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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字数:9906 更新:2022-04-13 15:36:53

    陆卓年昨天才感慨过祁聿内心的强大,见祁聿把手机还给唐辛维,手尖发抖,立刻觉得不对劲,伸手去握他的指尖,冰凉一片。

    “祁聿?”

    “我没事。”祁聿勉强道。

    但陆卓年听他的音色可不觉得他像是没事的样子,他立刻半拥住祁聿,把他往外带,以眼神示意唐辛维先去开车门。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当无人关心的时候,不得不逼迫自己强大起来,好似真能无坚不摧。可一旦有人嘘寒问暖了,所有的情绪便都像是得到了纵容一样,难以抑制地放大、膨胀,几乎是立刻就能让人溃不成军。

    而对于祁聿来说,前者乃是常态,后者则未免过于陌生,甚至于他坐进车里时,对于自己情绪竟然不可控到如此地步,感到了有些茫然和无措——他实在是极少这样失态的。

    他只能小声地说着抱歉,并一再重复自己没事。

    但在陆卓年看来,祁聿还是太过克制了,他没有哪一刻卸下过防备,也不肯露出自己的软弱。

    “真的,”祁聿尽量看着陆卓年的眼睛微笑起来,“这些话我听得多了……只是牵累了你。如果早知道,我……”他想说自己不该牵连陆卓年的话,但却说不出口,只是沉默着,为自己感到羞愧。

    当初结婚的建议是他提出来的,几个月以来,他不是看不出陆卓年对他的善意,但他却从未有一刻向他坦诚过,甚至陆卓年问他的时候,他从来都是避重就轻地回答,没有把那些泼在他母亲身上的污水泄露出来一点。毕竟是家丑,祁家将这事儿瞒得还算好,他以为只要远离了祁家就好。他一直小心翼翼,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揭露出来。

    在他最灰暗无助的岁月里,来自祁家各个角落里的,那些奇怪的目光,窃窃的私语,那些鄙夷与同情,冷漠与忽视,组成了一张密而不透的网,将年幼的祁聿笼于其中。他参不透,看不懂,只觉得害怕和委屈。他不需要认罪,甚至无人向他宣告他的罪,只在他懵懂、沉默的时候,便已经被众人钉在了耻辱柱上,无法可解,无处可逃。

    可如果叫他说,早知如此,他必不会将陆卓年拖入其中,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末了,他只能说:“……我真的很抱歉。”

    陆卓年一直握着祁聿的手,这仿佛给了他些许力量,令他打起精神,将当年祁家的丑闻缓缓讲给陆卓年听。

    祁聿的母亲是个孤儿,寄养在伯父家里,家境非常一般,偏偏长得极好,又带着一股子韧劲,被祁家的长子看中。祁老爷子哪会同意长子跟这样的女人交往,不说她能否给祁家一点助力,光是她这样的身世,不知欠了亲戚朋友多少恩惠,要是真成了祁家的长媳,麻烦无尽。家族、父母、前程、理想,重重压下来,祁家长子最终按照家长的意愿与合适的人结了婚。没想到自家的弟弟在旁边作了半天配,倒跟着哥哥一样,被同一个女人虏了心去。先是花费九牛二虎之力将人追到手,又将兄长的前车之鉴放在心里,先斩后奏地领了证,才将人带到家里,结结实实地闹了一场。

    就算没有后头那桩车祸,在祁家看来,祁聿的母亲也是十足十的祸害。

    但陆卓年听了却觉得可笑,他才想嘲讽几句“百年祁家,百年联姻”“铁打的豪门,流水的姻亲”之类的话,思及自己跟祁聿两人也是一样的关系,到底又忍了回去。只是很认真地说:“你爸爸妈妈当时一定费了很大的劲才在一起,生了你这么个小宝贝。别总说对不起了,祁老师,他们听了该多难过啊。”

    祁聿望着他,忽地鼻头发酸,便将视线移开,轻声道:“谢谢你。”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想带你去冰岛?”陆卓年突然问。


    祁聿说:“我不知道。”

    “因为冰岛很冷,尤其在冬天的时候,到处都是冰雪,风又大,可以把人的耳朵都冻掉。而且那里人很少,非常非常安静,感觉……就跟你一样——”陆卓年见祁聿终于肯把目光转过来望着他,说话时便带了一点笑意,“最神奇的是,这么冷的地方,却埋着无数的火山,还有很多温泉。晚上,在没有灯火的小镇里,可以看到极光,漂亮极了。”

    陆卓年的语调很温柔,像在说一个吸引人的童话故事,祁聿静静地听着。

    “你想象一下这个地方,一个安静的、封闭的小岛,被冰川包围,看着很冷,但又可以很温暖,而且,漂亮极了。”最后四个字,陆卓年刚刚才讲过,此时再拿出来,仍一字一字说得很清晰,然后忽然转了问句,“是不是跟你一样?”

    祁聿一下子怔住了,望着陆卓年的样子甚至显得有些呆滞,一动不动。

    陆卓年就这么看着祁聿难得显出些呆气的样子,轻声说:“我很喜欢这座岛,所以想带你去看看。”

    他说这句话时,其实是没指望祁聿能够听出什么隐喻的含义来的,但祁聿跟他对视了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就又将视线转开了。

    陆卓年隐隐的,仿佛抓到了点什么。

    他凭着本能把祁聿的脸强制性掰回来,直接问道:“你听懂了没有?”他说话时,仔仔细细地盯着祁聿瞧。

    他眼看着祁聿的视线从他的眼睛滑到鼻子、下巴,不出三秒,就从他脸上完全闪到了别的地方去,即使祁聿面上仍然维持着平静。

    ——这个人是不是不喜欢我,所以不想看我。

    ——我是不是贴得太近,攻击性太强,所以他觉得尴尬了。

    事实上,这种想法甚至连零点一秒都没有占用过陆卓年的思考时间。作为一个作战经验丰富的男人,他脑海里立刻跳出的结论是——这个人竟然是可以撩得动的。

    祁聿转开了视线,所以没看见陆卓年忽然亮起来的眼睛,他只低低地“嗯”了一声,以勉强应付着陆卓年的问题。

    一瞬间,陆卓年实在很有吻上去的冲动,但他强忍下了,并且撒开了手,似模像样地跟祁聿讲道理:“所以,不要总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背,放松一点,特别是在我跟前。我,跟你,”他伸出食指在自己跟祁聿中间比划了一下,“可不是什么被牵连的关系。”

    祁聿忍不住问:“那是什么关系?”

    “你没听过别人结婚的誓词吗?好歹也是风雨同舟,患难与共。”

    祁聿也微微地笑起来,但并没有显出如释重负的样子。

    其实上一辈那点恩恩怨怨,都是祁聿后来慢慢从各处打听来的,真真假假,凑出了这么一段往事。有说他母亲是为了报复才嫁给他父亲的,有说他伯父忍受不了日日煎熬,所以干脆拉着弟弟弟媳一起赴死的,甚至玄之又玄地扯到因果、劫难上头的都有。百年豪门,连暗处的阴私都累了不少,再严的规矩也挡不住人的猎奇心。

    祁聿当年太小了,哪里能懂得这些事情,大人们也不怎么避他一个孩子,反而见了他还更要多几分谈兴,当着他的面时顶多意思意思小点声儿,但到底还是能钻进他的耳朵里。祁聿几乎是一路听着各色谣言蜚语长起来的,偏偏却只能装作听不见,面上依然尊他们为长辈,只有夜里才能委屈地哭一会儿。

    比起被关起来,被人欺负,这才是他最不愿示众的阴影。每每回想起来,耳边仿佛尽是窃窃的私语,一句接着一句,一声叠着一声,扰得他不得安眠。

    尤其所有祁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面上是阖家欢乐,其乐融融,他往往是其中最沉默的那个。


    祁聿喜欢的东西不多,讨厌的事物则更少,而过年则实实在在令祁聿感到厌恶和抵触。

    他原以为今年会不一样的。

    第三十五

    祁聿难得地觉得有些遗憾,他本来对于这次旅行的目的地并不是很在意,但陆卓年说过之后,他是真的很想去看一看。只是……陆卓年说的话,他听一听,记在心里,却不会当真。他不会忘记,两人的这桩婚事,是他亲自上门朝陆卓年讨来的。甚至于现在,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当时的做法是否太过自私了。

    祁聿忽然道:“去祁家吧。”陆卓年闻言疑惑地望着祁聿,祁聿也同样看着他,“很谢谢你,但有些事情是躲避不掉的。我想要去祁家。”

    “为什么?你怀疑是祁家人做的?”陆卓年问。

    逻辑上来说,这毫无道理,因为祁家遮掩了这么些年的丑闻也被爆了出来。依照祁家向来的风格,其实陆卓年并不会认为是祁家人做的。

    “我不知道,但这些事……只有祁家人知道。”祁聿犹豫了一下,仍是向陆卓年道歉,“对不起。”

    陆卓年知道他是为的什么,只说:“没关系,还有机会。”他把唐辛维叫过来,嘱咐了几句,自己则坐到驾驶座上,先给人打电话,确保自己这边随时能收到最新情报。

    “我……”

    祁聿想说什么,陆卓年听都没听,直接打断他道:“我陪你去。”

    祁聿无奈道:“我是想说,我们把小唐一个人扔在机场会不会不太好。”

    陆卓年挑了挑眉道:“他自己不会叫车吗?”

    唐辛维早习惯了陆卓年的行事作风,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这样的话,顿时有些小感动,还没来得及多说一句谢谢夫人,就见车子已经嗖地滑远了。

    正是大年根儿底下,祁家聚了不少人,三亲六眷的,总要趁着除夕来给祁老爷子拜个年。不管是多远的亲缘,团圆的日子里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这才显得是正正经经的一家人。

    祁老爷子年岁越来越大,眼瞧着更迭换位的日子就在跟前,不少人暗地里将真正的关注重心放在了祁镇身上。

    然而从一早到现在,谁也没见着祁镇的人。

    在座的都是亲戚,免不了要互相打听一下,网上那点消息便一下子一传十,十传百。刚开始还有人仗着亲近,向祁老爷子问一问大孙子,这会儿也没人敢问了,一个个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不愿意去触霉头。

    只有左乔露出了明显的焦虑来,不怎么耐烦应付这帮子亲戚,一心一意想找自己的小姑子求援。

    作为祁老爷子的女儿,也是唯一在世的子女,祁芸完全没有必要跟别人比殷勤。她领着丈夫姗姗来迟,可把左乔给盼苦了,没等人进大门就将人拉走。

    祁芸一向对这个大嫂不甚喜欢,原因无他,只是嫌弃这人坐着祁家主母的位置,却成日里跟个怨妇一样,好像祁家给了她天大的委屈受。跟她在一起,只能被灌输满满的负能量,正常人都能被她被带得不正常。祁芸自诩是传统家庭里教养出来的新时代女性,自然不乐意跟左乔待在一起。但她好歹是祁镇的母亲,祁芸便也不好将这份不喜欢表露出来。

    “怎么了?”祁芸问道。她怀里还抱着一只宠物狗,这会儿不安分地动着,祁芸护着它,便顾不上被左乔扯坏的衣服,心里有些不耐烦。

    左乔一直将小姑子拉到无人的地方,才急忙说:“老爷子一大早发了脾气,把祁镇撵出去了。”

    祁芸这才惊着了,一边给怀里的狗狗顺毛,一边正经问道:“因为什么?”

    “还不是网上那点子事儿。”左乔见小姑子
还不知情,便简单地说了一下,又怨道:“祁聿那小子真是不省事儿,跟他妈两个……”

    祁芸不耐烦听这个,直接打断道:“行了行了。”

    左乔这些年被人捧惯了,被祁芸这样一打断,心里有些不高兴,但这会儿指着人跟祁老爷子求情,便说:“好好好,你去跟老爷子探探风,求求情。大过年的,大家伙儿都等在外头,主人家却不在,这不是让大家看笑话吗!祁聿那都是别人家的人了,照着规矩,也得改姓陆了,只要不叫扯到咱们家……”

    祁芸瞥了她一眼,见她到现在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跟前站着的这个也是“别人家的人”,对这个嫂子的情商也是早就不抱指望了的,把怀里的宠物狗交给左乔,嘱咐她好好看着,不许叫它乱跑,不行就送到自己丈夫那儿。说完之后弯下腰撸了一把狗狗的毛,算是安抚它的情绪,然后才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说:“我去爸爸那里坐一下。”

    左乔抱着狗,忙不迭应着:“哎,你快去。”等祁芸走了,她低头看看怀里的狗,不免有些鄙夷,自言自语地嘀咕:“生不出儿子,倒把条狗养成了小祖宗,有什么用。是她先死还是你先死啊,到时候谁给谁送终啊?”她一只手捏着狗爪子,在空气里点了几下,一边抱着狗往外走。没成想远远地见着祁聿竟然进了门,连忙把狗交给旁边佣人,跟着赶了过去。

    祁芸才刚刚坐到老爷子身边,就听外边有些异样的动静,所有人自动让开了道,将两个青年引到祁老爷子跟前。祁芸抬眼瞧见祁聿,立马站起来,笑道:“你们怎么来了?”又转眼去看陆卓年,“你爸爸妈妈可还好,怎么就叫你们跑到这边来了呢?这边人多,用不着你们两个来赶这份儿孝心。真的是……来,跟爷爷拜个年,就算是尽了孝了。”

    她让到一边,祁聿却没有反应,还是陆卓年笑道:“祁聿面子薄,当着这么多人,他不好意思。”

    祁芸还要说话,祁老爷子却发了声:“芸丫头,好好招呼客人。”

    “爸爸……”

    祁老爷子站起身来,看见左乔跟了过来,便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帮着你嫂子,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左乔被老爷子这一眼钉住了脚,站在原地不动了。

    祁聿和陆卓年跟着祁老爷子进了小会客室,祁老爷子坐在沙发里,淡淡道:“好久没喝你祖母泡的茶了,你是在你祖母身边长大的,总该学到几分。”意思是先要叫祁聿去敬茶。

    陆卓年意识到这是一个下马威,心一紧,立刻去握祁聿的手,笑道:“我倒不知道,他在我们家里从没做过这些事。”

    祁聿没想到陆卓年会当着祖父的面儿做出这样的举动,他感觉到祖父在他们两个相握的手上看了一眼,下意识地反手握住陆卓年的手,祁老爷子便把目光又转到了祁聿脸上。祁聿微笑道:“祖父,您记错了,祖母从来不会泡茶。您在祖母这边喝的茶,都是祖母身边的樊姨泡的。”

    祁老爷子面色未动,只悠悠道:“哦,我老了。你祖母走了有两年了,我也喝不到她屋里的茶了。”

    祁聿的手动了动,陆卓年紧紧的攥着他,祁聿便没动静了。

    “看样子你在陆家过得好,回到祁家来,倒怕让你受了委屈,你的——”祁老爷子看向陆卓年,“这位丈夫,也怕你在我跟前受了委屈似的。”

    陆卓年不耐烦跟他打这些机锋,直接道:“委屈是已经受了,看样子您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回来,是想要到您跟前讨个解决办法。陆家已经在查了,可查到最后究竟该怎么办,总归不是陆家自己能决定的。”他这话,几乎已经暗示了最后会查到祁家人身上。

    “找我要解决办法?”祁老爷子轻轻地笑了,“
我跟你爸爸通话的时候,他可没有提到这个。还是说,现在他说的不算,陆家改由你说了算了?”

    祁聿没想到两家的长辈已经通过气了,不由得有些懊恼,这事儿好歹关系着两家的名誉……他早该想到的。但陆卓年却无所畏惧,继续说:“这是我跟祁聿的事。结婚之前我说了不算,结婚之后,除了我跟祁聿,谁说的都不算。”

    祁老爷子终于带了几分认真地看他,道:“你跟你哥哥,很不一样。”言语之间,是想叫陆卓年自省一下,可陆卓年却道:“说实话,您跟我们家长辈,也很不一样。”且说话时面带微笑,不卑不亢,从容得很。

    其实祁聿很不想叫陆卓年出面跟祁家起冲突,毕竟两家是合作关系,但陆卓年是在护着他,他却不好当着祁老爷子的面拆他的台。

    犹豫了一会儿,祁聿微微上前半步,将陆卓年半掩在后面,刚想开口,却被敲门声打断。

    “爷爷,我是祁镇。”

    祁老爷子道:“进来。”祁镇便推门进来,看了眼祁聿跟陆卓年,丝毫不惊讶,显然是早知道他们两个在这里。

    “怎么样?”祁老爷子问。

    祁镇答道:“所有明面上的相关报道已经全部撤下去了,也安排了别的事情逐步引开公众视线。”

    “有没有背后的操手?”

    祁镇顿了顿。

    “我老了,现在、以后,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找我要解决办法,我可给不出来,你们自己谈吧。”祁镇不说,祁老爷子干脆也不问了,摘了自己的眼镜,中途瞧了陆卓年一眼,便半低着头,仔仔细细地擦镜片。等他擦完了,就站起身来,慢悠悠地推门出去了。

    左乔、祁芸都在门口候着,不防祁老爷子突然出来了,下意识地喊:“爸。”两人不免有些尴尬,其中左乔在尴尬之中又难掩焦急。

    祁老爷子“嗯”了一声儿,忽然看向左乔,问她:“徐家那个小姑娘今天没来?”

    徐家跟左家是姻亲,徐可萱这个未婚妻,是左乔特地给祁镇物色的,其作用不言而喻。本来左乔担心祁老爷子对徐家看不上眼,但祁老爷子竟一直也没说什么,她便以为这桩婚事是定下来的。此时祁老爷子突然问起来,左乔心里打鼓,强自镇定道:“没……他们两个连订婚宴也没办呢,今天是什么日子,人家姑娘怎么会到咱们家来。”

    没想到祁老爷子就问了这么一句,转头就道:“你们两个都在这里,外头一大帮子人怎么办?”

    祁芸道:“毕姨在呢。都是自家人,跟毕姨也熟悉,没什么要紧的。我们这不是……不是担心吗?”

    “什么大事,有什么好担心的。祁家多少年风风雨雨,还不至于折在这点小水花里头。”祁老爷子慢腾腾地往前走,却没见几个年轻人出来,左乔拼命给祁芸使眼色,祁芸正想开口时,听见有人呼喊着朝这边来。

    “小姐,小姐——您的狗、狗它掉水里啦!”

    祁芸脸色大变,转头瞪着左乔,左乔一下子慌了:“我交给佣人了呀。不要紧不要紧,狗天生就是会游泳的。”说着说着,觉得不过是条狗而已,祁芸用这种眼神吓自己,未免太过了点,底气又慢慢硬起来。

    祁芸甚至不想再听她说话,连忙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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