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05 回忆

普罗米修斯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清醒着。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满目的电光。不知过了多久，那些雷霆渐渐散去，普罗米修斯看见了黑夜。

黑夜。绝对的黑夜。没有一丝光亮。

普罗米修斯实际上是呆愣着的。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到自己还保留着清醒，他没有沉睡过去。

乌拉诺斯带来的冲击实在是太强了……普罗米修斯现在回想起那绝对的压迫感还心有余悸。此时他处在黑暗之中，但是却没有慌乱。相反，他还十分庆幸。之前一直沉浸于乌拉诺斯的威严之中，他甚至都没有办法思考。现在他终于可以想一想克洛诺斯究竟是在耍什么花招了。

刚才那个景象，恐怕是一种威逼……能推翻那么强大的乌拉诺斯，就算克洛诺斯实力上有所不如，计谋上也绝对强大……跟着他就前途无量，反对他就没有好果子吃？恐怕他正是此意……

那现在是什么，给我自己做出决定的时间，还是要进行利诱环节了？刚才的已经含有利诱元素了吧……

普罗米修斯正这么想着，他的眼前忽然亮了起来。红色的。那是一点火星。

火。

是火。

普罗米修斯心底一沉。他知道克洛诺斯要玩什么诡计了。

火光摇曳着，摇曳着，缓缓地照亮一点点空间。那一点点黑夜里的寒冷，似乎也在这微不足道的火苗中渐渐褪去。普罗米修斯的眼睛倒映出那摇动的火烛，以及他自己的面庞。

是的，克洛诺斯给普罗米修斯呈现的，即是普罗米修斯自己。

“别去。”普罗米修斯对着面前的自己说道。但是面前的先知先觉者并没能察觉到自己的存在。摇动的火烛点亮了他微笑的面庞。

“别去......别去！普罗米修斯！”普罗米修斯大声呼唤自己的名字，但是那无济于事。克洛诺斯给他呈现出来的自己坚定地向着前方走去，想要给这个世界带来一点火光。普罗米修斯站在原地，低着头，眼神空洞。他想去抓那个虚假的自己的手，可对于虚假的自己来说，真实的他却是虚假的。他不可能阻止这一切，除非克洛诺斯愿意。

普罗米修斯的耳朵只能接受到火焰燃烧时轻微的响声。但很快，轻轻的吸气声就在他耳边响起了。随后是惊叹声，一点点的，很迅速地，一片欢呼声点燃了。普罗米修斯苦笑着转过身去，他看见自己向着人类们展示手中的火焰。那些人类，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举起一颗火烛。第二颗，第三颗......普罗米修斯至今还能回想起那个画面，那个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画面。

那些人类们接过那渺小的火烛，一个一个传递着。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如飞雀一样在黑暗的人群中回荡着。普罗米修斯缓步走到那虚假的自己身边，他侧过头，发现自己笑的就像一个孩子。

原来我当时是这种表情。普罗米修斯看着自己的笑颜，眼神无助地向下瞟。骤然，一阵温暖自他面前传来。普罗米修斯抬起头，簇拥在他身边的人类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火烛，呼喊着他的名字。

“普罗米修斯！普罗米修斯！盗火者普罗米修斯！”

普罗米修斯看着身周。那些人类开始有规律的跳动。此起彼伏的火烛变成了一片红色的星光的海洋。那些火烛仿佛一座山，层层叠叠地磊在他的身边。在这火焰织成的温暖的山间，他的名字不断回荡！

“普罗米修斯！普罗米修斯！盗火者普罗米修斯！”

“普罗米修斯！普罗米修斯！盗火者普罗米修斯！”

“普罗米修斯！普罗米修斯！盗火者普罗米修斯！”

......

普罗米修斯看着那些燃烧的星光，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情感。摸了摸，他发现自己的眼眶不知何时湿润了。普罗米修斯含着嘴唇，竭力抿出一个微笑。

是啊，我可是盗火者......

普罗米修斯忽然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需要回想，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鸟鸣穿破了那层层火焰。普罗米修斯身边的一切骤然如镜破碎。撕破黑暗的是一双尖利鹰爪。普罗米修斯惊慌地看向四周，自己不知何时被锁链束缚在了悬崖峭壁上，自己也不知何时变得赤身裸体。

疼痛。切实的疼痛。鹰爪抓在他的腹部。普罗米修斯咬着牙，狠狠地振动自己被悬挂起来的双臂。那双鹰爪扣死在他的大腿上，随后巨鹰便啄向普罗米修斯柔软的腹部。这撕心裂肺的疼痛传遍了普罗米修斯的精神。海风中的盐分吹在他不断扩大的血淋淋的伤口上，加剧了那种疼痛。他太痛了，痛得几乎快要麻木了。普罗米修斯感觉自己快要昏厥了。不知被这疼痛折磨了多久，一声凄厉的鸟鸣响起。一个身影在他模糊的视线中出现。

“赫拉克勒斯......”普罗米修斯虚弱地说道。

“是我。”

普罗米修斯被什么人拍了一下，他猛地一怔，这才发现他以为的赫拉克勒斯其实是克洛诺斯。

“怎么样？打算加入我了吗？”克洛诺斯慈祥地问道。

“我......”普罗米修斯的胸口起伏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克洛诺斯。

“你拯救了他们，可是宙斯那个混账却给你施加酷刑！”克洛诺斯握紧双拳，咬着牙说道，“我杀了乌拉诺斯！我也能杀了宙斯！我们一起给奥林匹斯带来光明的未来！”

普罗米修斯的呼吸十分沉重。他看着克洛诺斯，重重地点了点头。

克洛诺斯笑了笑，拍了拍普罗米修斯的肩膀。

还是太嫩了。克洛诺斯心想。他不过用了点小伎俩，把思维暗示植入环境之中，然后再略施计谋，用一些简单的感官刺激迫使普罗米修斯把这些思维暗示全部吃掉。仅此而已。

有了普罗米修斯的加入，其他泰坦神族的后裔也会成为我队伍中的一员。克洛诺斯心想。现在，或许还有一个人能为我所用。