣扎求生十几年,她从未见过拥有力量和理智的怪异。
理智、力量,获得它们其中一个总要失去另一个。
奥菲莉亚是她见过的唯一拥有理智的怪异,安德莉亚也能勉强算在里面。
还有陆离在寻找的安娜。
枯燥漫长的赶路,临近下午,希姆法斯特的轮廓远方浮现。
如今那里只剩一副空壳。
深海神诋的污染荼毒这片被献祭的土地,也许仍有不怕死的怪异和幸存者在里面生存,但绝不像贝尔法斯特那么受欢迎。
“为什么你觉得安娜会在这儿?”
卡特琳娜蹙眉。
她宁愿面对空旷的荒野也不想踏入毁于怪异的城市。
“这里是她曾经的家。”陆离回答。
幽静的黑色眼眸越过围绕起希姆法斯特的圆木城墙,被城墙遮挡的沉寂街道,凝视城西教堂的高耸塔尖。
还有她埋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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