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9章 有意义和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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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墙之隔，却宛若两个世界。

墙外斑驳而破旧，墙内却是花团锦簇。

五十米长、六米宽的石板路，从大门口，一直通到前方那栋五层高的小楼，路两旁每隔十米，种着一颗参天大树，庞大的树冠，挡住了炎炎烈日，投下一片片的阴影，走在这路上根本感受不到一点的热意，只有满满的阴凉。

这一颗颗的大树之间种满了各种花草，此时正值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之季，走在其中，恍若置身于花园里，景色美不胜收，令人陶醉。

居间惠只是看了一眼，就迷上了这繁茂的花花草草，感觉自己好似置身于花海之中，扑鼻而来的芬香，让她不由得露出了欣然的笑容，积压在心中的种种烦心事全都消失不见了，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只想好好的欣赏这满目的花草树木。

可看着看着，突然间一激灵，让居间惠骤然醒转过来，脸上还带着陶醉的笑容，眼神依旧迷离，可内心却是大骇。

在进门前，她还满心警惕，可在踏入这里后，竟被这花草给迷了眼、蒙了心，全然忘记了其他，眼里、心中只有这美轮美奂的花茶。

“这是什么情况？”居间惠内心大惊失色，但面上却是不变，依旧维持着被迷眼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亦是不变一点。

但手却已悄然摸向了腰间，触碰到了几点硬邦邦，才稍稍安心一些，这是防身用小型女用手枪，威力一般，但总比没有强，更何况大古和丽娜跟着呢，枪一响肯定就会冲进来。

因而居间惠继续跟着中野太太往里走，内心已是提高了警惕，不住的用余光巡视着周围，寻找异常之处。

可看了一路，都要进入大楼了，却没能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仿佛这只是个普通的花园而已。

如果没有刚刚那一遭，那居间惠说不定就信了，可是刚刚的迷离，却让居间惠明白这里绝非正常，必然和那些孩子的‘从良’有关。

不说其他，只刚刚居间惠自己都差点迷失在花草中，就足以判定这里的不对劲。

进了楼，里面景豁然开朗。

从外面看是个几层小楼，可里面竟是看到的的一个大通房，就跟仓库似的，从地面到顶棚足有二十米，长达百米，宽也有个三四十米。

这才是外面看上去是教学楼的四层小楼的真实样子。

居间惠满心的警惕，站在门口正要仔细观察下这个巨大房间，却见中野太太脸上堆着笑，嘴里不住的说着：“是啊，我又来了，不不不，我家孩子一切都好，是这位太太，她的女儿很不乖，想您发发善心、帮帮忙，把她也变成乖孩子。”

她在和谁说话？

居间惠惊讶不已，手当即伸进了衣服里，抓住了防身用小手枪，双眼快速的扫了一圈，却什么都没看到，四下空荡荡的，除了砖墙和地板，就什么都没有了。

嗯？

居间惠一怔，立刻回过头来，看向了身后，映入眼中的竟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雾，水泥地板在身后数米处骤然消失，不知是被迷雾给淹没，还是...

这时，身旁的中野太太扭过头来，问道：“对了，您叫什么来着？”

“我...”

居间惠犹豫了下，正要说事先编造好的身份，可熟知突然间响起第三个声音，非男非女且分不出老少，很有种合成的意味。

“居间惠，前胜利队长，TPC情报局参谋，欢迎光临！”

唰！

在这个奇怪的声音喊出她名字时，居间惠就已从怀中拽出了手枪，随着身体的转动，而指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刚刚还空无一物的空气里，此刻竟漂浮着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大概有一米高，最宽处有三十多厘米，漂浮在离地半米的空中，却如冻结般没有一点火焰燃烧时的跃动，就像被冻结了一样。

“这是...”居间惠虽知道这里不对劲，也猜测过会是什么人搞的鬼，设想最多的是宇宙人，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没头没脑没四肢的怪东西，草率的就像随便找了张图片贴上去，连皮套都不用制作了。

既然对方已把她认了出来，居间惠索性也就不装了，一把将伪装的头套拽下来，手中的枪依旧指着这团火焰，道：“不该介绍下自己吗？”

“我来自纳尔奇斯星，至于名字，在我们星球，早已没有了意义。”

长的跟坨火焰似的纳尔奇斯星人继续用它那一板一眼、毫无情感变化的语气说着令人大吃一惊的话：

“我们运用先进的科技，抹去了所有人心中的负面情绪，并将所有人都连成了一体，让纳尔奇斯星再没有了争斗和矛盾，成为了一颗和平之星。”

“抹去了负面情绪？所有人连成了一体？这...什么意思？”

居间惠为对方所说的话，感到震惊。

抹去负面情绪，她还能理解一些，毕竟人类也有很多的负面情绪，哪怕是她多多少少也会产生些负面情绪。

至于用科技抹除负面情绪，这并非不可能的事，在上世纪时，人类就有通过手术切割额叶，来治疗一些精神疾病的行为，但最终因后遗症太大而被叫停。

可这是针对有实质身体，而眼前这坨火焰，怎么看都像是个虚影，又是通过什么手段，来抹消所谓的负面情绪呢？

还有连成一体又是什么意思？

互联网那样吗？

然而纳尔奇斯星人却是有问必答，毫不遮掩的说道：“将负面情绪抹除的我们，内心只有爱，没有欺骗和伤害，为了知识共享，工作效率最大化，我们将彼此相连，成为了一个整体。”

“什么？”

虽然有所猜测，但当纳尔奇斯星人讲出来后，还是让居间惠感到不可思议。

彼此相连，成为了一个整体。

这不就和互联网一样吗？

一台台电脑通过网线，与服务器相连，通过上传服务器，从而达成资源共享、内容共享。

而这样的纳尔奇斯星人，让居间惠想到了智能流水线上的机器人，上个机器人完成工序，马上就被下一个机器人接手，一条流水线上几百上千个机器人，由电脑程序统一调配，机器人之间无需沟通，更不会产生矛盾。

居间惠参观过先进的智能工厂，几十万平方米的工厂，看不到一个人，包括运输的货车、卸料的叉车在内的一切器械，全都是无人驾驶，甚至连维修机器人都由专门的机器人负责。

放眼望去，偌大的工厂，大大小小的车辆往来穿梭却没有红绿灯，也不需要减速和等待，在智能程序的控制下，能够做到在十厘米的空隙中交叉穿梭。

生产和物流效率比人工的工厂，高了十倍都不止。

而这还只是改造的智能工厂，据闻目前正在建造中的一家实验性质的全智能工厂，连道路都取消了，全部由机械臂和滑轨代替，只需要十分之一的面积，就能达到同等面积工厂的效能。

而按照纳尔奇斯星人的说法，它们岂不是和人类智能工厂的机器人没什么区别？

虽然说纳尔奇斯星科技发达，不会把宝贵的‘人’当做机器人一样使用，就像现在的地球，因科技的发达，而把人从繁重、重复的流水线中解救出来，不再把人当牛马使唤，但是把大脑连在一起，变成一台台的电脑，也是足够可怕的。

没有任何的隐私，甚至都不会拥有自我。

就人类现在只是用手机和电脑浏览网上的信息，都会被大数据推荐的视频、文字等信息给影响到，要是上脑机接口，直接面对浩瀚如海的信息，受到的影响只会更大。

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测，而且纳尔奇斯星如何，是纳尔奇斯星人要关心的事，身为地球人，不该去关涉它们的决定和做法。

因而，居间惠压下内心的惊骇，沉声说道：“既然你们只有爱和善良，那么来地球做什么？”

“将我们所领悟到的爱与善良，分享给人类！”

不会欺骗的纳尔奇斯星人有问必答，并且很有耐心。

“分享给人类？”

居间惠听到了这个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的答案。

因为她想到那些从良的孩子，他们原本都是不良，说谎成性、用语言和行为伤害着父母，并且还喜欢惊吓陌生人并以此为乐等等，而现在呢，不仅乖巧、听话，还开始努力的学习，和之前相比，完全就是大变样。

“那些孩子们？”

“我们希望通过他们，来完成对地球人类的研究，最终让所有的人类变得和我们一样。”

“绝对不可以。”居间惠被纳尔奇斯星人的话给吓到了，把人类变成纳尔奇斯星人这样？

简直是骇人闻听！

“人类没有邀请你们来地球，更没有让你们改造我们人类，你们有什么资格，替人类来做决定？”

居间惠激动的说道，表现的非常气愤。

口口声声说着爱与善良，转头就开始研究和改造人类，还想把所有人类都变成它们这样，还一副‘我这是为你们好’的嘴脸，实在是太可恶了。

“他们的父母，要求我们这么做的。”

可纳尔奇斯星人一句话就让居间惠瞪大了眼睛，然后就听到旁边的中野太太说道：“没错，我请求神灵大人，把我的孩子变回来。”

“变回来？”

居间惠扭过头来，惊讶的看着中野太太，她的表情认真，话语也不是纳尔奇斯星人那样的一板一眼，大概并没有被控制心智，说的都是真心话，可说的话、做的事却非常的令人震惊。

“你让它把孩子变回来？”

“我的孩子是乖巧、听话的，都是受到了那些坏孩子的影响，才变成那样子的，大家才会整天吵个不停，所以只要他变回原来的样子，一切矛盾就都解决了，我们家也会变回原本的温馨。”中野太太无比激动的说着让居间惠无法理解的话语。

“可这只是你想要的，你有问过秋田吗？他想要一直这样子吗？”

“他只是个孩子，根本什么都不懂，我这么做都是为他好，”中野太太更加激动了，大声的吼了起来：“现在不知道努力学习，以后该怎么办呢？考不上好的大学，以后就没有好的工作，要做那些既辛苦又没多少钱的工作。”

“他才十多岁，人生才过去不到五分之一，你又怎能预料到，他今后的人生是怎样的呢？”

“我怎么想不到，我走过的路比他过的桥都多，我是他的妈妈，我会害他吗？”

“你现在就是在害他。”居间惠也不由得提高了声音，抬手一指旁边那图‘火焰’，喝道：“还是说，你想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我...”中野太太一滞，随即说道：“我只是想让他变得懂事而已，知道学习的好处、明白我们的苦心，不要再去做那些无意义的事情。”

“无意义？那是你觉得无意义罢了，你有站在他的角度上想吗？如果按照这样的说法，那这个世界无意义的事情太多了，你和邻居闲聊也无意义，有这时间为何不去学习来充实自己，你看肥皂剧也无意义，有这时间为何不去了解最新的科技...”

居间惠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说的中野太太是哑口无言。

轮滑无意义，那看肥皂剧又能得到些什么呢？和邻居、朋友闲聊又能得到些什么呢？

什么都得不到，只是打发时间罢了。

而按照无意义的定义，这些事情同样是无意义的。

“你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孩子罢了，想要的不是活生生的孩子，而是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孩子。”

居间惠没有‘趁胜追击’而是做了个总结发言，并且为了加强自己的说法，扭头看向了不问就不答也不打扰的纳尔奇斯星人，道：“它们是成功了，所有人都不会去做无意义的事情，可这样的人生真的有意义吗？”

中野太太答不上来，她的认知无法回答这样高深的问题，只是迷茫的站着，茫然的看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